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高調是一種偽裝的態度
- 幸福錯覺是想你微笑的美好
- 十七兩
- 2831字
- 2011-01-06 21:46:21
“高調是一種偽裝的態度,用來偽裝孤獨。”
機能學實驗課上,“大王”帶著那個叫盧菡的長發女生走進實驗室,全然不在乎女同學們異樣的目光。蘇陽很清楚,方茜添油加醋的渲染加上這樣的場景,讓“大王”在班里女同學的心里被打上了個大大的叉號。
盧菡穿著“大王”的隔離衣顯得有些不搭調,顯然在她看來活體解剖實驗要比約會“大王”誘惑得多。“大王”特意挑了只大個兒兔子,那原本是蘇陽他們事先藏起來準備下課后拿到東村小飯館燉了吃的。
“大王”原本就人來瘋,原本四個人一組操作的機能學實驗被他和盧菡占據。他自信地演示著如何做氣管插管和頸動脈插管,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緊張,皮膚組織剝離得過深,剪斷了兔子的頸動脈。血像紅色噴泉,把猝不及防的盧菡噴了一身。隨著“啊”的一聲尖叫,盧菡當場昏了過去。“大王”顧不得拭去臉上的血跡蹲下來給盧菡掐著人中,那場面活像一副兇殺現場。
蘇陽一邊幫著“大王”忙活,一邊暗自笑著,畢竟這樣的場景不是每天都能見得到的。醫學院的人是千錘百煉出來的,或許你會覺得坐在停尸柜邊吃早飯是件惡心的事,但承受力是需要磨練的。這跟醫生一定要習慣來蘇水和福爾馬林的味道是一樣的道理。
跟方茜分手后,“大王”會偶爾失眠,蘇陽說他是因為某些狹小固執的小思緒所致。直到很久之后他才明白了“大王”當時的感受,睡不著是因為總試圖將記憶中瑣碎的片段組合成一副連續的畫面,就像在編輯一部冗長的肥皂劇,直到力不從心。
有些時候人們不得不刻意幸福,有時甚至欺騙自己,認為自己很幸福。蘇陽想“大王”也一定曾躲在一隅,沉沉難托,悵悵地長嘆一口氣,將郁積一呼而出。然后揉揉眼角,走出門去,再次變身談笑風生的人。又或者“大王”終究和自己是不一樣的,或許他假面微笑在弄巧成拙的精心營造后會意外地得到真實的幸福感覺,真的是那樣的話,蘇陽又從冷眼旁觀者變成了嫉妒的人,嫉妒那想象中的灑脫。
盧菡在“大王”的一通折騰下終于醒了過來,和大家一起下課。蘇陽打電話給顧曉菲叫她跟他們去吃飯,而此時盧菡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封飄著淡淡香味的信。不用想就知道是張妍托她捎的,她的字跡很整潔,而且很有力,還配著幾幅精致幽默的漫畫。蘇陽暗笑一個頗為時尚的女生竟然還用這般古老的方法。
“親愛的大傻瓜:
首先我要抱怨一下,你怎么不聯系我。不過請不要擔心這些怨言,要知道,怨言是上天得至人類最大的供物,也是人類禱告中最真誠的部分。你跟我說有些事本身我們無法控制,那就控制自己。可是現在我不知道現在做的什么是對的,什么是錯的。所以,你要不想我心血來潮給隨時你打電話的話就主動點給我打電話。
最后呢,你穿隔離衣的樣子比穿球衣時帥。
愛上你的Lisa”
看完后蘇陽把紙揉成一團扔到醫療垃圾的袋子里,這樣的話它會跟著醫療垃圾一起焚燒掉,不會留下痕跡。他甚至自以為是地認為這樣做是為了保護顧曉菲,卻忘了自己的自私。有時他也不得不懷疑自己在這個男少女多的學校會不會被“博愛”同化,想起“大王”說過,男人的忠貞像白菜一樣廉價,他漸漸害怕起來,仿佛眼前正有座“貞節牌坊”迎面砸了下來。
或許還是認知的膚淺讓蘇陽自責但不深邃,他幼稚地將它看成一場與張妍間的戰爭。而無疑,盧菡在其中充當了間諜的角色,這點從她用手機拍蘇陽上課的照片傳給張妍已露出端倪,更何況,“大王”一向是個兜不住嘴的主兒。因此如何除去這個安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變得迫在眉睫。
顧曉菲因為她們教授一時興起拖堂而姍姍來遲,來不及跟“大王”的新女友寒暄,見到蘇陽便撒嬌說自己餓壞了,要求吃點補充能量的硬貨。盧菡迷惑地問去吃什么。
