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勒奇匆匆趕回奇王府已是第四天后的早上,沒等管家匯報完,沐勒奇便一腳把管家踢了出去,管家爬過來,哽咽道:“王爺三思啊,為了個女人,不值得啊!”
“滾出去!”沐勒奇鐵青著臉吼道。
看著幾近失控的沐勒奇,管家怔住了,從沐勒奇十三歲分了府邸自己就一直照顧他,從一個小男孩,長成一個少年,一個男人,再到如今呼風喚雨威震諸國的冷面王爺。
十一個年頭過去了,自己像一個父親一樣照顧著他,一切從他的角度和立場出發,從沒違背過他,自己如今這不男不女的樣子就是一次救沐勒奇的事情中造成的,可是自己無怨無悔,縱是丟掉性命只要能為他換來半點利益自己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這些年沐勒奇一向冷靜自持,堅不可摧,就連三年前的凝玉郡主遠去和親,雖然痛不可言,差點被毀掉,最后還是挺了過來,這讓他看著驕傲也放心,作為一個王爺,只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才能永遠強大下去。
可是,自從這個女人來到府上,沐勒奇改變了,他看出了沐勒奇的焦躁,擔憂和失控,還有這次沐勒奇在拉鎖國的遇刺全都是因這個女人而起,他已經在不自覺中愛上了這個女人,更有甚他把這個女人看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這個女人已經成了他的軟肋,遲早這個女人會毀了他,毀了他現在擁有的一切。
作為一個陪著沐勒奇一路走來的人,他知道沐勒奇拼搏的有多艱辛,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王爺再一次被毀掉,他承認紫桑小姐特別,可是他的王爺恰恰要遠離這種特別,所以他一直在等,等一個讓紫桑漠離開沐勒奇的機會。
昨晚就是這樣一個機會,他明知道沐勒奇不會饒了自己,可是為了沐勒奇的前程和一切,他還是做了,那些人提到三皇子,應該是段干長風的人吧,總歸不會對紫桑小姐不利吧,雖然他也有些擔心紫桑漠,可是為了他的王爺,他顧不了那么多了。
管家跌跌撞撞的爬了出去,沐勒奇的氣并沒有消,若不是念在這些年像個父親一樣照顧自己的份上,真就要了他的命。
此次去拉鎖國,一方面自己急功近利,另一方面也實在是大意輕敵,要不是東郭羽及時趕到,他帶去的那點人和自己就真的回不來了。
拉鎖國有兩個太子,大太子拉鎖亞慕和二太子拉鎖亞雄,拉鎖亞慕一向謙和有禮喜文厭武,二太子則囂張跋扈嗜殺成性,老皇上中意大太子大家早有耳聞。
當日帶著拉鎖亞薇趕到拉鎖國,老皇上早已歸西,迎接他們的不是大太子拉鎖亞慕而是二太子拉鎖亞雄。拉鎖亞雄要求自己助他登上寶座,并許諾日后他會助自己登上皇位。
拉鎖國誰做皇上他不介意,反正他和沐勒瑾已經商定遲早要并了拉鎖國,皇位對自己并沒有多大的吸引力,自己領兵打仗確實無人可及,可是治理國家還是瑾更合適,這一點父皇在世的時候就已經跟他明確,所以這些年他深知自己的能力所在,一心輔佐瑾,根本無意于皇位。
而據探子報,剛崛起不久且野心勃勃的赤國,近期和段干國來往甚密,現今五國鼎立,拉鎖國、狼蛉國、赤國、段干國均與沐國比鄰,雖然狼蛉國一向表現的自給自足,與世無爭,可為避免背腹受敵,助拉鎖亞雄登上皇位,兩國聯合滅了刺國,倒也不失為一個出路,可是他沒想到拉鎖亞雄的第二個要求竟是讓自己送上紫桑漠。
段干長風向他提出這個要求可以理解,可是拉鎖亞雄提似乎沒那么簡單,他還真沒想到那個女人竟然如此出名。
人就是這樣,你擁有的時候不覺的怎樣,當有人來和你搶的時候,不管喜不喜歡,放手都有些不甘心,而且他和段干長風還有如此深的一筆賬要算,這個女人不僅僅是個女人,更代表了沐國和自己的威嚴,這威嚴恰恰是不能失的。
可是,僅僅是威嚴嗎?這些天,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離得越遠反而覺得紫桑漠離他越近,仿佛她就在他的心里,觸手可及,趕了這些天的路,雖疲憊,可每接到管家的飛鴿傳書,想著紫桑漠的一顰一笑,自己就全身沸騰,充滿了無窮的力量,這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像以前對凝玉的感覺,又有些不同,可是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每天有意義,有期待,有驚喜。所以,對于拉鎖亞雄的這個要求,他想都沒想就一口回絕了。
面對著一臉奸笑的拉鎖亞雄,自己雖有警覺,可沒有想到拉鎖亞雄竟卑鄙的在酒中和飯菜里同時下毒,自己雖功力深厚,卻仍是毒氣攻心。
毒發的時候,他想到的不是皇上,不是他的奇王府,不是拉鎖亞薇,不是任何事情,而是那個關在他奇王府小院里的女人,生平第一次,他害怕死亡,害怕再也見不到那個倔強、高傲、刻薄的女人。
他忽然明白,為什么那么久自己都沒想到凝玉了,因為那個女人已經在不自覺中深深地走進了他的心里,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即使是他曾經深愛的凝玉。
后來拉鎖亞薇偷了解藥,東郭羽及時趕到,他們奮力突圍而出,他有種預感,紫桑漠要出事,丟下拉鎖亞薇他快馬加鞭的趕回來了,可是他還是晚來了一步,聽管家說那些人提到了三皇子,會是段干長風嗎?還是……
沐勒奇正在思考的時候,東郭羽推門進來,急切的說道:“奇,不是段干長風的人,是赤國的三皇子赤元的人擄走了漠兒。”
“漠兒?”沐勒奇驚疑的看向東郭羽。
東郭羽驚覺自己失言,改口說道:“是赤元派人擄走了漠然公主,不過,這事和段干長風也脫不了干系!”
