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沙原綿亙千里,連綿起伏的沙丘在烈陽的照射下仿佛隨時都會坍塌,地面與空氣圍成了一個天然的烤箱,烘烤著所及的一切事物。
“叮,叮,叮……”在這樣惡劣的環境里卻還有一支駝隊在逆風行進,駝鈴聲聲,打破了大漠死亡般的寂靜。
這是一支由大約三百人組成的主要運輸絲綢、茶葉、瓷器等物品的大型駝隊,每個人都身著典型的中原商人服飾,均以面紗掩面用以阻擋摩擦皮膚的風沙。
說來也怪,以往途經的駝隊都是拖沓而儀態狼狽的,然而這一只在大中午趕路的駝隊雖然每個人眉宇間都帶了一絲倦色,但身上卻異常干凈清爽,仿佛這里不是炙熱的大漠而是某處避暑勝地——當然,要排除一個人在外。
“我說,能不能休息一會兒啊?這樣不分晝夜的趕路,遲早會出人命的……”這個抱怨的人此時正有氣無力的趴在駱駝背上,一雙被緊緊綁在一起的手卻在寬大的袖子下不舒服的亂動,一副恨不得扎進冰水的表情。
“老子活了四十多年了,還真沒見過像你臉皮這么厚的人質!你信不信再啰嗦一句老子就一掌拍死你!”騎著駱駝走在她旁邊的雷霆峰是疾劍樓□□級的人物,這人入樓已近三十年,向來脾氣暴躁,因此外號“雷公”。聽到少女一路不停的哼哼唧唧,他用小拇指狠狠的轉了轉耳洞,臉色已是極端不耐,忍不住爆出粗口。
“來啊來啊!你們直接殺了我算了!”霧月也頓時來了火氣,一下子從駝背上蹭了起來,把脖子往雷公的方向使勁伸長,“你就對著這里砍吧——你們倒好都是練武的,可以用內力驅熱,就我一個人天天被火烤,還不給我水喝!還有,我的衣服就沒有哪一天是干的,晤出了一身的痱子,手被你們綁著連抓都不能抓!”
“你當真我不敢殺你?”雷公對她的控訴顯然不以為意,用鼻子重重的哼了一聲,斜眼看著她。
“難道你敢啊?”霧月嗤了一聲,輕蔑的笑了笑,“我死了你們的勝算便也跟著更小幾成,你這種孬種怕是還不敢擔這種風險。”
“你!”雷公頓時被噎住,吐出一個‘你’字后就再也說不出后面的話,氣得渾身發抖。
“好了,霧月。”這時一個平靜的聲音適時的插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爭吵。
“蕭涼,怎么連你都這么沒有同情心……”霧月可憐兮兮的望著先前還在最前面領隊卻眨眼出現的男子,一臉委屈。
“再忍一忍。”蕭涼溫和的笑了笑,對著前方抬了抬下頜,“快到播仙鎮了。”
霧月立即循著男子的目光看去,幾里外果然赫然出現了隱約的灰色城墻,不由得驚呼:“真的是個小鎮誒!到了那里我要好好洗個澡,然后痛痛快快的吃上一頓,最后再睡上他個昏天暗地!”
“你還真是沒把自己當人質看啊。”看著少女興奮到眼睛里都泛光的樣子,蕭涼無奈的笑著搖首。
男子低低的笑聲傳進耳朵的一剎那,霧月的臉刷得一下變得通紅,如果是別人這樣說她還不覺得有什么,但是這種話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讓她突然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兩人從刑室里被放出來后,蕭涼的傷才剛結疤就接到安擎蒼的命令,要他率領疾劍樓三百□□先押解她至迦葉城外駐軍。
蕭涼因為是主帥,又堅持人質由他親自看管才能放心,所以兩人一直共用一頂帳篷其他人也沒有異議。但兩人半個月來共用帳篷的事實卻是她心安理得的睡他的床,吃他的食物,而不是如其他人設想的一樣被五花大綁后扔在一個角落里任她自生自滅。所以除了長時間趕路要辛苦一點之外,她的小日子過得真的不是一般的舒坦。
想至此,她不禁對這個從一開始便明著暗著保護她的男子生出更多的好感,也很配合的不再抱怨,對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保證不哼唧了。”
“真是乖孩子。”蕭涼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眼底掠過一抹溫柔。
看著兩人之間“甜蜜”的交流,眾人頓時石化,然后都很有默契的在心里不停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