“快躲開！”
隨著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周遭蕓生派弟子紛紛四散開來，修為高的已經完全避開了爆炸范圍，而修為低微的，則只能看天命了。
那最快的人站住身形，回頭看去，巨大的火球在空中燃燒，擋住了所有的視線，唏噓不已：“即便是掌門在此，也恐怕無法抵擋住那火球……只是可惜了那些年輕弟子們，他們加入門派才不到一年。”
空中施法的三里幫人喜出望外，眼見南澗仙子已經淹沒在火海，想必其命休矣。
然而，突然那火球中心擴散開來一圈幽藍色的光，一瞬間就將那火球吞噬的干干凈凈。
“九幽寒霜功！”
終于有人認出來了，這是南澗仙子的獨門絕技。
“撤！我們絕對不是對手！”
顧迎珊一個閃身，身形快如閃電，頓時攔在了那施展巨大火球的人面前。
“跑？”
她也不客氣，一掌便將他打落，立刻被周圍人挾持。
“說，你是怎么施展那招式的？”顧迎珊不管其他人，揪住這一點發問道。
這人倒是很老實，眼見自己已無逃脫可能，便老實交代道：“當然是靈石了，你看。”
他從包里摸出幾塊五顏六色的石頭，其中一塊黃橙色的正是玄晶石，顧迎珊認得清楚。
“這不是玄晶石么？為什么你們都叫靈石？”
立刻有一名蕓生派弟子回答道：“回稟掌門，這是玄晶石，也屬于下品靈石。這些其他的石頭，都是凡品靈石。”
看到顧迎珊困惑的表情，那名弟子趕忙解釋道：“啊，掌門贖罪，這是您閉關后才發展出來的。自從林堂主公布了靈石的使用法決之后，所有的具有靈力的石頭，都被叫做靈石了。靈力的多少，區別了靈石的品質，分為凡品，下品，中品和上品靈石之分。那玄晶石，就屬于下品靈石，是不可多得的修煉材料和施法耗材。”
“既然是修煉材料，為何那不懂修仙的凡人拼死也要拿到？”顧迎珊指著身死的老漢說道。
“啊，靈石珍貴，凡人可用它換得許多寶貝，自然是拼死也要拿的了。”
“命都沒了，拿這對自己毫無用處的石頭有什么意義呢？”顧迎珊沉吟道。
“凡人而已，掌門不必過多擔心。”那弟子抱拳道。
顧迎珊深深看了他一眼。
她轉過身，朝著三里幫的那人繼續問道：“你們為何在此作亂？”
“那還用說？你們蕓生派又在這楊家鎮開采了一批靈石，這可是我們三里幫的地盤。”
一名弟子踹了他一腳罵道：“狗東西胡說八道！楊家鎮什么時候成了你們三里幫的地盤了？”
顧迎珊抬了抬手道：“罷了，為何今日在此動手。”
“我不知道，我是六營的人。我只聽百夫長的。”那人將手一攤說道，“我自知自己難逃一死，只求你們給個痛快……若是你們愿意放我一命，我石二郎愿意肝腦涂地，從今往后孝敬南澗仙子，再無二心。”
“好說，你若好好配合，當然可以不殺你。”顧迎珊道。
石二郎咽了口口水，指著那邊被顧迎珊搜神術而昏迷的人道：“我說，那人就是三里幫六營百夫長，馮強，從前在希城打鐵，因一身的好手藝，在從前給許多諸侯家提供上品的兵器，名聲在外，號稱鐵匠人，是個難得的人才。”
顧迎珊眼神微微瞇了瞇，實際上這些事她搜神之后已然知曉，不過她沒打斷他，倒想借此看看這個石二郎是否是真心歸順。
“馮強早年的時候靠著一身打鐵的功夫，家境也殷實，我也是在他家做了十多年的學徒。只是五年之前，蕓生派的各種精品鐵器橫空出世，一下子搶光了馮強家里的所有訂單來源，自此以后馮強的家底很快就散盡了，他也因此大病一場。”
“機緣巧合之下，馮強拜入了吳立言門下，成為了煉器堂的一名弟子。馮強憑借自己打鐵經驗，很快得到了吳堂主的器重。”
顧迎珊皺了皺眉，這點她即便是搜神明晰，即便知曉緣由，卻是不能理解，便道：“既然是這樣，馮強為何要反？難道是吳立言有意刁難？”
石二郎連忙擺頭：“不不，掌門，恕在下直言。我們這些人手藝人，雖然恨極了吳立言，但是也不會給他潑臟水。憑良心說，吳堂主平易近人，待我們這些手藝人也不錯。只是……”
顧迎珊看他有些猶豫，便道：“但說無妨。”
“哎，說來慚愧！”石二郎嘆了口氣，“我們這些手藝人，從一開始入行的時候，就被師父告知，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就拿這打鐵來說，從前到后所有工序，都是我們親手打造。越是手藝精湛的師傅，對每個環節的把控更為嚴苛仔細。可是，如今吳堂主搞得這些，讓我們這些手藝人，全然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顧迎珊仍然不解：“這如何說起？即便是煉器堂產出的鐵器數量再多，也斷不可能絕了你們的飯碗才對……”
“呵呵。”石二郎自嘲一笑，“馮強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只是當他真正感受到那一層一層嚴格的工序之后，便是真正明白了我們這些人的無用。原本培養一個精湛工藝的打鐵人，少說也得十年。可現在呢？吹火的只需要施展好火咒便足矣，吹風的只需要施展好風咒便足矣，打鐵的只需要掄好錘子便足矣！仙子你說說，這讓馮強這樣一個，干了二十年的老手藝人如何自處？”
