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受了委屈，也要繼續堅強。

莫非本打算和龐曄臨一起回家省親，可經過那番爭執后，她決定一個人回去。

現在是上班的高峰期，車廂就像是塞滿沙丁魚的罐頭，又擠又臭。

莫非坐在車的最后排，視野正好覆及整個車廂——大家你推我搡，拼命排擠著身邊的人。如若這些人彼此都是朋友，那這般混亂的景象還會出現嗎？或許，沒有了感情人和人真的處不來。

突然，莫非有點想念那熟悉的三號公交線、有點想念那愛侃大山的司機大叔了。也許，她根本就不該逼自己去打破“習慣”這可怕的東西。

顛簸了近四十分鐘，車子終于停在了莫家附近。

莫非走在回家的林蔭道上，仿佛怎么走都到不了盡頭。她從不知道龐莫兩家之間隔得如此之遠。還是說離開的路總比回來的路好走許多？

終于到了熟悉的大宅前，莫非習慣性把手伸進皮包里掏鑰匙。找了半天未果，這才記起自己已不是“莫家人”了。于是，她按下了門鈴。

不一會傭人便來應門了：“大小姐，您回來啦？”

“嗯。”莫非輕輕一笑，“媽媽和二小姐呢？”

“夫人和二小姐正在后院喝茶呢，您快進來吧。”

女傭將莫非迎進屋里，并將她帶到了莫太太的面前，然后便退去了。

參天古木下，莫太太和菲菲正悠閑地躺在搖椅上看著雜志品著花茶，看到忽然出現的莫非，兩人很有默契地一齊拉下臉來。

“我只是照規矩回家看看，馬上就走。”不等莫太太趕人，莫非便先開了口。

莫太太用她的丹鳳眼斜睥著莫非，嘴邊漏出一聲不屑：“喲，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回娘家不帶著新郎官的。龐曄臨去哪了？”

“他忙，上班了。”

“哼，忙？”莫太太慵懶起身，走到了莫非面前，“是啊，多忙忙好啊，不然我們家可憐的莫非就得吃苦咯。”

“什么意思？”

“哎喲，菲菲爸爸沒有告訴你嗎？曄臨替他的死鬼老頭背了一屁股的債，不知道到何年何月才能還清哦！”莫太太故作傷感，滿眼疼惜地看著莫非。

莫非為之一怔：“不可能的，龐家沒有你說的那么落魄。”

“哈哈哈哈，你以為我為什么要讓你替菲菲出嫁？你以為我會相信女兒出嫁必須先大后小的謬理嗎？我才舍不得我女兒嫁給龐曄臨這種短命的男人呢！”

呵？果然是她想得太簡單。早就猜到繼母要她代嫁是另有原因的，只是沒想到莫太太會做得那么狠。莫非想過千種萬種可能，也許是因為菲菲另有喜歡的人所以不從這門婚事，也許是龐曄臨脾氣不好怕委屈了菲菲，也許是嫌自己是多余的想早點讓她離開莫家……

原來，她不過是一只替菲菲進火場的羊羔罷了。

莫非死死地看著眼前的女人，眼中凝聚著的怒火似是可以燃起整片花園，看得莫太太也不由得心顫了顫。

僵直的手臂垂在身側，握緊的拳頭在骨節處泛出白色，長長的指甲被活生生地掐斷在手心，莫非強忍行抑制住自己的怒氣冷聲一句：“我走了。”

原以為莫非會發火，可沒想到她竟如此能“忍”，莫太太才有的膽怯立刻消失殆盡。她走到莫非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精致的下巴，將她的頭又抬高了一些：“嘖嘖嘖~多美的一張小臉喲，看你那樣就知道你媽啥德行——母女兩都是騷貨！都是狐貍精！”

“啪！”莫非一掌拍掉了鉗著自己下巴的手，她一步步逼近被激得面紅耳赤的莫太太。

菲菲在一邊看戲看久了，她踩著貓般優雅的步子懶洋洋地走到了莫非和莫太太的中間，一臉輕蔑地看著莫非：“我的媽媽你也敢打？”

