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他老爺子威襟正坐,皮笑肉不笑地睨著爬在地上不成人形的藍笑,臉上橫肉叢生,胡子亂顫,那副皮相用句不恰當?shù)脑捳f,那就是一臉的奸詐腹黑。此人正是強上公主,往皇家臉上“貼金”辱沒皇家名聲的采花賊,如今終于犯到他手上了,他要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下人就傳報說千絕王駕到,太子驀然一驚,沒想到她的手腳如此之快,無名怒火上澆了一桶油,他眼中的火苗嘩地竄出去老高,一腳將藍笑踹的滾了幾個滾,似是嫌不解氣,又狠狠地踩著他的身體走了出去。
藍笑可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口中鮮血如潮直涌,皇上更是摸不著頭腦,這都后半夜了,她來東宮干什么?
太子的臉又黑又臭,火藥味沖天,擋著千絕的路語氣很不善地問道:“你來干什么?”
“要人啊。”本想與他寒喧兩句,畢竟是自己的人不對在先,她有求于人,理應(yīng)低順一點,但看太子這種態(tài)度,她一下子就抹平了心中的打算,也不跟他繞彎,直接挑明了目的。
“把藍笑交出來。”她傲慢地身一轉(zhuǎn),頭一偏,說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倒好像人家太子是非法扣留似和,那姿勢,那眼神——怎么看怎么像仗權(quán)欺人。
太子的鼻孔里發(fā)出一聲冷哼,同樣身一轉(zhuǎn),頭一偏,與她相背而對,“休想。”拒絕得干凈利落,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際,趙大海迎了出來,滿臉堆笑地朝二人拱了拱手:“二位祖宗,現(xiàn)在可不是置氣的時候,皇上還在里面等著呢。”
“皇上來了?”千絕問了一句多余又不能不問的話,因為東宮之外的龍輦可不是太子能坐的,接著她笑逐顏開,那叫一個親切和藹,比見到她親老子還要興奮,趙大海的腦門上噌地冒出一層汗,不是熱的,是嚇的。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急忙追著二位大爺?shù)牟椒ルx去。
“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千絕恭順地三跪九叩,君臣大禮行完,皇上早已木化,就是上朝的時候,也從沒見她如此恭敬過,于是,沒經(jīng)過大腦,皇上潛意識里蹦出一句話:“千絕,你沒事吧?”
“臣謝過皇上關(guān)心,臣安好。”如果不是深諳她的脾性,皇上還真以為她是感激涕零了呢,呼出一口氣,皇上抬抬手示意她起身,微微苦笑:“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說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沖著藍笑展了個溫柔的微笑,愣是把藍笑嚇了個魂飛天外。她很喜歡笑,微微上調(diào)的眼角總是帶著三分笑意,哪怕是發(fā)怒的時候,笑里藏刀是她的最擅長的事,可那樣并不可怕,至少人家會提醒你,我要出招了,你小心一點,真正讓人提心吊膽的是她的笑里看不見刀的時候,那可得萬分小心了,不是大福就是大禍,通常是后者居多,還是撲天滅地的那種。
而藍笑,很不幸……
“皇上。”千絕又跪在了地上,指了指死還殘存著一口氣的藍笑,“他對臣很重要,希望皇上能將他交由臣來處置。”
“他可是朝廷重犯,奸殺擄掠無惡不作,攪得百姓不得安寧,恨不得將他食肉折骨,兒臣以為,父皇應(yīng)該把他壓至天牢,明日詔告天下,將他千刀萬剮,以平民憤。”太子恨得咬牙切齒,說得大公無私,口口聲聲全是為了百姓。
“公報私仇!”藍笑不屑地哼了一聲,“你怎么不提我采了你妹子的事?怎么不提我差點把你愛妾給強上了的事?”
