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房屋,忽明忽暗的火焰,腐爛斷裂的門框在風中有規律的發出“咔咔”聲。
霧月坐在火堆邊捶打著草藥,時不時的轉頭看看趴在□□還在昏睡的男子,心里就像被繩子緊緊纏住了一樣——她竟然會不顧迦葉的安危義無返顧的救了這個男人……如果到了最后迦葉陷落,她要怎么才能洗凈自己的罪孽?她必然會帶著這些罪孽被打入六道輪回里的地獄道,永不得翻身了罷……
但是她救他僅僅是因為他也曾經救過她嗎?在她內心深處他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啊……不知道,不知道!”她煩躁的叫了一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所有的郁悶都出在那堆草藥上,不一會兒石頭下的根莖植物就變得稀巴爛了。
又撒了一會兒氣她才扔了手里的石頭,捧了一把早就被她折磨的看不出是什么的東西起身,剛轉回頭就吃了一驚:“你多久醒的?”
蕭涼凝視著她,不答反問:“你怎么還沒走?”
“你這樣我怎么敢走。”聽著他虛弱的聲音,霧月不禁蹙起眉,“而且現在回去風鳴一定會宰了我。”
“我不用你管。”蕭涼緩緩的閉了閉眼,嘆了口氣,“趁疾劍樓的人還沒來你趕緊走。”
“我走不走也不用你管!”霧月頓時來了氣,猛地將手上的東西壓到他的傷口上。
“唔……”蕭涼被痛得一聲悶哼,無奈的看著眼前那個性情復雜多變的少女。
看到他痛得冷汗直冒的樣子,霧月不禁感到一陣內疚,連忙彎下腰對著他的傷口吹氣。過了一會兒才直起身從胸前拿出一樣東西攤在他的眼前:“喏,這是下午迦葉的人交給我的鳴風石——所以要走我早就走了。”
“我知道。”蕭涼看了她手里泛著藍光的石頭一眼,淡淡,“所以一直都在給你機會逃走。”
愣了一會兒霧月忽然有點明白了:“那你不是真的想要去幫我買小玩意兒,而是要放我走?”
“東西自然是想幫你買的……只是如果那時候你逃走了我就不用再和風鳴交手了。”蕭涼輕輕苦笑,“卻沒想到你竟然沒有跟著他走。”
“你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讓風鳴帶我走,那為什么還要反抗?”霧月不解的看著他。
“只是突然想到我受點傷會更逼真。”蕭涼笑了笑,眼帶狡黠。
霧月怔怔的看著他:“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做?”
“和蘇幕軒之間的對抗,我不想靠小計倆取勝。”蕭涼因為失血過多的臉忽然更顯蒼白,“不愿意再像那一次一樣。”
“那一次?”霧月敏感的捕捉到他話語里的隱藏深意,連忙逼問,“那一次是什么意思?”
“那時阿陌從夜郎逃出去的時候還帶了族長的女兒,為了兌現我對樓主的諾言——用整個夜郎換一個薛夜陌,所以我把那個孩子也殺了……”蕭涼的眼里涌出一絲殘忍的瘋狂,“與其讓她恨我,還不如借此機會挑撥她和蘇幕軒的關系,所以我把蘇幕軒引到了我殺死小月的地方。”
“……”沉默了良久,霧月忽然抬眼凝視他,“其實你不想殺那個孩子,也不想嫁禍給城主,你是為了所愛的人才不得不這么做的——”
“難道你還不明白我是怎樣的人嗎?”蕭涼露出了鮮有的煩躁,局促的打斷了她的話,“那晚因為我在夜郎的井水里投了蒙汗藥他們才會沒有一點反抗就被滅了!蘇幕軒也是因為被我嫁禍才會這么多年靠結魄維持性命!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你明白嗎,都是因為我啊!”
“怎么會都是因為你?沒有你安擎蒼就不能派其他人下藥?”霧月卻倔強的看著他,“你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放過自己,要把所有的錯誤都歸結到你一個人身上?我認識的蕭涼不是這種為了自己的私欲就不擇手段的人……親自往水井里下藥是為了救薛夜陌,殺那個孩子是因為諾言不可違,嫁禍給城主是因為你害怕失去薛夜陌——相信我,這才是你當時內心的真實想法,而不是因為什么殘忍、沒人性之類的狗屁原因!”
“你……”蕭涼怔怔的看著那個拼命為他的所作所為找各種借口的少女,胸口仿佛被什么猛然一擊,震得他渾身微微發抖。末了,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你,真的很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