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大哥。”

離開淞苑在往裴家莊門口去的路上，裴城夏和裴清和倒是巧遇了也正要出門的裴城春。

裴城夏坐在輪椅上，鳳眼微瞇打量著自己這個所謂的弟弟，見他此時微微彎腰與自己見禮，裴城夏斂去眸中莫辯的風(fēng)云，露出一絲冷冷淡淡的笑意，道：“二弟，好久不見。”

回來莊中一月余，除卻當日接風(fēng)宴一見，之后兄弟二人倒的確未曾見過一面。

“今日瞧著大哥氣色不錯，想來也正是應(yīng)了那一句‘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先在這里預(yù)祝大哥早日抱得佳人歸。”

“承你吉言。”

兄弟二人不咸不淡的寒暄了一回，裴城春便以有事在身先行離開了。

看著裴城春漸漸遠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抿唇不語的大兒子，裴清和眉宇間漸漸染上一層擔(dān)憂，他在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的孩子會因為上一輩的恩怨而彼此心有隔閡，他多么希望自己的孩子們兄親弟恭……

“母親該等急了。”裴城夏似是沒有注意到裴城夏的神色變化，自己搖著輪椅繼續(xù)往前去了。方才裴城春的出現(xiàn)，于他而言似乎只不過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罷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等到了裴家莊正門口的時候，盧氏的馬車果然已經(jīng)停在了那兒。

裴清和的眼底飛快地浮現(xiàn)一抹驚喜，理了理并不凌亂的衣袍，腳下略微不穩(wěn)的腳步正如他此刻的心情一般。裴城夏冷眼看著裴清和往盧氏的馬車邊走，將手抵在唇邊，勾唇露出一抹似嘲非嘲的笑。他怎么就覺得自己老子這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呢？

“月娥……”低啞的聲音似是在勉強壓制著某種愧疚的感情，叫人聽了不由心軟。

馬車的簾子輕動，裴清和還來不及驚喜，就因為看到蔣嬤嬤探出的半個身子而整顆心落到谷底。耳邊蔣嬤嬤說話的聲音也似乎變得飄忽起來。

“夫人說，時辰不早了，該出發(fā)了。”

蔣嬤嬤傳達完自己主子的意思后，也不去瞧裴清和是什么反應(yīng)，徑自放下了車簾。

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天涯與海角，也不是陰陽相隔，而是曾經(jīng)最熟悉的兩個人如今形同陌路。裴清和覺得自己這會兒可悲極了，可是當著兒子與下人們的面到底沒能拉下臉面去與盧氏說一句話軟話，只拂袖轉(zhuǎn)身而去。

裴清和也許永遠也不會知道，他的妻子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還在等，等他先開口說一句話。

盧氏垂下眉眼，伸手撫了撫鬢角的發(fā)，幽幽的嘆息一聲。

“夫人這是何苦呢？”

“或許是意難平吧。”

馬車轆轆起行，裴家莊浩浩蕩蕩的下定儀仗就此擺開，一溜兒的聘禮不知讓洛城里多少人看紅了眼，裴家對這樁婚事重視的態(tài)度更是讓城中多少人悔青了腸子。早知道裴家會如此重視大少爺?shù)挠H事，哪怕是那少爺身體不健全，他們也愿意將女兒嫁過去啊，哪里會讓一個小小的教書先生白白占了這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