莫非噙淚看著眼前這對囂張的母女，倔強如她硬是不讓眼淚落出眼眶。

“哭？你有什么好哭的？讓你代替本小姐嫁給龐曄臨是你的榮幸。不然，就憑你這么個野種也配當少奶奶？別作夢了，哼！”

“是，我的確不配當少奶奶，但至少我還嫁得出去。只是不知道像莫菲菲這樣‘才’貌雙全、溫柔‘孝順’、是非分明、一點都不自私一點都不狂妄一點都不嬌貴的大小姐，到底有幾個男人有勇氣娶呢。”伴著一滴溫熱的眼淚奪眶而出，莫非揚起一抹輕鄙的笑。

“你！”莫菲菲臉色咋變，“莫非你走著瞧，你馬上就能過回你的野草生活了，哼！”

說罷一席激憤的話，菲菲跑出了后院。

莫太太見女兒被人欺負，一股熱血沖上腦門，對著莫非就是狠狠一巴掌：“你這個小賤人，竟敢當著我的面欺負我的女兒，活得不耐煩啦！”

莫非用冰冷的手覆上火辣辣的臉頰，指甲一點點往白嫩的皮膚里陷：“我不是好欺負的，真的。”

“喲？！恐嚇我？我好怕哦，哼！”

莫太太的手再次揮來，卻被莫非一掌甩開。

“我走了。”字字冰冷。

莫太太被凍在原地，動彈不得。看著莫非倔強離開的背影，她唯有暗暗憤然。

“喂，是我。”菲菲倚在路邊的指示牌下打著電話，“我現在很無聊，你立馬來老地方接我，給你十五分鐘。”

匆匆離家的菲菲身無分文又無處可去，憋著一肚子的氣的她此刻極其需要發泄。

十多分鐘后，一部重型機車急剎在菲菲的面前。

車上的男子大概有190的身高，很壯，留著一頭大紅色的假光，耳朵上戴著一連串夸張的耳飾，口中叼著一根快要熄滅的煙。

“很準時嘛，還剩30秒。”菲菲篾笑，走向男子。

男人跨下機車，將煙往地上一扔，然后用擦得油光锃亮的皮靴攆滅了煙頭。他吐了長長的一串青煙，有些駭人的眼神在看到菲菲的那一刻立刻柔和了不少：“菲菲的話我從不敢違背。”

“哼，少拍馬屁。”菲菲一把奪過男子手里的香煙，攤出手心，“借個火。”

男子見狀，很是興奮地掏出打火機，點燃后雙手奉上替菲菲點燃了香煙。

菲菲狠吸一口再將煙霧重重吐出：“我不開心。”

“誰敢欺負你？！媽的，我讓小弟干了他！”男子一臉暴戾，滿身殺氣。

聞言，菲菲嫌惡地看向男子：“阿柱，我說你什么時候才能別那么沖動？不要動不動就想干誰干誰的。”

“對不起對不起！”男人連連道歉。

這個叫阿柱的男人是菲菲在大學時在酒吧認識的，追求菲菲好多年了。在人前威風八面的他一遇到菲菲立刻變得毫無主見，把菲菲的每一個要求都當做圣旨來執行。

“對不起有什么用！要是我說今天惹我不爽的是我姐姐，你也要去干了她？”

“媽的，管她姐姐妹妹的，我照樣……不對不對，我的意思是……”

“很好！這句話你記住，就算是我的姐姐，你也照樣……呵呵。”

莫菲菲邪邪一笑，加之那一番違反邏輯的莫名其妙的話，讓阿柱完全沒有了方向。

“哦…好…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嘿嘿。”阿柱害羞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

“走，我要去同志酒吧happy。”菲菲徑自走到機車邊，玉腿一跨坐上了前座，“車我開走了，你自己走過去。”

“沒問題！菲菲…走…好…”

阿柱還沒來道完別，一陣轟隆的馬達聲后，機車沖進了快速流動的車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