“是拉鎖亞雄故意拖住我,讓赤元擄人,可是段干長風怎么不親自動手!”沐勒奇說道。
“很有可能他們三國聯手了,這半年段干長風一改往日的儒雅,變得兇狠善戰,擴充了很多疆土,現在很得老皇上賞識!”東郭羽喘口氣接著說道:“對了,段干長風近幾日要迎娶刺國的八公主。”
沐勒奇皺著眉頭思索著,早就聞得刺國有八個公主,前七個個個貌美如花,只是這八公主自小體弱,養在宮外,很少為人所識,今被段干長風迎娶,這事還真有些蹊蹺,想到暗衛所說的紫桑漠與赤國的一位公主十分相像,難道就是這八公主?
“羽,命人密切監視段干長風的一切舉動!”
“不去解救漠然公主?”東郭羽試探道。
“他們抓了紫桑漠,應該是為了牽制段干長風,這個女人暫時應該不會有事,我就是要看看他們能翻出什么花樣?”沐勒奇微瞇雙眼,噴射出嗜血的光芒。
看著沐勒奇一副置漠兒無所謂的樣子,東郭羽內心一陣憤怒,漠兒已經被抓走,沐勒奇卻不急不躁,她還是沒有真的把漠兒放在心上,自己真是蠢得可以,以為他愛上了漠兒,為了多年的兄弟情份,雖眼睜睜的看著漠兒在王府不快樂,還是在給他機會,想不到沐勒奇依然如此的絕情。
東郭羽握緊拳頭,等這事完結,他不再相讓,他要帶漠兒走。
東郭羽離開后,沐勒奇不知不覺的來到了漠兒的小院,已經是春天了,午后的陽光灑滿了整個小院,迎春花在怒放,清嫩的草坪讓人忍不住想躺上去,漂亮的秋千架隨風微微搖擺,兩棵歪脖子垂柳已經抽芽,像極了那個女人的調皮,精致的棋盤上仿佛還留有未完的棋局。
院子里到處充滿了那個女人的氣息,好像她正靜靜的處在每一個角落,根本未曾離去。
“參見王爺!靜慧姐,王爺來啦!”正欲出門的恬兒一眼看見了正在出神的沐勒奇,驚喜連連。
沐勒奇踏入漠兒的小屋,靜慧正在收拾書桌上的手稿,見沐勒奇進來,立在一旁默不作聲。
這是第幾次進這個小屋了?每一次進出都是匆匆忙忙,根本沒仔細留意過,她像個時刻準備戰斗的刺猬一樣,從沒給過自己好臉色,屋里的擺設很是簡單,一張床,一個衣櫥,一方書桌。
書桌上攤著一疊漠兒的手稿,潔白的宣紙上娟秀的小字隨意的散落,有的斜著,有的橫著,有的豎著,還有的呈階梯狀,詩意并不連貫,有的一頁密密麻麻,有的又僅落一句,應該是隨性而書。
沐勒奇隨意的翻看一頁:同心而離居,憂傷以終老。
再看一頁: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
再往下翻一頁:別來半歲音書絕,一寸離腸千萬結。
啪的一聲,沐勒奇一掌拍向桌子,驚得靜慧立刻抬頭,而恬兒幾乎跳起來。
沐勒奇鐵青著臉,看不下去了,娟秀的字體雖讓他悅目,可詩中滿滿的哀怨讓他窒息,字字句句的相思都是寫給段干長風的吧,自己今個兒跑到這里來算什么,真是對自己的羞辱。
身子一趔,幾乎奪門而出。
靜慧冷不丁的說道:“王爺請留步,王爺剛才所看手稿不過是小姐最初的宣泄,王爺又何必當真!這些才是小姐近來所寫。”
靜慧說著,從抽屜里又拿出一疊手稿遞給沐勒奇。
沐勒奇看到依舊是娟秀的小字,這些手稿竟少了憂思,多了悠閑和平靜,字里行間里流溢的文采深深的震撼了他,忽然在一張手稿的右下角有一行小字:今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
“今春看又過,何日是歸年?”沐勒奇不斷地重復著這句話,這個女人是想家了,還是一心想離開這里?
抬手準備翻看下一頁,就在這時,恬兒不知什么時候化了個艷妝,端了杯茶水滿懷期望的遞給沐勒奇,卻被沐勒奇驀然抬起的手碰翻了,瞬間茶水把手稿浸濕了一大片。
“滾出去!”沐勒奇對著恬兒冷臉吼道,并快速又萬分小心的用衣袖把手稿上的水拭去,那份急切哪里還有他往日的絕冷。
恬兒漲紅了臉,忍著淚花萬分羞愧的退了出去。
靜慧心底冷哼一聲:“等小姐回來,定要把這心術不正的丫頭趕了出去!”
退出來的恬兒狠狠地擦去眼中的淚水,癡望著屋內仔細擦拭手稿的沐勒奇,暗自發誓:“我一定要做你的王妃,誰也不能把你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