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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飄渺見梨花淡妝

  • 上海灘之美人心機
  • 荼迷時代
  • 4340字
  • 2011-06-24 22:36:15

那少女的母親突然伸手在那女孩子的肩上輕輕拍了一下,那少女終于抬起頭來,她的眼睛讓沈月華回憶起了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是的,這雙眼睛和他的一模一樣,沈月華不禁多看了幾眼,那少女覺得有人在注視著她就愣愣的也就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沈月華,她的眼里滿是壓抑不住的緊張和驚慌,那張臉就像是古畫中用纖細(xì)的線條勾勒出來的,每一部分都是淡淡的細(xì)線,卻又不失古典美女眼里那種流動灑脫之美,那種美是被一種稚氣未脫的原始?xì)庀⒀谏w住的,那脫盡鉛華的神態(tài)可以說真正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畫師在閱盡世間真善美之后將所有的精華都糅會在一起創(chuàng)造出來的尤物,那是蕁麻中不甘寂寞的百合,是空山幽谷中的一塊纖塵不染璞玉。

看了沈月華一眼之后,那少女就又低下頭,“秀英,抬起頭,老是低著個頭,這樣很沒禮貌的,我在家里是怎么教你的,沈小姐,別見怪,她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有些不適應(yīng),秀英,怎么還這個樣子,多么不容易才能見到沈小姐,快,把頭抬起來,“林太太輕聲在林小姐耳邊說道。

這些話沈月華都聽到了,她不知道在家里林太太都和林小姐說了些什么,她們之間又協(xié)商了些什么,她只知道林秀英是不愿意到這里來的,她的心里似乎有些什么不能言說的東西牽絆著她,并且沈月華隱隱的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這讓她感到很不舒服,她輕輕地,不被人察覺的皺了皺眉頭。

“秀英,這就是上海鼎鼎有名的沈月華沈小姐,來認(rèn)識認(rèn)識,今天我們能夠見到她真是不知哪幾世修來的福氣,也多虧了鄭太太的引薦。”林太太給了坐在她對面的鄭太太一個很燦爛的笑容,鄭太太一身墨綠色的旗袍,襯得她那本來就泛青的臉更加陰沉,她只是僵僵的笑笑,化的血紅的嘴唇里冒出幾個字:“都是女人嘛,大家都不容易,互相幫助是應(yīng)該的。”

“唉,在上海灘也就是你們這些好心腸的人可以幫幫我們這些新來乍到的外鄉(xiāng)人,不至于讓我們流落街頭?!绷痔f著眼看就要落下幾滴淚來,可是突然話鋒一轉(zhuǎn),她就又笑著道:“鄭太太,沈小姐,今天方老板和鄭老板來了麼,可不可以替我引見一下,在上海灘要是不認(rèn)識認(rèn)識這兩位,那可真是白在這里來了?!?

“我都差點兒忘了,月華,他們是不是在那邊呢,我們過去吧?!?

“方老板,真的好久不見了,你的身體可還健朗?!彪x鄭寶華和方錦生還有幾步遠(yuǎn),鄭太太特有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她身材適中,合身的旗袍熨帖的裹在身上,臉上涂著厚厚的脂粉,但還是遮不住那深深的眼角紋,因為涂了太多的粉,那些皺紋被粉填的愈發(fā)白的明顯了,她畫著長長的細(xì)細(xì)的眉毛,像兩條營養(yǎng)不良的黑蟲趴在那本該長眉毛卻又光禿禿的地方做替代品,據(jù)說,她的眉毛是因為當(dāng)年擔(dān)心鄭寶森會被人砍死而愁得一根根掉光的,現(xiàn)在生活富裕安穩(wěn)了,但那眉毛就始終還是沒有長出來,她長得并不好看,有一排褐黃色的板牙在她說話的時候總是不和適宜的探出頭來,這時候人們就會覺得看見她說話真是一種折磨。青春的小鳥似乎就從來沒有眷顧過她,她好像是直接從兒童一下子變成了婦人,現(xiàn)在,縱使她花了大把的金錢在自己的身上也是徒然的,她沒法從時間之神的手里搶回一個她從未有過的東西,可她還是樂此不疲,渾身上下金光閃閃,似乎要用這外在的不屬于她的富麗堂皇來彌補自己心里的不滿與委屈。

正在說話的方錦生和鄭寶華停了下來,一起看著迎面走來的幾個人,方錦生禮貌性的向幾位女士微微躬了下身:“弟妹近來可好,最近又變得漂亮了,這件衣服穿在你的身上真是再合身不過了?!?

