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寒沒說話，反問我：“你的手機呢？”

我知道一切多說無益，只得從兜里掏出手機，交給昭寒。

昭寒把手機背面翻過來，輕輕嘆了一口氣，說：“你拿錯了手機，難道沒發現嗎？這個是雅言的。”

我瞥到在一旁的圣勛神色緊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開口道：“我昨天半夜才發現，原本想今天一早就還回來的，結果起得太晚了……對不起。”

可是，就因為這個挨了一巴掌，感覺雅言也有點太過分了吧？我不由在心里嘀咕。

昭寒低著頭翻看手機，這時泰一從臥室里走出來，站在他身旁往手機屏上一瞥，臉色驟變。

“就是這張……”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倆，忍不住問：“誰能直接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不知道？”昭寒冷冷地說，“有人把甄欣和雅言交往時拍的照片放到網上了，估計這一周雅言都得上娛樂頭條了。”

他把手機往我面前一舉：“你自己看看吧。”

我呆呆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張電子照片——藍天碧水，陽關燦爛，一對舉止親密的情侶在樹蔭之下，背靠背端坐在沙灘上，面含微笑地看著鏡頭。

最要命的是，他們都衣著暴露，身上都只穿著泳裝！

“我根本不知道雅言的手機上有這種照片……”我語無倫次地解釋，“甄欣半夜來電話，我發現是自己拿錯了手機以后，什么也沒看，就放在那兒了……”

“她打過這個電話？”泰一吃驚地問。

“是的，然后，然后……”我突然說不出話來。

“……要看時機……炒作價值……”花花昨天的話像過山車一樣在我腦海里翻滾，聯系到她今天早上不告而別，突然說要加班……

不，花花絕對不會那樣做的！我在心里反復說服自己，可是——事實擺在眼前，既然不是我做的，那么除了她，又會是誰呢？

記得花花以前也曾經說過，不是自己的工作多么有價值，而是人們有了解明星八卦的需求，才催生了娛記這種職業的誕生。既然踏入了成人社會，不能改變環境，就只能順應環境以求個人的機遇發展。

我頹然地坐在椅子上，對于好朋友的背叛感到無比難過，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放在茶幾上的那個手機突然響了。

“羅捷，你的電話……已經打過來兩次了。”

圣勛怯怯地叫了我一聲，把手機遞給我。

我一看屏幕上的電話號碼是花花的，心里頓時五味雜陳。她現在打電話過來做什么，難道還嫌我不夠被動、不夠難堪嗎？

“對不起……”我抬頭看著泰一，“到目前為止，我也還沒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不過不管怎樣，最后一定會對你們有個交代。能不能先讓我接個電話，自己待一會兒，行嗎？”

昭寒剛想說什么，卻被泰一攔住了。

他倆往客廳另一頭走去，一邊背過身低聲交談。圣勛站在原地看著我，一臉茫然。

我一咬牙按下了通話鍵。電話那頭傳來花花的聲音，聽上去很是焦慮。

“羅捷，是你嗎？你已經回4EVER的宿舍了吧，剛才我打了這電話沒人接，才想起來你昨天拿錯了手機……喂，你在聽嗎？”

“你怎么能這樣？！”我壓低聲音，卻還是忍不住情緒爆發，“虧我那么信任你，你怎么能背著我，偷偷把雅言和甄欣的合照發到網上去呢？”

那邊停了一停，“你在說什么？我沒這么做啊……”

“那你打電話給我干什么？事情都已經出了，就別再狡辯了行嗎？好吧，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我不是不能理解，可是我真沒想到，咱們這么多年的朋友，你卻突然給我背后來一刀，這樣一來我哪還有臉再站在他們面前？”我越說越窩火，被打的那半邊臉頰也像火燒似地疼痛，“你知不知道，我是真心把他們當朋友的！”

“羅捷，我沒聽錯吧，你跟他們是朋友？”花花聽上去也很生氣，“那我又算什么？這么多年來，我為你做了多少事，你現在都不記得了嗎？難道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種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出賣朋友的小人嗎？”

花花問得我啞口無言。可是，我的腦子已經有點懵了，根本來不及仔細思考當時的狀況，只想趕快從眼下這種惱人的窘境之中把自己拎出來。或許，能把責任推給別人是最輕松的選擇。

“那我問你，雅言手機里合照為什么會發到網上？我今天早上才發現那個手機沒放在原先的位置，你敢說你真的沒動？”

我只不過是隨口胡謅，沒想到這下卻輪到花花沉默了。

過了半晌，她終于說：“好吧，我趁你睡著的時候，確實翻了一下那個手機……”

“你怎么能這樣！！”終于抓到她的把柄，我不禁大聲叫道。

“你也知道干我們這一行的，怎么可能對這種級別的明星緋聞都不好奇？那么多同行對手，競爭激烈，誰不想挖獨家消息啊？就算最后是別家爆料的消息，我也不能一問三不知啊，要不肯定會被上司質疑自己的工作能力！”

花花的聲音顯得無比懊惱，“是的，我沒忍住，可我真的只是偷看了一眼而已，然后就馬上給你放回去了。沒想到今天一大早就被上司叫來加班，一看到那張在網上瘋傳的合照，我真是傻眼了，以為自己在做夢！早知會被你這樣一頓罵，還真不如做了再被你埋怨。說真的，要不是因為你，也許我拿到這張照片轉手就發了……”

“要不是我一時疏忽，你也不會見到這張照片吧？”我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羅捷，我知道我的能力有限，可是難道你就能夸下海口，說從來都沒為自己考慮過嗎？你敢說你接近4EVER的目的就那么單純，就為了跟他們交朋友？”

“……你！！”

我一時語塞，沒想到花花竟然會說出這么一針見血傷人心的話，一股深深的挫折感和羞恥感一下子涌上頭頂。沒錯，一直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欺騙他們的人是我，我又有什么資格指責花花呢？

“既然如此，我們以后就不要再來往了。”

花花什么也沒說，在另一頭掛斷電話。

我拿著電話的那只手無力地垂下，眼眶里澀澀的，但是我已經下定決心不哭。至少不能在4EVER面前。

不知何時，雅言站在我面前，依舊面無表情的臉，看上去卻比平時陰沉可怕。另外三人都默默地看著我們。剛才打電話的聲音那么大，估計他們也都能把情況猜個八九不離十了——歸根結底，責任在我，無可否認。

我站起身，向雅言深深鞠了一躬，低聲說：“對不起……”

“現在說對不起有用嗎？你對砸碎了的花瓶說一句對不起，它就應該原諒你嗎？”

雅言揪住我的衣服領子，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飽含痛苦。

看著他的樣子，我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對不起，我知道糟糕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再說多少句“對不起”也沒有用，可是不這么說又能怎樣？就算他氣得想再揍我一頓，我也只能認了。

畢竟比起他即將要面對的輿論壓力和困擾，我知道自己受這點皮肉之苦，真是連皮毛都算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