強上人家的愛妾?千絕的拳頭猛地握了起來,蓄勢待發(fā)!這王八蛋果然欠揍,怪不得人家要將你千刀萬剮,哪個男人能忍受綠云罩頂?shù)母杏X?接著她站起來走到太子面前,微微行一禮說道:“既然他沒有得逞,還望太子高抬貴手,我會給他一點教訓(xùn)。”
不等太子表態(tài),她走到藍笑面前,森森一笑,抬起藍笑的胳膊肘喀嚓一聲給折斷了,藍笑一聲慘叫,翻個白眼暈死過去了。
掏出絲帕擦擦手,她笑瞇瞇轉(zhuǎn)回身去,將絲帕收進了衣袖里,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般。膽小的宮人太監(jiān)嚇得雙腿發(fā)軟,連連后退。
“千絕,你要他有何用?”皇上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執(zhí)意要帶他走,甚至不惜用蜥蜴斷尾般自殘的方法。
“請皇上成全。”已經(jīng)跪了兩次,她不在乎多跪一次,大有你不同意我就不起來的意思。
幾經(jīng)猶豫,皇上還是點了點頭,同意了。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太子重重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這是他二十多年來,頭一次當著皇上的面如此失態(tài)。
皇上與千絕對望一眼,看來,他是愛極了那個小妾,要不然也不會如此失常,卻不知他生氣是另有原因。
再向皇上行了一禮,千絕退了出去,蕭斬風抱起慘不忍堵的藍笑緊隨其后,剛出東宮大門千絕就一把將藍笑扯下來扔到地上:“你他媽的少給我裝死,一天不碰女人你會死?好,想碰女人是吧?滿京城有多少妓院?你他娘的竟然敢去東宮采花!有種別讓老子給你擦屁股啊!為了你這個人渣,老子給他下跪了三次,媽的,去死吧!”
越說越氣,對著藍笑就是一陣拳打腳踢,把不知是真暈還是裝暈的藍笑踢得痛號連天,抱著身子縮成一團,蕭斬風很識相地躲在一旁,眼中掩不住的幸災(zāi)樂禍。
“千絕,千絕,疼!別踢了,別踢了,你再踢下去,我真的就廢了!”藍笑掙扎著求饒,眼底是一片哀傷。
千絕不為所動,狠狠地托起他的下巴“憐愛”地撫摸著,笑得與惡魔無異:“沒關(guān)系,你廢了我養(yǎng)你一輩子,你不是成天想當我的男寵嗎?這絕對是一個機會。”
說罷把他的頭往旁邊一甩,差點把他的脖子擰斷,接著是一陣更加猛烈的狂風暴雨!發(fā)泄完了怒火,千絕一身地輕松,慢條斯理地整了整凌亂的衣衫,瀟灑地一甩長發(fā),上車,走人,只留給奄奄一息的藍笑一道無情加完美的背影。
“既然把我救了,為什么還要丟下我?如果真想讓我死,你何苦來救我?難道說,你真的不明白我什么來找東宮的麻煩嗎?”傷心幽怨,自顧自憐,不知是在自言自語,還是說給車上的人聽的。反正,已經(jīng)起步的馬車是停了下來。
蕭斬風從車頭跳下,把他抱進了那輛奢華舒適的車內(nèi)。
“斷情山莊,吹花池旁,你為我作畫,畫出來卻不是我,從見慕容千尋第一眼我就看出來了,那個人一定是他……”喉頭一番滾動,咽下了口中的苦水,“……我嫉妒……”他強撐著不讓自己暈倒,可舒適的鋪墊外加極度的痛苦,他有些撐不住了,更重要的是,有她在身旁,他十分安心。
“如果不想讓我把你扔下去就閉嘴。”千絕丟過去一個軟枕,騰出了一個更寬敞的空間,讓他躺下睡覺。
四匹烏云踏雪拉著馬車一路狂奔,輕盈急促的馬蹄聲在這寂靜的夜里格外清脆,每一聲都扣在人的心弦上,嗒,嗒,嗒,嗒……
“你也不用嫉妒,回家后我就把那張畫像給撕了,他于我,沒你想像的那么重要。”她的眼角又恢復(fù)了三分笑意,冷若冰霜,慕容千尋,在她的生命里只是一位短暫的過客罷了,無須為他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