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于曉梅坐在副駕駛座上，她看著葉一凡穩(wěn)穩(wěn)把握方向盤的手，那手粗大、溫暖，曾經(jīng)握著她的手，給她無限的希望，只是后來他放開了，一下讓她跌進無盡的深淵，那種萬劫不復的苦難，至今還在隱隱作痛。

怨，曾經(jīng)是有的，沒有希望就沒有失望，他給了她希望，又輕易就放棄了，那種墜落的感覺，是支離破碎的結果。曾經(jīng)她以為，離開他，她會活不下去，但經(jīng)過絕望中最困難的掙扎，她還是走過來了，只是心里，有著永遠的烙印。

時間讓她學會思考。愛他，是她的本能，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還是會奮不顧身投進他的愛河，轟轟烈烈愛一場，總比平平淡淡過一生要強。十年，她經(jīng)歷了很多，也改變了很多。命運對她努力和堅強作出了回報，時間也帶走了她的天真和青春，但沒磨去他的影子，她在記憶里把他日夜刻畫，裝幀成最完美的版本，鞭策自己走得更高。她希望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不再仰望，這是她的信念。

從未提起，從未忘記，她像一個虔誠的教徒，向著希望的殿堂朝拜，直到今天。終于又離得這么近，她聞到了他身上煙草的味道，她記得，他從前是不抽煙的，時間是可以改變一切的，就像她從前不用香水一樣。

好像有很多要說的話，但又不知從何說起。十年了，是人生一道不小的鴻溝。他暗暗揣度她這些年的經(jīng)歷，真是脫胎換骨的一個人，一個女孩，毫無背景的女孩，打拼出一番事業(yè)，一定是經(jīng)歷了不少吧？一時他幾乎有了很多的好奇，但又問不出口。他想把自己和她分手后的遭遇和她聊聊，包括之后來往過的女人和現(xiàn)在的家庭以及那種對她的懷念，但他什么都沒有說出來，畢竟她已不是當年的她，對他那么崇拜和信任。

她也不說，不是不想說，她曾經(jīng)有很多話要對他說，首先就是對他的思念，刻骨銘心的思念以及她所承受的痛苦和創(chuàng)業(yè)的艱難，這些，她早就想要傾訴，她想看到他對她負疚的表情。她想象過她和他說起這些，她會止不住的哭泣，他就會溫柔地遞過紙巾。

可是，那些老早就想好的語言，在見到他的時候，就像被驚嚇的小鳥，撲楞就飛走了，她專心的看著自己修剪的整整齊齊的手指甲，以平息內心的狂亂。

“找個地方坐坐吧？”葉一凡終于打破僵局，在這樣促狹的環(huán)境中，實在不是談心的地方。“哦”，她從自己的遐想中回過神來，突然感覺身心俱疲，是啊，一個上午，她幾乎把過去的日子重新走了一遍，腦子里亂得很，反應遲鈍。這樣的相見太突然，她竟不知如何面對。

“改天吧，”她猶疑的說，“改天我們好好聚一聚，今天太累了。”她告訴了他一個地址，讓他把她放到路邊。

“也好”，他心里有一點點失落和挫敗感，想要傾訴和交流的欲望蠢蠢欲動，生生噎在了胸口。“等有時間我給打電話，你也可以給我打。”他從包里摸索出一張名片，放在她的手上。他們竟如初初相識的人，靠名片交流了，一絲掩不住的酸楚涌上曉梅的臉，葉一凡看在眼中，感慨萬千。

車緩緩地停下來，葉一凡正欲下車給她開車門，被曉梅慌亂地制止了。“你不用麻煩了，我也不是外人。”她低著頭，有了十年前一樣的羞澀。

開門，一條腿已經(jīng)邁出去了，葉一凡開口，“確切的說，我們有9年零359天沒見了。”于曉梅的腳停了停，終又邁了下去，其實她想收回來，和他聊聊這9年零359天，但邁出去的腿，如何再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