顧迎珊愕然，仍不死心道：“可是，這樣生產出來的器具不是更多更快了嗎？”
“是啊，所以煉器堂現在積累了大量的材料和各種兵器，賣也賣不出去。干脆，就讓朝廷不斷地發動戰爭，不是剿平民為匪，便是和北澗國不斷制造摩擦，以便更快地消耗那些源源不斷造出來的兵器！”石二郎搖了搖頭道，“仙子，您閉關數年不曾問世。可如今這世道，百姓早已民不聊生。哎，若不是我老婆被那姓馬的搶去做媳婦活活逼死，我也不會跟著馮強加入三里幫。”
顧迎珊呼出一口氣，讓周遭弟子不要再追擊逃跑的三里幫人了，而是去盡可能救助這楊家鎮的苦難百姓。
雖說弟子們一臉的不愿意，卻迫于掌門命令而乖乖去做了。
恰巧此時，顧迎珊突然覺得腰間的虛空石內有神之力波動，而后她想起了之前林子羽給她的傳音戒指，便拿出來戴在手上。
神之力探了進去，卻似乎進入到一個虛空之中，竟然能夠“看到”許多懸浮在空中的令牌。
隨著她翻看一些令牌，發現這都是蕓生派的人，林子羽不知用的什么方法，讓所有能持有傳音戒指的修仙者互相聯系。
而此時，其中一個令牌正散發著神之力波動。顧迎珊撥開一看，竟然是云芙憶。
隨后她的神之力便和那令牌連接，頓時她便能“聽”到了云芙憶的聲音。
“姐姐？你可算接傳音令了。”云芙憶在那頭有些抱怨地道，“若不是林子羽這家伙告訴我，你已經拿了一塊傳音令，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尋你呢？”
“怎么了？”顧迎珊不想接關于林子羽的這個話茬，便問道，“出什么事了嗎？”
“確實出事了。據我們在北澗國的線人報，有一個法力極其高強的人出現在那里。短短幾日就廢了幾百人的修為，似乎是沖著挽月閣而來的。”云芙憶故作神秘地說道，“姐姐，你這幾日不在……”
顧迎珊果斷應道：“不必猜了，是我。”
她心想著，自己方才從挽月閣回來。如果那里有蕓生派的線人，那以傳音令的能力，云芙憶應是早知道是自己了。
故意這么說，怕是不想讓自己覺得她在監視自己吧。
事實上也真的如此，云芙憶一個大喘氣，表示既然是姐姐的話就不需要擔心了。
而后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云芙憶便想掛斷傳音令。
“等等，楊家鎮這邊的事你知道嗎？”顧迎珊問道。
“楊家鎮？哪個楊家鎮？”
顧迎珊看了看四周，正想叫一個弟子問地方的時候，居然看到另一邊，一個弟子正拿著明晃晃的長刀，對著昏迷中的馮強，劈了下來。
“你在干什么！”顧迎珊厲聲喝道，嚇了那個弟子一大跳。
對方立馬跪了下來，將那物體好好的裝進盒子道：“回稟掌門，弟子正在交差，此物是百夫長，可以換得中品靈石四塊。”
而馮強就這么的，在昏迷中失去了性命。
顧迎珊瞪著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云芙憶不知發生了什么問道：“姐姐？出什么事了嗎？”
顧迎珊皺著眉，將眼前發生的事訴說了一遍。
云芙憶聽完，沉默了片刻道：“姐姐，不怪那名弟子。這些獎勵是我們商討后定下的。對于敵人千夫長以下的職務，活捉會浪費更多人力，可以直接斬殺，憑證據換取靈石。”
顧迎珊仍然覺得眼前的事過于讓人難過，她沉吟道：“難道，憑等級換取獎勵的嗎？”
“是……但是姐姐，這都是暫時的無奈之舉。這兩年門派人數發展過快，如果不這樣做的話……”
“好了。”顧迎珊不想多說，“能不能先取消這個規定。”
“這……”
“怎么，很為難嗎？”
“姐姐……軍令如山倒，如今已經這樣實施了，實在是沒有辦法改變。”云芙憶的語氣很堅決，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
顧迎珊知道云芙憶的堅決，她便道：“有沒有更好的辦法？”
“暫時沒有了。只有現在這個辦法，才能維持整個蕓生派的穩定。”
顧迎珊聽到這話只想笑，眼前的破壁殘垣讓她真的無法認同穩定這個詞：“穩定？哪里能穩定？”
“當然了。如今整個南澗國都在蕓生派的控制范圍之內，就算是有三里幫和挽月閣騷擾，大局上也不會有影響。”
“這就是你所謂的穩定嗎？楊家鎮今天一天，起碼死了上百人，你知不知道？”顧迎珊逐漸憤怒了起來，“這邊的一個毫無修為的老人，為了一個所謂的靈石，白白失去性命，這就是你說的穩定了嗎？而他的孫子，因為這些修仙者的斗法，死的不成人樣！這是你所謂的穩定了嗎？你知道這里的凡人，現在死了多少，而活著的有多凄慘嗎！你知道嗎！”
好久，云芙憶那邊都沒傳來聲音。
“姐姐，楊家鎮那邊，實際上只是最近這兩年來發生的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幾乎每一天都有類似的事情發生的。”
“所以你管現在這情況叫做穩定？”
云芙憶徹底沉默了。
顧迎珊強忍心中怒火，過了許久道：“等我回去說。”
“嗯……”
隨著云芙憶的聲音消失，傳音令也隨之陷入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