“兔子肉。”蘇陽不假思索地說,這倒不是他刻意這么說的,大多時候機能學實驗課后他們都會去東村吃燉兔肉。“大王”還經常說東村的大娘比“指環王”里的山姆手藝強多了,自己要是咕嚕的話也會按捺不住的,只是這次大家原本用來享受的兔子被“大王”拿去博紅顏一笑了,雖然最終有些弄巧成拙。
聽聞蘇陽的話,盧菡捂著嘴忍不住一口吐出來,“大王”一邊給她拍著背一邊罵著蘇陽沒有眼力見。
“她怎么了?”顧曉菲有些不解。
“兔子上身了。”此時蘇陽的話明顯帶著宣戰的意味。
“大爺的,你有完沒完了。”“大王”把蘇陽搡到一邊。
最后善解人意的顧曉菲建議去“馬記粥鋪”喝粥,盧菡欣然同意。路上,“大王”把蘇陽拉到一邊,小聲地告訴他,今天“兔子”兩個字是禁忌,要把它們裝到小盒子里遠遠地扔掉。蘇陽壞笑了一下問,“實驗動物”可以說么?“大王”使勁攥著人胳膊說,一切關于機能學實驗的話題都不能說。
吃飯時,盧菡明顯沒什么食欲,把玩著自己的手機,畢竟作為一個新來者,不太容易在蘇陽他們的談話中插上嘴,更何況今天唯一在一起本可以拿來當作談資的事兒又被作為了禁忌不能提及。
忽然她說了一句:“我朋友讓我帶她問你好。”甚至都沒有抬頭,卻成了最強有力的反擊。這時顧曉菲成了四個人當中唯一不明真相的人,“大王”看出了端倪,立刻把話接了過去:“是么?那你回去的時候得把我積極向上的健康形象描述給她吧。”
盧菡抬頭看了一眼“大王”,沒再說話。這時這個原本隱匿的眼線因為蘇陽的不宣而戰已經變成了明晃晃的炸彈,這讓他有些擔憂。
晚上“大王”回宿舍的時候已經很晚,一進門就用一種相當異樣的眼神上下打量著蘇陽。
“你那天晚上真的在你老婆那兒么?”他說“真”的時候聲音有個明顯的上挑。
“你什么意思?”蘇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
“玩玩罷了,不能當真的。”“大王”煞有介事地說,“你不像我,菲婆子著實不錯。”
“大王”說完倒頭睡去,而蘇陽卻再也睡不著。在此之前,他一直覺得關于這件事跟顧曉菲坦誠是下下策,但現在他卻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背叛,那是種荒唐的罪惡感,讓他沉下心來時便不停地糾結。他仔細審視自己跟張妍的幾次有限接觸,除了那晚相擁而醉的依偎,也沒再有什么超出道德范疇的事了。真正讓他惶恐的是每次在張妍面前的淪陷,就像塞壬女妖那美妙而邪惡的歌聲,讓人忘記一切,迷失在其中。而她也承認自己有著同樣的宿命,被賦予了美貌卻得不到愛情。蘇陽無法去指著張妍什么,至少她比自己磊落。她有自己的原則,并一直堅持。他也有自己的原則,卻一直背叛。
“煙囪”因為好奇心的緣故一直詢問蘇陽剛才“大王”什么意思,蘇陽沒有理會他,畢竟蘇曉琪跟顧曉菲時同一陣線的,走漏風聲的危險系數太大。
聽著“大王”的鼾聲,蘇陽開始有些嫉妒他刻意的幸福。從功利主義的角度看,未來是個不可知的變數,他從沒想過從未來和現在之間尋找一個平衡點,雖然他一向鄙視那些短視的愛情。
想念起濟南那些柳絮漫天的日子,情侶們坐在枯瘦的老樹邊,望著沒有色調的天空,零落經年的風景,忽地生出想念,憂傷還是快樂,他們無所顧忌的笑著。反過來想,有些幸福不必刻意,即便只來一次便從此缺席也不會覺得遺憾。
慢慢地,蘇陽想開了,他覺得自己與顧曉菲不同于別人,他們隨性地水到渠成,沒有任何刻意營造的意義。戴上耳機,聽著那首熟悉的卡農,一切流于自然,頃刻間,他仿佛看見顧曉菲就在身邊撫著琴鍵,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她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有你在身邊時,幸福慢慢變成一種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