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仔午夜驚魂的事在學校老師中流傳甚廣，特別是在班主任中間，不過普通教師和班主任們對這件事的理解各不相同，其他老師一看華仔那炸線的皮鞋，先是同情，后來則變成了慶幸，他們慶幸自己不是這隨時受威脅的對象，他們不是班主任中的一員。班主任們一看這樣的危險就在身邊，誰也不敢單槍匹馬走夜路了，而且每個班主任都開始關注各自班級里可能存在的危險分子，及早將他們識別出來，這樣才能防患于未然。

和普通教師的廉價的同情與慶幸相比，作為此次事件的重要參與人物——學生處主任顯然更加明白此次事件的深遠意義，為此，他特地召開了一個班主任會議，在會前大家都在猜測會議的主題，有人說是要給班主任發護具，比如電棍之類的好在突發情況時防身；也有的說可能要請教練教大家防身術，以求自衛……但是會議開完后，所有人都懵了，敢情這不是對華仔的慰問與表彰，更不是為了班主任們的安全著想，這是批斗會啊！

小主任上臺后清了清嗓子就開始添油加醋地將那夜的事情進行了描述，經他口一轉述，活畫出一出悲劇，有起承轉合，有來龍去脈，大家頓時覺得這主任應該不是教數學的，而應是個語文老師，侃侃而談，口若懸河，本來華仔是受害人，被他一說，就變成了一個班主任不知關心學生考后心理，造成學生壓力過大無處發泄，最后險些釀成宿舍慘劇的重大瀆職行為！

大家聽得的時候先是震驚，后是覺得搞笑，最后都有些同情華仔了，其實佟偉要捅的不是他，只是因為自己壓力大想發泄一下，現在卻變成了班主任的失職了，華仔有冤無處申，只能咬牙挺到會議結束，在總結陳詞的時候，主任雖未明說，但意思已經很明白，班主任要有預見性，否則被捅了也活該，那是你工作沒有做到位，不能未卜先知，不能及時察覺出學生的心理變化的蛛絲馬跡。

“我又不是神探狄仁杰，我怎么知道他埋伏在走廊里要捅人！”華仔出門后就憤憤地說著，武爺提醒他，“小點聲，主任在你后面！”“怕什么，都是捅過的人了，還在乎這？”“華仔，快去吃飯吧！”司令一把抱住華仔的胳膊把他拖走了，武爺回頭瞥了一眼，發現主任正盯著他們這邊看呢，看到武爺卻笑了一下，武爺明白華仔的話他是聽到了，那一笑內涵豐富啊！“算了，愛咋咋地吧！反正都說過了！”坐在飯店的華仔依然憤憤不平，“好了，我們都知道你難受，畢竟受了委屈，還要被批評，這滋味不好受！”大兵端起一聽啤酒，“來，干一杯，解解乏！”“好，來吧！”華仔豪爽地揚起脖子將一罐啤酒一飲而盡。“好酒量啊，華仔，以前都是隱藏實力是吧？”司令也舉起了啤酒。“緩緩，吃點菜！”大兵話一出口，司令就知道這是老手，“大兵這是經驗之談，華仔，你慢點喝，我們今天就陪你解悶了，吃好了沒，吃好了就開喝！”這根本就沒緩，華仔又一罐啤酒下肚了。

華仔雖然當時喝的豪爽，可是后來卻是出盡了洋相，回來的路上根本走不了，是大兵和司令一人架起一只胳臂，硬生生給拖回來的，武爺跟在后面給他撿了幾次鞋，還得大兵在那罵，“都怪你，司令，沒事勸華仔喝那么多酒！”“這能怪我？他心情不好，喝點酒發泄一下總比悶在心里強啊，要怪都怪華仔，這么胖，喝完酒還死沉死沉的！等他醒來，告訴他要減肥了！”司令和大兵自己喝的也不少，說不上兩句，他們也開始踉踉蹌蹌了。武爺跟在后面只能左邊扶一把，右邊拉一下，左支右絀，十分狼狽。

