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14
- 年華總在來回里凋謝
- 夏銘若依
- 3160字
- 2011-04-24 00:24:13
Chapter14
「a」
八月。鵝城酷熱,尤其是這所擁擠著幾千人的高中。偶爾有來路不明的暴雨以及肆無忌憚的烈日,交替進行。猩紅色的塑膠跑道上被披上一件炙熱的外衣。
看到季夢的時候,我正幫黃行扶著120KG重的橡膠杠鈴做下蹲動作。其實看見她的機會有很多,卻總在糾結著該不該上去與她打招呼的時候走遠了。然后心里安慰自己,下次吧下次吧。
她穿著純白色的耐克跑步鞋,從干凈得像新買的校服里面優雅地竄出兩根白色耳機線,纏繞在她白皙的脖頸間,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在什么場景下都能如此的迷人,盡管有細密的汗珠從她像打了腮紅的臉頰上輕輕滑下,帶著一種別致的香。
“喂喂!痛……痛痛!”黃行凄戾的慘叫聲使我回過神來,我突然意識到正在幫黃行扶著杠鈴做下蹲!我急忙地轉過頭望了望黃行,只見他齜牙咧嘴地蹲在地上,像是一個便秘嚴重的病人一樣,雙手舉著一個搖搖欲墜的杠鈴。
幾個同學迅速扔下手中的啞鈴跑過來幫黃行卸下了杠鈴,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當我轉過頭再次張望跑到的時候卻不見季夢的身影。
黃行一臉痛苦地扶住我的肩膀;“安……安陽,你想殺死我啊你!”
我不好意思地抓抓頭笑著說;“沒沒……”
“剛剛瞧什么呢?”黃行兩只手交叉著,快速脫掉田徑背心,露出六塊輪廓明顯的腹肌。
我望了望空蕩蕩的紅色跑道,一種微小的失落感從身體里的某個角落迅速膨脹起來,我擺了擺手;“沒什么……你來坐我腳上,我做仰臥起坐。”
“啊哈!”黃行突然面對著我興奮起來;“你在看季夢吧!”
我突然收住了聲,像小時候偷按別人家門鈴被抓到的感覺。
黃行用手指了指我背后,朝我擠眉弄眼起來。
我剛想轉過身去卻感覺被人輕輕拍了左肩一下,于是習慣性的往左邊轉去,卻撲了個空,結果轉了一個圈。季夢掛著甜甜的微笑站在我面前,兩只oppo的白色耳機自然地垂在她胸前。
“嗨!白安陽。”微笑的弧度擴大了,兩個迷人的小酒窩似乎顯而易見。
我用手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嗯……你好。”
季夢從口袋里掏出一包潔柔的紙巾,遞給我;“用紙巾吧!”
我不好意思地接過來,瞥眼看見她修長的手指微微向上彎曲著,有一股淡淡的ARMANIcode香水味,不知是紙巾的原因,還是從她掌心里散發出來的。
還沒等我說出“謝謝”,季夢早已跟另一位長發女生走出操場,一直目送她穿過籃球場湮沒在一片小葉榕中。黃行一邊用季夢給的紙巾擦拭著身體上的汗液,一邊感嘆道;“好香啊!”
我轉過頭準備找黃行做仰臥起坐時,只見他仰著頭,如法炮制榮發降暑的方法,把一張白色的潔柔紙巾完完全全地覆蓋在了臉上。
我站在散發著粗魯的冷意的機械旁邊,一時不知所措。
「b」
下午的訓練是在一片粘稠的汗液與不絕如縷的哀怨聲中結束的,當我跟黃行穿過籃球場時,遠遠處就看見宿舍樓下被人圍得水泄不通。其中大多數穿著白底藍色領口的男生校服,中間顯眼地夾雜著些許紅色或綠色的田徑服。黃行帶著像看科比來中國時的興奮,生拉硬拽地把我拖了過去。
“干什么……干什么啊!”黃行學著瘸腳的訓導主任,聲音低沉地吼著。
一群穿校服模樣的人開始驚恐地望向四周,待看清是黃行假扮的后,紛紛投來足以殺死人的目光。
黃行小聲地偷笑著,像一個做惡作劇成功的孩子一樣。我悄悄告訴他別亂來,他點點頭,一頭扎進人堆里面。我則艱難地從人群里擠進了宿舍門,釘鞋的聲音像很多高跟鞋踩在鋼板上一樣,在冰冷的地板上“鐺鐺”作響。
換下滿是汗液的田徑服,光著膀子正準備去陽臺洗衣服時,劉鑫跟郭偉談笑風生地走了出來,口中隱約噴出一陣薄薄的青煙,像剛表演完吞火一樣。
陽臺外面充斥著沒有散盡的煙味,尼古丁囂張地流竄在陽臺的半空中。我捂了捂鼻子,把衣服扔進洗漱槽里轉身離開。其實自己本是吸煙的,不過自深圳一別后,便再也沒碰過那玩意兒了。所以盡可能的使自己避免聞到煙味,不至于又重操舊業抽起煙來。
等到煙味差不多全散去時,走道上傳出大片釘鞋撞擊地面的聲音。黃行一腳把門踢開,被汗水浸濕的紅色田徑服從他手上重重地摔了下去,“啪”的一聲貼在冰冷地地面上。
“他媽的!”黃行忿忿地咒罵道。
「c」
今晚似乎是前所未有的悶熱,太陽像是躲在一塊巨大的黑布里面,悄悄地散發著炙熱的黑色陽光。烤得百年老校里的小葉榕都“沙沙”地發出沉悶的喘息聲,心碎湖面里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不安分地搖晃著,月光簌簌地灑在漫過全身的燥熱上。
黃行把兩只腳懸在湖面上,安靜地坐在走廊道上。黑色的湖水底下蟄伏著大大小小的魚兒,我望去黃行的雙眼,深邃澄澈的黑色瞳仁里隱匿著不為人知的心事。
“黃行……”我望著湖旁邊的一座懸掛在半空中的銅鐘,漫無目地說道;“今晚你怎么了?怎么訓練完回來后整個人像是變了一樣……”
黃行從走道上撿起一個小石子,奮力地朝湖里扔去,濺起黑色的水花,宿舍樓似乎像是要頃刻間坍圮崩潰一樣。
“他媽的!體育生怎么了?”黃行自顧自地氣氛地吼道;“總好過那些自以為是的文化生!”
