縭絡并不認為獨孤祁會讓自己就這樣餓死,果不其然,是夜,黑衣便送食物來了,放在第一樓。
借著淡淡的銀色月華,縭絡能夠瞧見黑衣進來,他并未上來,而是將飯菜放在了籃子之中。
食物雖然不精致可口,倒還算新鮮,縭絡覺得這應該并非是獨孤祁的吩咐,而是黑衣的杰作。
她在黑衣身上覺察到熟悉,但他的真實面目,她卻并未目睹過,也沒有機會目睹。黑衣每次都匆匆而來,匆匆而走,擺明了不愿意跟自己對上。
獨孤祁每夜都進出沁雅軒,看來他倒是跟那替身假戲真做上了。
她指尖的傷口,已經愈合了,但還是能夠瞧得出淡淡的粉色。
縭絡每天在一樓跟十八樓之間來回奔波,但卻不再懷有第一次上十八樓時候那種的心境了。
心中,那層難以言語的迷離,經由過了抽絲剝繭這一復雜的過程,不再掀起漣漪了。
細數了下日子,自己已經被關進來半個月了,也不知道外頭的風起云涌,到底是否已經變天了。
瞧獨孤祁正常進出沁雅軒,看來那個替身效果絕佳,讓人瞧不出端倪來。
“哎……”
她真想從這窗口爬下去,可內力已經被封住了,輕功不能使,正可謂是“望洋興嘆”。
伴隨著她綿薄的一聲嘆息,她聽到了身后一聲冰寒低沉的聲音,夾雜著莫名的憤怒。
“軒轅縭絡,真沒想到你竟然神通廣大至此,假模假樣站在窗口,其實昨夜明月居的事,是你給捅出來的吧。”
還真是莫名其妙,縭絡懶得轉身,嫁禍剛過去半個月,這栽贓陷害,又輪到她頭上來了。
且不說她跟明月無冤無仇,就算有仇,在這么高的閣樓上,她能夠插翅飛得出去嗎?飛得出去也要有前提,可問題是她被封了內力,如同斬斷了手腳,怎能隔空生事呢?
“你為什么不反駁,是心虛了,還是默認了?”
獨孤祁一掌擒住縭絡纖弱的左肩膀,強扣著她轉身面向他,目光凌厲。
縭絡只覺得左肩膀一陣生疼,估計是淤青了,她皺著眉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獨孤祁冷哼一聲,“你是不是讓黑衣出手幫你了,你這個水性楊花又喜歡興風作浪的女人。”
他的目色,冷冽無溫,似嘲笑,又似譏諷。
縭絡心神,疲憊不堪,有些虛無縹緲起來,可他的聲音卻總像魔障般縈繞在耳畔。
他的力氣太大,縭絡狠狠吸了一口氣,伸手攀上他的肩膀,想要試圖讓他松開對自己的桎梏。
越說越離譜,獨孤祁似乎太過沉湎其中了,他要演戲,為何非要拖著自己一塊兒下水呢?
縭絡絞盡腦汁,還是想不出自己曾幾何時得罪過獨孤祁這頭食人狼。
黑衣,自己有著莫名熟悉感的男人,獨孤祁的親信,沒想到他,連自己的心腹都不相信了,還真是搞笑。自己到底是否應該得意呢?沒有經過挑撥離間,這兩個人就生出了嫌隙。
“跟本侯下去,明月的尸體,已經在一樓了。”
他近乎蠻橫地扯著縭絡往階梯而去,縭絡只覺得自己一只胳膊,快要被他給硬生生地卸下來了。
到了一樓,縭絡看到了明月的尸體,明月的四肢部位都有明顯的淤青,相信死之前有過激烈的掙扎。
“就尸體表面上看,像是自殺,可惜她本侯認定以她膽小的性子,是不可能做出自殺這等事來的。”
縭絡無心理會肌膚骨骸被他箍得疼痛不堪,便看到他轉眸睨她,一抹寒芒倏然劃過他那雙深沉的金瞳。
“放開我,我想仔細看下她的死狀。”
縭絡知道獨孤祁已經將罪名安到自己身上,但她倒是真想要瞧瞧明月的死相。
“明月右手手腕明顯較之左手粗壯,足見她并非是左撇子。”
縭絡半蹲下身子,檢查起明月來。
“她的左手握著利刃,這一點在表面看來,不太符合常理。要知道自殺的傷口往往是入刀淺收刀深,而她右手的這傷口是入刀深收刀淺。”
“她的手腳也被捆綁過,她的右手有回創口,說明是拿刀當鋸,又推刀回了一下,一般人是沒有這個勇氣的。”
縭絡站了起來,揚眉道,“我也認定她不是自殺的,從種種跡象表明。”她閃了閃神,想起自己半個月前途徑花園的時候,似乎有多人對明月看不慣。
明月會落到這個下場,縭絡其實早就預知了,只不過兇手是誰,她倒是猶未知之,畢竟當初經過之時,也就三兩下一睨,沒怎么細看都有哪些人對明月心懷不軌。
獨孤祁那么多姬妾,每一個都有殺人的動機。
獨孤祁肯定是腦子進水了,不去找她們,偏偏倒是盯上了自己。
“你承認了?”
獨孤祁冷冷一笑,縭絡聞言腳下一滯。
“我承認她不是自殺,但并沒有代表我承認她便是我殺的。其一,我沒殺人動機,其二,我被你囚禁于此,無法隔空殺人,其三,我被封住了內力,逃不出去,其四,我沒有慫恿黑衣去行兇。侯爺你若是強要栽贓陷害我,我想,我還是寧愿保持緘默。你若是想要對付我,明著來就行了,沒必要安那些令人笑掉大牙的罪名到我頭上來。”
縭絡言詞冷冷,帶著股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