第二天上班華仔問武爺，“我昨晚什么時候回宿舍的？誰送我回去的？”“我們仨！”“仨？不可能吧？我喝醉了？”“你說呢？”“完全記不得了，只是醒來后頭疼，嗓子干！”“你記得喝了多少嗎？”“不記得了，多少?”“ 12罐。”“不可能，我平時最多兩罐，你別蒙我了！”“我蒙你？你自己問大兵，是他結的賬，人家飯店老板最后只收了酒錢，飯菜都白送了，你知道嗎？”“我這么能喝？”“是啊，酒壯慫人膽，你喝完了說要去捅主任呢，說什么，先捅他一下，看校長開會是不是要說主任也要事先洞察班主任的心理問題，防患未然？”華仔一聽，趕緊捂住自己嘴巴，“我真這么說的？”“我們都錄音了，可以放給你聽聽，這也是證據，萬一將來我們要巴結領導呢？”武爺說著就從口袋里掏出手機來，但是被華仔制止了，“兄弟，丟人丟大了！別放了，我信你！不過這錄音？”武爺明白他的心思，是擔心泄露給主任，“逗你的，誰無聊錄這個啊！把你抬回宿舍，我們都有自習，就先走了，反正我們走的時候是一個人，后來有沒有人就不知道了！”“那就好，那就好，我一個人住，沒事的，除非我說夢話，被主任做夢撞見！”“這個概率，你可以自己算算，反正你是教數學的！”武爺跟華仔逗完嘴就回辦公室了。

辦公室里只有司令、慧子和組長在，慧子在刷微博太投入根本沒反應過來有人進來了，武爺就想嚇嚇她，畢竟她背對著門，這個位置是很危險的，誰想到，武爺走近了，慧子都沒有察覺，武爺就站在她后面，慧子依然刷著微博，還自得其樂，不過當她抬頭的時候，她發現司令正看著自己笑，“司令你笑什么？”司令沒說話，只是低下頭去，慧子突然意識到，這應該是校長進來的反應，嚇得面如土色，趕緊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拿過來一本教案，抓起筆，但是對面的組長忍不住笑起來了。這下慧子知道肯定不是校長了，否則以組長這種級別的校長鐵粉，看見校長早就畢恭畢敬地站起來打招呼了，這么囂張地笑，肯定不是啦！于是慧子瞪著眼惡狠狠地回頭一看，果然武爺被嚇得后退一半，“女俠饒命！”“哈哈！”司令爆發出了豪爽的笑聲。

“司令，你還笑，都怪你剛才陰不陰陽不陽地怪笑，害得我以為是校長！”“你這怎么能怪我呢，你要怪也是怪武爺啊！是他站在你背后嚇唬你！”“還有你，走路都沒聲的，嚇死人啊！你們班學生是不是經常被你嚇唬？小心你們班出一個佟偉，哪天用小刀捅你哦！”慧子的威脅，雖是玩笑，卻觸動了武爺的心弦，“這還真是個問題，我是得小心了。”說著，武爺就坐到電腦前開始百度實用防身術了。

組長聽到慧子說到了佟偉，就問，“那個佟偉怎么回事啊？今天都沒來上學啊！”看來她的消息并不靈通，司令作為親歷者開始娓娓道來。“組長啊，幸虧你昨晚走得早，否則受傷的就是你啦！”司令的口吻挺起來有些幸災樂禍，不過這都不是組長關心的，組長關注的重點是自己差點成了被捅之人，于是趕緊詢問詳情，“司令，你什么意思啊？昨晚到底發生什么事了？”“我知道，我知道”，慧子很興奮，便把昨晚華仔的驚魂一幕繪聲繪色地描述了一番，聽得組長是目瞪口呆，聽完后，組長拍著自己的胸口，一個勁地喘氣，“嚇死人啊，我昨晚要是晚走一會，那刀真有可能捅到我身上啊！想想都嚇人，今晚我都不敢走了！”“沒事了，他不是沒來嗎，所以今晚肯定安全！”慧子對自己的推斷很肯定。“誰知道哪里再冒出一個李偉、王偉什么的，躲在哪里捅你一下的，他為什么想捅華仔啊？”“他沒想必須捅誰，他是在等合適的機會，只要機會合適，他就捅了，不管這個人是誰，不過，據他自己說，好像原來打算找女老師下手的，畢竟女的力氣小啊！”司令輕描淡寫地說著，組長卻是嚇得臉刷白，“這么說，他首選的目標是我啊！怪不得在辦公室跟我說了那么長時間的話，就是想看我什么時候出門，好下手啊！這孩子怎么這么心理陰暗啊！”“從理論上說，他就是這么想的，只是你走得快走得早，他就碰上華仔了！”武爺補充道。

