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話說在徐村離高橋小鎮不到半里的路口邊有一戶余姓人家，也不知村上很多姓徐的而這家卻為什么姓余，只知道到了這一代這家有五個兒子。按說有五個兒子的家庭就只是兒子成家這一項就不簡單了，偏偏老頭有點能力老奶奶勤儉硬是把五個兒子不但帶養成人而且每個都有技藝在身，娶的媳婦一個比一個強，這老兩口眼看著媳婦一個個進門一個個又把膽子挺起來就別提那高興勁了，可到了老四這兒卻讓人擔心起來。

余家五個兒子除了老小不足月出生個子小以外，其余四個都健壯，相對而言老大憨厚，老二好強，老三儒雅，老四威武，老五文弱。

現在重點來說說這老四,在幼年時老四是兒子中最看好的一個,長得虎虎生威,上小學成績還可以,可到了讀初中時得了一次高燒,開始大人沒留意,等到燒得昏迷送到醫院救好后一段時間才發現不對勁,原來不只學習成績下降,人反應也遲緩,就連說話邏輯也不對,老兩口著急了,把這個兒子帶到各大醫院求醫問藥,藥力加上人力,最終這個兒子說傻不傻還是有十多歲小孩的智力,說聰明呢實在也看不出來,用有些地方的話說就是一個二百五。偏偏這二百五一身好力氣又聽父母話逢人也熱情招呼，不知就理的人都說是個好小伙，這不剛到二十就有人來說媒，老兩口對這個兒子有愧疚，所以對他的婚事比其他幾個兒子都上心，托了好幾個媒人意在要挑選好一點的。

有時這人還真有這個運氣，這不在這老四二十到二十一歲這一年中就介紹了五個女孩子供他家挑選。對于老四這樣的情況大大小小的事情當然是父母為之操心一切都是父母說了算，當父母為他挑了鄰村一個高大漂亮的女孩帶到他面前時，老四傻呵呵地笑了，當然是一百個愿意。于是按照當地習俗，該下的聘禮該出的錢一分都不少，在老四二十三這年請遍親朋好友大擺六十桌風風光光地把老婆娶進了家門。

然而對于老四來說這門婚事卻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因為結婚五年后當老五的老婆都生下了小孩而老四老婆的膽子還是沒反應。剛開始第一年家人想一年半載不懷孕也是正常的，到第二年以為是老四不會做小孩，老兩口特意帶老四夫妻倆去醫院，醫生的結論是沒這回事，于是家人只好靜靜地等，結果這一等到了第五年還沒動靜，不只是老兩口著急，這老四夫婦和兄嫂弟妹都不安起來。這幾年時間老四和幾個兄弟在上海憑著自己的手藝每年也要掙個幾萬，開始老婆在家兄弟幾個逢過年過節和農忙時節回家，后來見老四老婆膽子總是沒反應就讓她跟在工地陪著，還是不行父母就干脆讓老四夫婦在家都不讓出去一定要生下小孩再說。

（6）

七年前的一個夜晚，星星和月亮都探頭窺視著蒼茫大地，在這星月爭輝的夜晚，沉靜了將近十年的余家大院此時在兄弟一溜并排的五套房子里都有親朋的歡聲笑語，是什么使人們在平時早已休息了的時間里還不肯去安歇呢？

原來今天是余家老四結婚的日子。

十年前當過新郎的老四在三十四歲時又當上新郎，這次他不再是樂呵呵傻笑了，而是興奮地陪著親朋吹牛，有時人說傻人有傻福，在親朋的心中此時就是這話來形容老四，誰會想到這樣的一個人在社會好多優秀青年找對象都困難的時候離婚不到一年就找回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

對于這位新娘，鄰居在白天就都來看望過了，只見她細白的肌膚，俊美的面容，偶爾露出的一絲笑容有點讓人難以猜測，讓人好奇的是她懷中抱著一個只有半歲大小的嬰孩，有人湊上前去看過這嬰孩竟是十分的可愛只是看不出性別，更讓人稱奇的是這么小的孩子居然很懂事一點都不吵鬧，醒時只用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四處張望著。

這位懷抱嬰孩的外地新娘就是伊夢，她的出現讓當地的人們都覺神秘難猜，人們知道她抱的小孩不是余家老四的，可她為什么帶著一個只有六七個月的小孩來嫁給余老四呢？她能說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剛到這里就能聽懂本地的方言，不會是一個騙子吧？于是有好心人就提醒余家老人，得當心這外地媳婦，不要被她騙了。

(7)

夜深了，可以回家住的親戚都回家了，留下來的親戚終于也擋不住睡意要睡覺了。

在睡前余老四的幾個兄弟姐妹和留下來的親戚都來看望和關照這新婚的兩口子，盡量說些好聽的話，也問新娘是否習慣，新娘伊夢還是那種似笑非笑的神情應答著眾人。最后是余家老兩口有點不放心再次前來關照，余老四有點不耐煩了，說父母怎么就不知道累呢，老兩口一邊說著兒子怎么這樣說話呢一邊嘮叨著夜深了你們該睡了其它什么事就不用管了才肯去睡覺。

房門一關，屋子里的氣氛就有點尷尬，余老四站在門邊笑著，伊夢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幸虧小孩在這時適時地醒了過來。

伊夢抱起小孩，撩起衣服給小孩喂奶，余老四眼睛頓時放光，走過去一把抱住了他的新娘。

“別，小孩喝奶呢。”伊夢把身子側向一邊，低低地說著，然后看余老四不知所措的樣子就提醒他先睡，于是余老四不吭聲地睡下了，他謹記著家人的話盡量在新娘面前少說話，言多必失，到時到手的鴨子飛了，這新媳婦就不是他的了。

伊夢側過身子，望著臂彎里的兒子露出了慈愛的笑容，臉上洋溢著母愛動人的光輝，懷中的兒子邊喝奶邊用帶著笑意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生養他的媽媽，只有在面對這小小的嬰孩時她才會感到自己的真實存在，才會覺得自己的犧牲和付出是值得的。

兒子明明喝飽了在母親溫暖的懷抱中又沉沉睡著了。

把兒子輕輕放到床頭的另一側，拿過一個枕頭放在邊上防止余老四不小心碰到，然后自己在另一邊躺下。

七年前的這一夜,她是新娘,新郎卻不是她想要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