“真的嗎,我也這樣覺得,剛才有幾位太太都這樣說,我還不相信,以為她們都是在恭維我呢,看來這是真的,呵呵。”鄭太太高興的不知該怎樣才好,青色的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紅暈,忙抓住沈月華的手臂道:“月華,今天我真是太高興了,來,讓我想你們兩位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剛剛認(rèn)得干妹妹,江月娥,從杭州搬來的,想在上海做絲綢生意,這是她的女兒,林秀英,這就是上海有名的兩個大企業(yè)家,方錦生,方先生,鄭寶森,鄭先生,她們孤兒寡母的千里迢迢跑這么遠(yuǎn),可是不容易,他們的遭遇可真是把我感動的,今天她見了你們兩位,以后在生意上可是要多多照顧她,她是我的干妹妹,就也是你們的干妹妹,你說是不是呀,月華?!彼χD(zhuǎn)向月華等待著她也說幾句。

沈月華只是笑著點了點頭,方錦生微微皺了眉頭看著這陌生的母女兩,眼里滿是疑惑。

而鄭寶森則是用眼睛斜覷著已羞得滿臉通紅的林秀英,嘴里不住地說:“沒問題沒問題,都是小事,好說,好說?!?

沈月華見形勢不對勁兒,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鄭伯伯你不是說志昌也要回來了嗎,是甚么時候呀?!?

鄭寶森愣了一下,轉(zhuǎn)過思緒來道:“他突然來信說是有件急事給絆住了,暫時還回不來,為這,你伯母有好幾天沒有理我,好像是我不愿意兒子回來似的?!编崒毶醚劬ν低档乜粗钠拮?,她很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轉(zhuǎn)過頭去輕聲嘟囔了幾句,礙于場合,就又強裝出一副笑臉,可是眼睛卻始終盯著鄭寶森。

鄭寶森意識到太太的舉動,便掉過臉去看著方錦生。

“來,秀英,見見兩位伯伯?!编嵦阌⒌氖窒蚯白咭徊降?,江月娥也從后面攛掇著,秀英很局促的挪了幾小步,低著頭站在方鄭二人面前,很小聲的問了聲好。

江月娥很高興的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道:“真是我的好女兒。”

沈月華提議大家去那邊的沙發(fā)前坐下慢慢聊,可這時幾個方錦生的老朋友突然出現(xiàn),方錦生和鄭寶森就又去和他們聊天了,這邊于是就又只剩這幾個女人了。

林秀英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慌亂之中回過神來,以至于在沙發(fā)上坐下的時候,差一點撞翻桌上的酒杯。

江月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嚇得秀英都不敢正面看她,沈月華握住秀英微微發(fā)抖的手,很溫暖的笑著,力圖給她一些安全感,秀英尷尬的給了她一個勉強的苦笑,也就是從這時起,兩個人之間似乎有了一點默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沈月華在拉林秀英的手的時候,她不僅絲毫沒有抵觸感,而且?guī)缀跏窃谒焓诌^來的時候自己把手地給她的。

整個晚上秀英就像是一只受了驚嚇的小獸,立在一群陌生的獅群里,而現(xiàn)在她終于找到自己的同類了,心里暫時覺得安穩(wěn)了許多,沈月華問了她一些問題,她都用很慢的語速回答,生怕自己說錯了話。

沈月華問她還有沒有什么親戚在上海的時候,她顯得特別緊張,偷偷地看了一眼她的母親,說上海并沒有親戚,只有一個表哥在杭州老家。

沈月華感覺到她的手心都冒汗了,再看看她那緊張的樣子,就知道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是瞞著她的母親的,也就沒有再問下去了,另外找了個大家都感興趣的話題聊了起來。

我們不知道江月娥是怎么和鄭太太拉上關(guān)系的,只知道鄭太太的家里現(xiàn)在供奉著一尊上好的和田美玉佛像,這是當(dāng)年江月娥出嫁時的嫁妝,是她家?guī)状鷤飨聛淼?,專門給出家的女兒準(zhǔn)備的,這尊佛像流傳到她這兒本是應(yīng)當(dāng)給秀英將來做嫁妝的,可是為了種種目的,江月娥只好忍痛割愛,親手把它送到鄭家,供奉到別人的佛堂里。

沈月華送方錦生回去,待到回到自己的家中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午夜十二點了。

窗外的月亮在一團團烏云之中掙扎著,放出星點清亮的光,白天的燥熱已經(jīng)減去了不少,夜的清風(fēng)在窗簾之間跳著沒有伴奏的舞蹈,時而牽起沈月華的衣角,時而扯扯她的頭發(fā),不多時天地間就一片灰暗,四周就像被倒了一桶黑漆般只剩下模糊的輪廓,風(fēng)將夜中的號角聲送了進來。

房間里一片漆黑,就像是一只靜默已久的野獸張著如椽的大口,等待著吸收幸存的所有光亮,家具都隱在深處,烏漆漆連成一片不規(guī)則的圖案,肉眼很難分辨出哪是桌子那是凳子。