“看來是有必要學點防身術的，否則像華仔那樣嚇得連皮鞋都跑炸線了，就被人笑死了！”組長緩過神來意味深長地說著。“師兄，你開個散打培訓班吧，怎么樣？我們正好學習一下”，面對慧子的提議，司令說，“這個主意好，我第一個報名！”“其實，很簡單，每天把自己的椅子舉個500下，鍛煉一下手臂的力量就行了，所謂一力克十會，只要力量足了，誰打你，你也可以一招制敵”，武爺說著就走到自己的不倒翁那，開始揮拳，隨即就噼里啪啦一頓嘈雜，不過這次大家都不反感了，反而覺得聽到這樣的聲音有種安全感。

此時的辦公室變成了兩個世界，一邊是剛猛暴力的拳打腳踢，另一邊卻是漫卷詩書的溫文爾雅，一切是那么不搭，卻又無比和諧，相安無事。但是一陣輕快的音樂聲響起，霎時結束了這一切。原來是眼保操的音樂響了，眼保操即眼睛保健操，雖有無數專家吐槽，說這種保健操不僅對保護視力毫無益處，反而對學生視力損害極大，所以大多數老師對此操是比較反感的，學生就更反感了。只是大家的理由各不相同，卻又十分統一，那就是誰都不是沖著眼保操的功效去的。老師反感是因為學校強制要求班主任一定要進班組織學生認真做操，統一閉眼，揉眼睛，本來只要求班主任，后來有班主任發牢騷，說自己下一節有課無法來回兼顧，于是學校又出臺了新政，即由下節課的教師進班監督，可實際的效果并不好，很多老師不是遲到，就是不作為，進班之后也只是站在講臺上來回晃蕩，于是乎校長大人極其惱火，除了大會發飆以外，就是又頒布了一條新政，即班主任在無課的情況下必須進班監督！這一點，像司令他們這些大三科老師極其不爽，因為他們的課基本都在上午，下午就是無課了，所以新政并沒有減輕他們的負擔。學生反感有學生的理由，他們很討厭閉著眼睛裝模作樣地在自己臉上揉來碾去，所以，當班主任不在時他們都基本不做操，要是班主任來了，也只是濫竽充數，閉著眼睛，手在臉上胡亂比劃，甚至瞪著眼珠子瞄著窗外的一舉一動。有鑒于此，眼保健操就成了莘莘學子和班主任們之間斗智斗勇的戰場，幾乎每天都有被班主任發現做操不認真，甚至躲避做操的同學，這些學生被發現后免不了要被批評一通，對此有些人已經習以為常。

音樂就是信號，大兵一聽彈射似的站了起來，司令雖然極不情愿但愿站起身子，武爺停止了他的散打，喘著粗氣，擦了擦額頭的汗，三個人接連出了辦公室，期間誰也沒有說話，都是自動化進行的。慧子一直低著頭，突然沒聲了，覺得詫異，說了句“人呢？”組長答道：“看眼保健操去了！”“哦，寶寶操啊！”慧子若有所思地回答，“寶寶操？”組長很困惑，“就是眼保健操，學生都這么說，我就是聽學生說的，他們從來不真的做操，只是拿個手在臉上摸著，所以都流于形式了，但是全校上下都在走形式，哎！”

