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夾雜著沙粒的風“嗒嗒”撞擊著木窗,兩人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各自飲酒。良久,薛夜陌起身推開窗,遠眺矗立在街道盡頭那座燈火輝煌的宮坻,瞳孔開始渙散開去——這是十年前她一直想要隨他歸來的城,宿命卻讓她越走越遠。如今她終于踏上了這一片金碧輝煌的土地,心情卻已經與當時截然不同……是否失去了便再也無法擁有?
可是為何從一分別開始她就向上蒼祈禱,讓一切時光倒流,讓他回到她的身邊,亦或讓她回到他的身邊。
“很可笑吧?當恨著他的時候我依舊愛他,但如今知道了真相后我卻不敢了。”雙手扶上窗框,她忽然覺得有點累了。
片刻無聲后,紅緋堅定的聲音在背后響起:“膽怯只會讓彼此漸行漸遠。”
“是么……”薛夜陌緩緩垂下頭,一頭青絲如黒瀑般覆上她的雙頰,頓時讓她淡漠的臉上多了幾分柔美之色,但襯得臉色越發蒼白。在紅緋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她突然抬起了頭,唇邊慢慢開出一個絕美的笑容:“其實我早就做好了永不再見的準備,如果能給予彼此的只有不斷的傷害,我寧愿再次錯過。”
“呵,看不出來你有那么偉大的一面。”紅緋從唇間重重地哼出一聲,“這只是你單方面的決定罷了,但你似乎忘了問蘇幕軒的意見了。”
“他恨我。”薛夜陌收回遙望的視線,轉回身來靠在窗邊,低聲。
“你怎么臆斷他恨你?你又不是他。”紅緋徹底被她逗笑,一時間只覺又好笑又可氣。
“亂說。”夜風長久吹在頭上,薛夜陌忽然覺得頭瞬間炸痛起來,于是坐回了位置,抬起一只手手撐住額頭,“我知道他恨我。”
“我沒有亂說,有腦子的人都知道他待你這個殺他士兵、傷他大將軍的女人很特別。”紅緋眨了眨眼睛后看到一絲潮紅慢慢爬上了對面人的臉,不禁笑意更甚——這女人是喝醉啦?
薛夜陌皺了皺眉大聲反駁,話卻有點說不清楚:“你、你——就是亂說!”
“好好好,算我亂說,你可不要發酒瘋。”紅緋敷衍著說,卻突然看見桌上的兩個壇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空了,驚訝的失聲大呼:“你什么時候把這兩壇喝光的?大漠的酒不比你們中原的,性烈著嘞,你不醉才是怪事。”
“你不、不要吵,我頭、頭痛。”薛夜陌皺著秀美,伸出一只手緊緊捂上紅緋的嘴,紅緋微微一愣,隨即把她的手從嘴上扯開,可剛一扯開薛夜陌就倒在桌上,呼吸慢慢均勻。
靜靜的看了趴在桌上的人一會兒,紅緋才搖頭道:“就這點酒量還喝酒像喝水一樣喝……”說著起身走到窗邊,對著夜空吹了一聲響哨,突然遠處有翅膀扇動的聲音劃破寂靜,一會兒一只通身潔白的雪鳩出現在視線里,徑直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紅緋從懷里拿出一塊用紅絲線繡著一個緋字的白色巾子,用手指沾著黃色的酒在上面寫了一個“薛”字,然后把巾子折疊好綁在雪鳩的腳腕上,輕輕拍了拍它的頭:“好孩子,去找城主。”那雪鳩低聲叫了一聲,對著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睛,一展翅又飛進了黑暗。紅緋看了看熟睡的女子,輕嘆了一口氣:“我又幫了你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