沈月華換了一件藍(lán)絲綢睡衣靜靜地站在落地窗前,和房間里的灰暗融成一片,月光透過玻璃照在她的臉上,冷冷的毫無表情,她就像一尊雕塑渾身散發(fā)著逼人的寒氣,一如天上的月,明亮去沒有溫度她伸手將零亂的頭發(fā)掠到耳后,露出瑩白冰潤,泛著白光的瘦消的臉龐。

她又失眠了,近來她常常失眠,一失眠就喜歡站在窗前看月亮,那一角薄薄的,白晶晶的月亮,無牽無掛的飄在空中,兀自發(fā)出幽幽的光,照著她的傷痕。

于是暗夜里,她的仇恨又開始行動了,它嘲笑她,鄙視她,刺激她,甚至不惜一切撲上前來在她的心上狠狠的咬上一口,看著自己流血的傷口,她總是漠然的笑著,是的,仇恨是不懂什么是愛的,為了償還對愛欠的債,她必須獨自承受這鉆心的痛苦,以待應(yīng)到的那個日子再加倍的報復(fù)回去。

于是,她經(jīng)常和仇恨做著殘酷的搏斗,往往兩敗俱傷。

那時她的腦海里便是空白一片,只有那彎淡淡的月影輕輕地?fù)嵛恐膫郏?

而現(xiàn)在,她的仇恨不知游弋到了什么地方,只剩下她自己,對著自己的影。

她伸手從她的衣袋里掏出煙盒,卻不見火機,她在身邊的桌子上找到一盒火柴,劃斷了幾根才把煙點著,那些火柴梗閃著光躺在她的腳下,終于由紅變成黑的了。

白色的煙霧在她的頭頂上繚繞交織著,消失在一片清輝之中,她忍不住咳了幾聲。

房間里亮了,一切就都毫無保留的暴露在外面,富麗的水晶吊燈,全套的高檔紅木家具,厚實的地毯,銀白的西洋鐘和梳妝臺上的那把噴著香氣的有些蔫了的紅玫瑰……

在黑暗里站了很久以后,不習(xí)慣這突如其來的強光,沈月華用手遮住眼睛,從指縫中才看清進來的是小紅,她本能的將煙在灰缸里捻滅。

“小姐,這么晚還不睡?!毙〖t打著哈欠走了過來。

“睡不著,起來站一會兒,你怎么起來了,還穿那么少,小心著涼了。”沈月華說著就將一塊披肩遞給小紅,“給,快裹上?!弊约鹤诖策叄p輕按著發(fā)疼的太陽穴。

小紅踱到床邊挨著沈月華坐下,看見那個還在冒煙的煙頭,便責(zé)怪的說道:”小姐,你怎么又抽煙了,咳嗽的毛病還沒有好利索呢?!?

“我已經(jīng)好了,我的身體好得很,哪有那么虛弱?!鄙蛟氯A抬著頭看見窗外那枚又掉進烏云里的月心不在焉的說道,一陣風(fēng)從門縫吹進來,冷得她不由得又咳了起來。

“你看,又咳起來了吧,你最近又瘦了些,應(yīng)該注意點兒身體,要是嘉興少爺回來的話看見你這個樣子一定會很擔(dān)心的,說不定還會責(zé)怪我呢。”

“小紅,你說嘉興和玉鳳,他們兩個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你是說……”

“他們兩個在一起怎么樣?!?

小紅摸摸月華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一臉驚訝的神色道:“小姐,你不是真的病了吧,怎么會說出這樣的話,嘉興少爺和你,已經(jīng)是注定的要成為夫妻的,可你現(xiàn)在卻說這樣的話。”

“沒什么,我只是問問而已,我是說如果有一個像嘉興一樣的人娶了玉鳳,你說她會不幸福。”

“嘉興少爺那樣的,那當(dāng)然是最好不過的,嘉興少爺待人好,從來不會擺架子,玉鳳小姐就是要有這么一個人來照顧她?!?

“真的嗎?”月華問道。

“當(dāng)然是的,可惜現(xiàn)在社會上還有幾個像嘉興少爺這樣的人?!?

沈月華揭開被子縮到被窩中間,把小紅也拉了上去,“今天你就和我一塊兒睡吧,說說話也是好的。”

小紅很高興的答應(yīng)著。

兩個人頭挨頭睡下,可是不一會兒小紅就呼聲大作了,月華說了幾句話沒有應(yīng)聲,就獨自看著窗外清冷的天光。

月昏昏沉沉的,繞著千絲萬縷的哀愁,“啊”的一聲,一只漆黑的影向著月飛去,后半夜月終于下下去了,只留一抹淡淡的亮斑在空中,突然下起雨來,風(fēng)夾著雨點啪啪的甩到玻璃窗上,流出道道曲折的水印子,一會兒啪啪聲更急了,雨下的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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