我瞬間知道了一切。特長生似乎永遠都是別人茶余飯后閑暇無聊時,拿來調侃嘲笑的固定話題。像是某個體育生傻大個一樣地抬著水,又或者某個音樂聲或美術生因為術科成績不理想,而被老師罰抄樂理概念或者在紙上頻繁地勾勒線條。但終究,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要歸于,他們的確是一群學習不好的孩子身上。甚至連學校也都要把這一群成績不好的孩子集中在二樓,文化生則依從大到小的順序排列著。像是等級權限的清晰劃分,高人一等的表現。
突然想到了榮發,我想象著如果不是拜他所賜,我也許并不會如現在這般。
“因為我也想當個體育生,所以你要替我享受”
腦海里總是會不定期地浮現出榮發的這句話。如今我無可選擇地步入榮發夢寐以求的軌道,周而復始地圍繞著青春自轉。會不會有累的一天?會不會有不堪重負倒在跑道或者沙池中的一天?
我兀自地望著被植物簇擁著的“長鳴鐘”,虔誠的期許著有朝一日會看見自己想要的鐘聲響起。
“安陽……”黃行拉了拉我的手,把我掠過沒美索不達米亞平原的思緒扯回心碎湖上方;“快下課了,我們走吧,還有事呢……”
我點點頭,遠方鉛灰的云層仿佛凝成榮發的輪廓,靜靜地注視著學校,偷偷地呼吸。
「d」
回到教室的時候已經快要下晚修了,除了少數幾個女生還能發出翻書的聲音外,其他人都做著自己的事,像是菜市場販賣著各種物品一樣。
古月岳與蘭浩像是永遠都是一見如故,兩人在一起總能聊得天昏地暗,劉鑫則與同宿舍的郭偉炫耀著彰顯自己個性的獨特火機,黃易容甚至把光腳丫塞進課桌屜子里,斜躺在椅子上看著一本翻到爛的《漫畫大王》。
黃行直接坐到我旁邊開始睡起覺來,我翻開看了一大半的《呼嘯山莊》,然后再把它合上。還有三分鐘下課。
下晚修的音樂從沾滿塵埃的喇叭里沙啞地傳出,像是運動員進行曲一樣振奮人心,即便很沙啞。所有男生都不約而同地站起來怪吼著,像是五四運動中熱血沸騰的抗議青年一樣。黃行也跟著龐大的隊伍里面,似乎是補充完能量一樣,撇下一句;“安陽,回宿舍等我”的話后,便隨著氣勢洶洶的人群下了樓。
總是習慣把自己留到最后才走,因為我想感受一下體育班在安靜的時候會是怎樣一幅別樣的畫面。關完燈和風扇,我背著裝有隱形眼鏡和一個黑色筆記本的背包,拉上了教室門。路過音樂班的時候不自覺地朝里瞟了瞟;井然有序的課桌椅整齊的擺列在一塵不染的地面上,講臺對面的黑板上用五彩的粉筆,描著幾個大大的音符,像是標志著這是音樂班的領地,神圣不可侵犯一樣。
“看什么呢?”季夢輕輕地拉上教室門,再推了推確定鎖好了笑著問道。
我站在走廊上看著剛從美術班走出來的幾個人;“沒什么啊。你也這么才出來啊?”我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問題還真是有些多余。
季夢的嘴角依然掛著傾城的迷人弧度,白色的校服里面隱隱綽綽透出淺淺的紅,像是刻意涂上去的色彩一樣。
“笨蛋……看什么呢!”季夢低了低頭,用細膩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呢喃道。
我瞬間反應過來,不好意思地抓抓頭,不知該說什么好。
“去吃點東西嗎?”季夢望著我,一雙大且水潤的眼睛,像是夏季的白蓮綻放一樣。
我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