武爺走在最后面所以聽到了一點，出門之后，華仔早已走在前面了，大兵想起來要開他一個玩笑，故意貓著腰快速地閃到華仔身后，右手做刀，左手挽住華仔的脖子，惡狠狠地說了一句“吃俺老孫一刀！”華仔嚇得拔腿就跑，這一下力量太大，大兵都快被華仔拖倒了。“慢點啊，大兵，華仔現在是驚弓之鳥，別嚇唬他！”司令趕緊走上前，扶起了大兵說落他。華仔跑出去幾步，這時回過頭來，一臉怒氣，“想嚇死人啊！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嗎？”“好了好了，趕緊走吧，別錯過寶寶操了！”武爺在后面提醒道，眾人趕緊加快腳步向各自班級走去，就在他們快到各自班級的時候，小個子主任和歪脖校長正一前一后從樓梯口伸出頭來，，好在大家都站在自己班級門口了，最遠的大兵也到他們班后門了。

司令進班一看，好家伙，談笑風生，老師也沒來，學生們三三兩兩地窩在一起，大膽鬧鬧，有的在吃著雪糕，看著漫畫，司令胸中火氣，大吼一聲，“你們在干嘛？還不快做操！”膽子小的都被嚇著了，趕緊一溜煙回到自己座位上，開始裝模作樣地摸臉，但是有一個卻在不緊不慢地喝著水，連看都不看司令一眼，這讓司令格外生氣，原來是陳鵬，太囂張了！正好兩位巡視的領導已經站在門外了，看著班級這么一個另類的學生，都在拭目以待，看司令如何解決，司令也顧不得許多，走進去，一把抓過這個學生的水杯，狠狠地摔在地上，“啪”的一聲巨響，驚醒了所有假寐的學生，大家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說什么，但每個人的心里都在想著接下來會是什么情況，幸災樂禍的嫌疑很大，司令對此了然于胸，如果不能妥善處理，那么自己在班級里的威信將不復存在，以后那些大俠們將更加肆無忌憚。

不過出乎司令的意料，陳鵬竟然乖乖坐了下去，并且閉上了眼睛，裝模作樣地開始做眼保健操。司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這一切都發生了，司令誤以為是自己的雷霆之怒起到了作用，不過，門口的三條黑影，使得司令回過神來，畢竟從校長到主任都在外面，學生不會太囂張的。“小子挺有眼力見啊！”司令在心里感慨，“是個人才！”眼看著警報解除，迅速的領導已經遠去，班級里也恢復了平靜，眼保健操的音樂也趨于尾聲，司令就退出教室，此時科任老師正好閑庭信步地走了過來，司令看到他苦笑一聲，走了。

司令走在前面，后面是華仔和大兵，“司令，剛才你們班怎么回事？我聽到有人摔杯子了！”華仔追上司令后問道，“我摔的，是我們班陳鵬，都在那嘻嘻哈哈，就他一個最囂張，看了讓人難受，你又不是沒看見，三巨頭在外面晃來晃去，我要不去震懾一下，怎么得了啊！”“那是要搞一下，不然這班級不是鬧翻天了，三巨頭在外面沒說啥？”大兵關心道，“沒說啥，我也很意外，照平常，估計在班級門口可能就要熊我了，今天倒是很平靜，估計今天心情不錯，不過，我發現陳鵬這小子，腦筋轉得快，本來我摔了他的杯子，看他那兩大眼珠子瞪得老大，本來以為他要跟我頂的，沒想到人家一句話沒說，竟然坐下去做操了，你能想象得出來那種場面嗎？”司令一臉迷惑，熟悉陳鵬的華仔說，“陳鵬？他不會就此罷休的，你看好了，這小子是個蔫壞，表面看起來挺老實，其實一肚子壞水，你看他天天騷擾我們班女生就知道了，一看見我就笑，老遠就打招呼，老師好，老師帥來著，司令你還是小心點吧！”

