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說說。

可不是真的隨便說說。

——程一諾6月13日

一串連珠炮讓程一諾瞠目結舌，她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王曼玲陪笑道：“知道啦，靚姐，我只是教小妹妹一些常識。案子馬上就好，午餐前一定發(fā)您。”

“哼，記得就好。”女魔頭鼻子哼了一聲，回頭狠狠盯了程一諾一眼。

程一諾被她的眼神看得發(fā)毛，前臺設計的事都現(xiàn)在也沒有結論，她都不敢直視這位女上司。

“行了行了，別發(fā)愣了，快干活了。”女魔頭走后，王曼玲聳了聳鼻子，轉過身在鍵盤上噼噼啪啪敲起字來，“理論以后再慢慢給你講解。”

程一諾看了她的手一眼，一個被做成花朵形狀的鉑金鑲鉆戒指閃閃發(fā)亮。

“James送的。”王曼玲注意到她的眼神，輕描淡寫地說。

“你們又和好了？”

“算是吧。”王曼玲的手停了一下。“他說要向我求婚。”

“真……”

“先別急著開心。”王曼玲按住正想跳起來的程一諾，“這事只是鬧著玩的。”

“鬧著玩？”程一諾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說不用擔心前女友嗎？你怎么看你們復合的事？我到底信那句啊？”

王曼玲慢慢地轉過頭來，看著程一諾的眼睛說：“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千萬不要相信‘前女友’說的話。”她指指自己。

程一諾嘆了口氣：“對了，你怎么不怕女魔頭的？她沒罵過你嗎？”

“怎么可能！罵我罵得最多了。”

“你沒有心理陰影？”

王曼玲轉過頭來：“傻子，帶著情緒來上班是沒用的。要想不挨罵就去媽媽懷里，在職場上，挨罵不等于受氣。明白嗎？”

“……”

星期一快下班的時候，程一諾被叫到了部門經(jīng)理的辦公桌前。公司實行的是開放式辦公，只有高層級別的領導才配備單獨的辦公室，中層們一律和群眾緊密團結在一起以便及時了解基層員工的一舉一動。

部門經(jīng)理抬起褐色的眼皮看了程一諾一眼，不是因為她涂了多么好看的大地色眼影，而是黑眼圈，褐色的黑眼圈像上下顛倒的煙熏妝一樣彌漫在她的眼睛周圍，程一諾一直懷疑她肝不好。

“程一諾，你到公司一個多月了，我問你，你對公司有什么看法和意見？”

程一諾這次吸取教訓了，大到領導風格，小到同事桌面，開始背書：“我，覺得公司很好，領導和藹、同事和睦……”

“嗯，這些我都知道了！”部門經(jīng)理打斷她，“工作呢？你有什么建議嗎？”她敲敲桌子。

程一諾順著她的手，眼光落在她的桌子上：有兩本行業(yè)雜志，一些化妝品，還有幾個糖盒。這么大人了，愛吃糖？程一諾像殺毒軟件一樣，立刻掃描到高危插件，腦袋里叮叮報警。

部門經(jīng)理抬了抬沉重的眼皮，她的眼皮的確看起來有千斤重似的，“你想吃糖？”她竟然從糖盒里摸出兩顆糖放在程一諾面前。有見過這么請人吃糖的嗎？她說“吃糖嗎”完全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是祈使句。好吧，她命令你必須吃糖。

程一諾又掃了掃她眼睛底下厚厚的黑眼圈，實在不想用熊貓這么可愛的動物來形容她，她明明看起來是個還有少女心的人，作為最接近“女魔王”的人，她是怎么生存的？

“謝謝領導。”程一諾接過糖，“我覺得公司的制度已經(jīng)很完善了，不過在某些小流程方面還可以改進一點點，更能提高工作效率……”

程一諾說了一些感想，只見部門經(jīng)理點了點頭，眼色緩和了一些。

“不用叫領導，你以后可以和Mandy他們一樣，直接叫我Sue好了。”

“好的Sue。”程一諾知道自己過關了。

“你還有一個半月轉正，要多跟有經(jīng)驗的老同事溝通、積極與領導、同事的溝通，積極地溝通，明白嗎？”

“是。”程一諾有點不明白她怎么沒溝通了，還要溝通啥？？看來等會還得去問問王曼玲。

“那么有一件事需要你做一下，有一個設計案，是新角色的原畫設計。你試試獨立完成一下，后天早上發(fā)給我吧，資料我已經(jīng)發(fā)到你郵箱了。”她眼皮也沒抬，“好了，去吧。”

“好的。沒問題。”程一諾嘴里說著沒問題，心里有點郁悶，說是后天早上，實際上只有一天時間了，獨立完成，她心里有點沒譜。

程一諾帶著怨念和兩顆薄荷糖回到了座位上，王曼玲用眼角瞄著她，等她說話。

程一諾把兩顆糖放在王曼玲的桌子上：“老樣子，下班的時候布置任務，后天早上交。”

王曼玲見她不吃，把糖拿了過去。

“你不是不吃糖的嗎？”程一諾抬頭。

“笨吧你，這糖還是我送給她的，好貨來的。”王曼玲哈哈笑了笑，剝開一顆糖放到嘴巴里，“你慢慢熬吧，等你熬過新人期就好了。”

“什么意思？”

“震撼教育，你懂嗎？每個新人都是這么過來的，她會做很多看起來有點不近人情的事情挑戰(zhàn)你的極限，其實是考驗你的抗壓力和忍耐度。”

“領導和員工是老師和學生的關系嗎？領導這么喜歡教孩子？”程一諾氣不打一處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管理策略？”

“你也是有過職場經(jīng)驗的人，算不得新人了，難道連這點都不明白？”王曼玲開始收拾著桌子，“我不陪你了，自個兒慢慢琢磨吧。”

程一諾無奈：“我當年跟的師父恰好是大學老師，沒什么磨合，大家也不需要玩什么虛的，老師比我還討厭那些人情世故。”

王曼玲低下頭：“你們呀，就是象牙塔里的假清高，自個慢慢琢磨吧。”

程一諾忽然猛一拍桌子：“我想到了，我覺得我么也應該去學習一下那些什么管理課程，這樣才能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針對管理者的管理策略，一條條地制定出應對策略，或迎合或反抗，然后寫一本如何應對老板的書，比叫什么《員工寶典》的。”

“哈哈，你就幼稚吧，不跟你貧了，姐還有約會。”王曼玲關上電腦，背起包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