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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織造

第二天,一行人離開揚州,羅微可以感覺到背后送行的老家伙們如釋重負的表情。心里偷笑,被老板盯上的你們,結局注定是悲慘的。

接下來的行程都是水路,船是浩大的官船,平穩舒適。只是每每看到胤祥,還是讓她不自在,老板的態度不承認也沒有明確的反對,但她能感覺到他的不滿。

不過她也沒想太多,日子一天天過,總有水道渠成的一天。一路上順流而下經鎮江、常州,抵蘇州。蘇州,是羅微除了家鄉以外第二熟悉的城市了,幼年在這兒學藝的她對這里的小橋流水,風土人情,熟得不能再熟。康熙棄舟登岸,岸上早已等候的蘇州府大小官員接駕,把康熙迎進拙政園。

一進拙政園,羅微激動得幾乎要落淚,去掉了人工樹立的旅游指示牌,拿掉橫在各個廳堂樓閣門前的障礙,它保留了最原汁原味的風貌。放眼望去,那些亭臺樓閣,那些彎彎曲曲的回廊小徑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眼中的水汽似乎又要冒出,看見立在身前的康熙,立馬收住,用衣袖按了按眼角。

拙政園的布置得比揚州更舒適奢華,羅微能感覺出前面老板僵直的身體,心里嘆氣:你手底下的官兒,到了這會兒大概已經沒有不貪的了,一眾人在拙政園安頓下來,照例是官場太極和歌舞升平。

下午,一眾蘇州美女在那兒唱蝶戀花,熟悉的吳儂軟語聽在羅微耳朵里,好似六月里的雪水那么讓人舒服,她站在那兒愣了神。康熙疑惑地看著她:有這么好聽么?這丫頭聽的傻愣愣的。于是他開言詢問:“丫頭,你能聽得懂?”羅微一回神:糟糕,老板注意到了,不能露陷。于是她躬身:“家里有個老媽子是蘇州人。”這會兒只能線糊弄過去。“哦?那你會唱么?”康熙來了興致。羅微看了看老板,確認這不是命令,這才低頭:“奴婢只會聽,不會唱。”開玩笑,要是在這兒唱,她一定淚流成河。

“你跟她們學學,回程時唱給朕聽。”康熙忽然道,羅微再次傻住。晚上,羅微一個人站在遠香堂門口,仰望宮燈掩映的大樹,回想自己在現世時來這里游玩的情景,深深嘆息。

第二天,康熙決定到他最器重的蘇州織造李煦家走走,曹寅和李煦是康熙的愛臣,羅微知道兩人的織造府就是康熙在江南設置的地方情報機構,老板來蘇州就是為了到他那兒打探消息的。

羅微在乎的不是這個,她內心深處把李府和賈母的金陵史家等同考慮,李府是賈母的娘家,她得去瞧瞧。

果然一進門,奢靡的氣息迎面撲來,猩紅的羊絨毯子直接鋪到正廳,回廊上三步一花五步一盆景,擺的密密麻麻,大紅的綢緞和燈籠把整個府邸裝點得像是娶媳婦似的。細看那一根根朱紅立柱,基石上居然包了一層金箔。

然而康熙并沒有在意這些,他被李煦迎進書房,聽取工作報告去了,羅微和胤祥胤禩只能呆在園子里逛著,胤祥的態度有些懨懨的,羅微踏著貓步湊過去:“少爺,您覺得我們上回遇到的曹公子家會是什么樣子?”

胤祥瞄了她一眼:“差不多就這樣子。”胤禩卻回過神來低聲說:“兩個織造府,都是朝廷的無底洞。”羅微點點頭:“可老爺喜歡這兩家呢,而且老爺子的煩惱,這兩家估計也能幫些忙的,幫了忙,老爺子肯定要給些好處的。”胤祥看向羅微:“丫頭,你怎么想的,他們這日子,過得比皇家還舒坦。”

羅微起手在他的袖子上搖搖:“十三貝子,小人誘以利嘛。”邊上胤禩看得直笑:“我說洛丫頭,你這是什么動作表情啊。”羅微臉一紅松手。胤祥有些嗔怪地看著胤禩:“丫頭說的沒錯。”胤禩一下笑噴。

下一刻胤禩卻嚴肅了:“這兒,能有什么結果。”羅微笑了:“老爺子出手,什么事情辦不成,只要他想辦。”胤禩的目光收縮:“老爺子想辦了?”羅微繼續笑,這回她看著胤祥:“二少爺,老爺子這兩年喜歡上了宮外的生活。”

“那有如何?”胤祥心情極好,低頭看她。“《禮記》有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齊家排第二。”羅微分析道。“什么意思?”胤祥眉頭打結。胤禩這時插嘴:“你的意思是,老爺子要開始掃灰塵了?”羅微一笑:“奴婢什么都沒說。”

胤禩白了她一眼,故意走遠一點,還拂拂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塵。胤祥旁若無人地圈住她:“聽說,老爺子要你學唱吳曲?”羅微立刻垮了臉:“老爺子對什么都感興趣。”“我也感興趣。你除了下棋不會,好像沒有什么不會的了。”胤祥看著她的眼睛,旁邊胤禩一陣惡寒:“我說弟啊,你不用這樣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兩道殺人視線同時向胤禩射過去,胤禩笑笑,云淡風輕。

一個時辰之后李府設宴,請老板一行人吃飯,羅微照例只有伺候吃飯的份,一桌子菜上了又撤了又上,整整三巡,嘆為觀止啊,羅微嘆息,不是一般的浪費,是浪費到極點。康熙只是一點一點地吃著,滿桌子的龍肝鳳髓海霸王,奢侈啊。

吃完飯,康熙離開李家,也離開蘇州,下一站才是重點,江寧曹家。馬上就要見到曹大公子了,羅微心里那叫一個激動,上次在妓院遇到他,只當他是緋煙的粉絲沒放在心上,沒曾想這個不起眼的書生這么大來頭。

船在直在曹家的私用碼頭停靠,上岸直接進入曹府。胤禩和胤祥交換眼神,這兒才是康熙的目標。

令羅微比較失望的是,出來迎接的人當中,沒有她認識的人,一個老得瑟瑟發抖的老人,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孩,跟著一堆的奴仆,沒有曹連生。

照例是迎正廳,送上香茗,康熙問了羅微關心的話題:“連生呢?”老頭子臉色一暗:“逆子被奴才鎖在屋中。”康熙眉毛一挑:“把他叫出來,會會老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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