“怕他作甚？還能拿刀捅我不成？”司令又拿華仔開涮，這令華仔尷尬了，“司令，你這人，老是揭人家短，小心遭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哼！”華仔說完就進辦公室了，大兵就哈哈大笑，“司令，你這家伙，要積點口德，別老調侃華仔，本來就被嚇得不輕，你還天天點撥他”，大兵說完拍了拍司令的肩膀。“跟他開個玩笑，我怎么不知道他是害怕啊，那皮鞋都跑炸線了啊！”說完司令自己笑了起來。武爺走得慢，最后一個進辦公室，但是他們三個一路上說說笑笑，武爺都看到了，進門第一句就問，“我在后面看你們三個在前面好不快活，一邊走一邊笑，勾肩搭背，成何體統啊？”

武爺的煞有介事，讓大兵噗嗤一笑，“什么勾肩搭背，我剛才是勸司令積點口德，別老是拿華仔的英雄事跡來調侃，做人要厚道，是吧，司令？”大兵一臉壞笑地看著司令。司令并沒有吱聲，只是笑著。“哦，對了，司令，我剛才過來的時候，看到你們班有個小孩出來了，好像到這邊來了，沒來找你嗎？”“你看清楚是誰了嗎？是不是劉壯？”“不是，瘦高個，我不認識，應該不是那一撥的！”“哎，真頭疼，不知道哪個小崽子又不老實了，我去看看吧！”司令說著站起來往外走了，對于學生上課期間離開教室的情況，除了身體原因要去衛生間或者必須外出外，其他的情況都不正常，司令不敢怠慢，急忙走出去看個究竟。

很快，司令就回來了，“武爺，你看到那個小孩朝哪邊走了，我到廁所看了下，沒人啊！是不是回教室了？”“有可能，有可能他是上廁所的，現在回去了不是更好嗎？你沒去教室嗎？”“沒有，要不我再去看看？”“別去了，我正好去教室那邊轉轉，我幫你看一眼，有情況我給你打電話吧！”大兵站了起來，這下司令很開心了，“那是極好的，有勞大兵了司令說著雙手合十地給大兵行禮。大兵在司令的注目禮中出去了，不一會司令的手機就響了，“喂，在不在？啊？不在？那能到哪去呢？”司令掛了電話，自言自語地地說，“小兔崽子，找到你，我們倆再算賬！”“司令，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別真出了什么事，那就晚了！”組長語重心長地勸他。“是啊，司令，現在小孩子心理怪得很，說不定會搞出什么奇葩事來！”慧子也勸他。“司令，大家都勸你去，這樣吧，我陪你一起找找吧！”武爺說著就準備起身了，這時辦公室的門開了，武爺本能地以為是大兵回來了，也沒多看，但是一道黑影卻迅速地閃了進來，直逼武爺這邊，武爺下意識地一驚，抬頭時，只見司令班里那個失蹤的小孩一下就沖到了司令面前，武爺正不知說什么，卻見那孩子氣勢洶洶地開始向司令咆哮了。

“你憑什么把我杯子扔了？憑什么啊？你一個老師，這么能扔學生的杯子呢？”幾句話，一句比一句聲音大，司令剛想張口想說什么，他又開始連珠炮似的質問司令，這下司令很惱火了，“你跑到我辦公室跟我大吼大叫干什么？這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嗎？你還好意思問我，你在班級里都干什么了？別人都在認真做操，你在那里搞什么？你不知道這樣很影響班級形象嗎？”司令雖然生氣，但還是相對克制的，所以雖然語氣強硬，但聲音并不大，反而顯得這個叫陳鵬的小孩態度很囂張了。武爺心想，這年頭，學生敢對著班主任發飆了，自己上學時怎么可能啊？

但出乎武爺意料的很有猛料，辦公室里總共就四個人，武爺、司令、慧子和組長，兩位女同志，想幫著勸勸這個陳鵬吧，但是發現插不上嘴，因為這小孩話說的很偏激，幾圈下來就是三個字“憑什么”，顯然有理說不清了。不過就在大家不知如何勸解時，陳鵬一下沖到司令面前，雙手推向司令的肩膀，司令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搞得手足無措，從椅子上摔了下來，這如何能讓人繼續心平氣和呢？原本一直克制的司令，此時也怒火中燒，從地上迅速爬起來，準備要動手了，武爺一看情況，準備攔住司令，畢竟跟學生動手，有理也說無理，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陳鵬不經沒有退縮，反而沖了上去，那架勢，今天就是來找司令單挑的，這下徹底激怒司令了，司令揮舞著拳頭就上去了。

雖說陳鵬一米八幾的大個，但是司令的噸位在那，顯然陳鵬是會吃虧的，武爺一看必須要阻止他們，否則師生在辦公室里互毆，這肯定要上熱搜頭條的，到時八卦媒體調油加醋地一番渲染，什么“辦公室班主任毆打學生”之類的標題就會橫空出世。武爺，想都沒想就沖過去，一把抱住陳鵬，拼命地將他往門外拉，但是陳鵬的力氣并不小，武爺顯然是拉不動的，甚至被陳鵬拽著往前滑動，組長只能去攔住司令，慧子一看，沒轍了，叫救兵吧，一下沖到外面去隔壁辦公室找人去了，左鄰右舍的幾個男老師，一聽說學生沖到辦公室要打班主任，都義憤填膺，迅速地趕過來了，尤其是里面還有四五個班主任，更是積極地來聲援。眾人來到時，陳鵬正好脫離了武爺的攔腰一抱，沖向司令，腿已經踢出去了，司令被結結實實地踢了一腳，司令哪里肯示弱，追過來，換了一腳，武爺當時心想，此時要是用側踹腿，效果可能會更好，但司令平時根本沒練過，眼看互毆幾成事實，幸好慧子帶著援兵趕到。“干什么啊？哪個活膩了，敢打老師啊？！”老海咆哮著沖了進來，后面還跟著四五個男老師，陳鵬一看這陣勢，不禁軟了下來，但是嘴里卻不依不饒，“古彪，你給我聽好了，咱沒完，走著瞧！”說著一扭頭就沖出辦公室了。眾人早已目瞪口呆，“這是什么年代，學生都敢這樣囂張地沖進辦公室毆打班主任了？看來班主任是沒法干了，前面華仔被刺殺，今日司令被毆打，咱們還是辭職算了，太危險了！”老海看著司令說，“司令啊，我說什么來著，叫你小心點，你看這么快就來了！”華仔半帶玩笑地說著，“好了，華仔，司令被嚇著了，你等會再跟他開玩笑吧，趕緊看看那個小孩去哪了，別想不開從哪跳下去就完了！”武爺的話驚醒了眾人，司令班里的數學老師吳老師正好在這，“我去找找他，這孩子平時跟我關系還不錯，你就先別去了，回頭再打起來就麻煩了！”“好，那就麻煩你了，吳老師！”司令的臉色恢復了正常，對著眾人一通感謝，“感謝各位兄弟姐妹了，讓大家看笑話了！”“說這什么話，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萬一哪一天我們要是被打了，不還得你們來救駕嘛，是不是啊，武爺？”老海跟武爺開起了玩笑。這一提，大家都想起了武爺放在辦公室里的沙袋和武爺平時拳打腳踢的模樣，慧子說，“師兄，你剛才怎么不用散打還擊，一拳可能就KO了！”“你少來！”武爺連連擺手，“那到時候，網上肯定是某學校老師辦公室里毆打學生，被打學生變身人肉沙包，那罪過就更大了，到時我這拉架的變成行兇的了，誰替我做主啊！”

“這倒是，現在老師對學生是打不得，說不得，只能被動挨打，司令趕緊去找主任吧，這么惡劣的行徑，應該開除的！”華仔憤憤不平地說。“想得美哦，你們班佟偉開除了嗎？差點捅死你的那個”，老海一聽“開除”就來氣了，“我們班上次那個開除了不又回來了嗎？不過，你確實該去一趟，畢竟性質惡劣！”眾人勸解了司令一番，司令也冷靜下來，告別眾人就上樓匯報去了。

辦公室里慧子拍著胸口在那調整呼吸，“剛才嚇死寶寶了，真有這樣的學生，敢沖進辦公室里打老師？”“現在這樣的事情還少嗎？HB還是哪里，不還有當著家長面用刀捅死班主任的嗎？這年頭教師真是高危職業，尤其是班主任，簡直是在刀尖上行走啊！”武爺直搖頭，一臉痛苦表情。“剛才真嚇人，我們兩個女的，根本不敢去拉那個小孩，感覺他進來就是要動手打人的，之前他跑出教室恐怕就是在找機會，或者找家伙去了！”組長的這個大膽猜測，令慧子不寒而栗。“組長你別說了，我怕晚上做噩夢！”“還好武爺在，至少可以攔一下，你剛才怎么不出手？”組長看著武爺。“不是我們班的學生，師出無名啊，不過就算換成我們班的，也不能出手，校長不是說過嗎，拳頭上去，崗位下來！”武爺一攤雙手很無奈，但隨即又補充道，“不過我向來認為，如果當我的生命安全受到了威脅，我肯定奮起反擊，不管對方是誰，這是正當防衛啊！”“師兄，你沒事的，你們班學生都知道你在練散打，沒人敢招你！”“對哦，忘了，武爺是練過的！今天這小孩多少有點收斂，是不是看到你在這？”組長的推測令武爺哭笑不得，趕緊解釋道，“這跟我沒半毛錢關系，這孩子今天情緒很激動，我抱著他差點都被他摔倒了！”

眾人還在討論剛才的驚魂一幕，司令卻奪門而入，“什么東西？”司令的語氣并不好，武爺明白顯然是領導那里受了氣的。“什么情況？”眾人圍住了司令噓寒問暖，“領導怎么說？怎么處理這個小孩？”“處理我還差不多！”司令怒氣沖沖地說著，抓起茶杯摔倒地上，眾人見狀只能各自散開，給司令一點空間，自我療傷了。

司令的怒氣使得眾人大致猜出了領導的態度，但是第二天的教師會上，校長竟然主動把這事提了出來。“同志們，學生為什么會打老師？首先是老師的問題啊！尤其是班主任，你們不該反思自己的工作方式和態度嗎？我還是那句話，問題在學生，根子在班主任！你用什么樣的態度對學生，學生就會用什么樣的態度去對你！”校長在那邊慷慨激昂，雙手舞動，下面一片死寂，校長微微一笑，顯然是覺得自己的話擲地有聲，振聾發聵，滿意地走下講臺，像一個凱旋的將軍走下戰場。

“照他這么說，老師被學生揍了，只能白挨打？”大兵還沒出會場，就脫口而出了，武爺看見校長在后面翻白眼，立刻拉住大兵，往操場走去。“小點聲！”“你拉我干嘛？”大兵很生氣，司令看見了卻平靜地說，“大兵，小點聲，那個家伙小心眼，讓他聽見了，準給你小鞋穿，我現在是無所謂了，反正學生都是爺，我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武爺聽出了司令話里的悲涼。想想確實令人心里發涼，現在的孩子，說不得，更打不得，否則，動不動就跳樓，離家出走，在家里是唯我獨尊，在學校也是，老師對于調皮的小孩，一點招沒有，社會實被捅死，被打的老師越來越多，媒體又一邊倒地指責老師和學校，在這種情況下，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教育”一個隨時有可能揍你或者殺你的人呢？這種師生關系的緊張會將教育推向何地？武爺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因為此題無解。

“都是你的錯，非要當什么老師？你不做老師，哪里來的深仇大恨？”華仔在一邊感慨，武爺聽了就笑了，“你們是不知道，我現在跟班里學生上課前都要對他們鞠躬，先要感謝他們不殺之恩，使我還能活著給他們上課”，武爺的話里滿含心酸。大兵雖沒有遭遇過司令的被打事件，但是也同樣感受到了危機，面對此類事件，學校領導的態度，又讓大家心里拔涼，索性不去管他，大兵掏出煙來，遞給司令一根，兩人抽上了，沿著操場的跑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