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雄和妻子蓮英剛步出北平大學禮堂門口,一位年約十八的女學生模樣的女孩走上前來:“宋先生,我是新聞系的顏露馨,剛才在禮堂里聽了您的演說,真的為先生的激昂的言辭所感動,請問先生北平的演講完了之后,還會去哪里演說?。俊?
“你好,演說的行程我也不太清楚,都聽黨內同盟會的安排,估計應該去湖南那一帶了吧。”
“這位是您的夫人嗎?宋夫人溫良賢淑,一定是宋先生的賢內助吧?!鳖伮盾褒R刷刷的童花頭下,是一對撲閃的大眼睛。
“小姐過獎了,蓮英只是盡妻子責任而已。”蓮英微笑著向顏露馨點了下頭。
“宋先生,你認為,袁世凱能夠如愿的當上皇帝嗎?為什么中國不適合君主制呢?宋先生認為,目前我國誰最適合當選總統呢?.....”顏露馨猶如連珠炮似的發問,讓已經疲累不堪的宋時雄,只能以點頭微笑來作為回答。
蓮英是一位非常善解的女人,他看到丈夫疲累的神態,心痛不已,婉轉的對顏露馨說:“小姐,先生明天在這里還有一場演講,如果小姐時間允許的話,可以再來聽先生的演說,您提出的問題,相信宋先生會在明天的演講中一一解答的,今天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要趕回家去呢?!?
“好的,那露馨也不打擾先生了,我明天再來聽先生的演說,再見?!鳖伮盾罢f完,手里夾著課本,對宋時雄甜甜的一笑,露出了兩顆小虎牙。
步出北平大學,兩人頂著寒風,向北大后面的一條小路走去,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小雪花,路上有一兩個頑童,正在扔著響炮,只聽得“啪”,“啪”,接二連三的響聲,頑童扔出去的小鞭炮便在空中咋開了花。
雪花開始紛至沓來,宋時雄將蓮英緊緊的摟在懷中,幫她抵擋掉一點寒風。
“時雄,就要過年了,等這里北平演講完了,我們快回湖南老家吧,我可想念順兒了?!?
“嗯,估計后天就可以動身回長沙了,蓮英,你冷嗎?”宋時雄憐愛的看著妻子。
“不冷,在你身邊就不冷了。”盡管蓮英冷的直哆嗦,可是她依舊像熱戀中的小女孩般安慰著丈夫,靠在他的身旁。
“這么冷的天氣,也沒有給你買件像樣的大衣…..”宋時雄面露愧疚之色。
“哦,不,不,時雄,我不需要,你還是將錢積攢起來,用在你的事業上吧,我也不喜歡穿大衣,呵呵呵。”蓮英故作輕松的說。
宋時雄沉默不語,這些年,他感覺自己愧對蓮英的太多太多,為了將民主化的進程早日推上中國的政治舞臺,為了使中國更加的富強,不受殖民統治,也為了不讓某個人獨裁天下,宋時雄毅然的走上了這條道路,他甚至變賣了家鄉的祖業,籌得錢款,全部用在了他的事業中去,蓮英跟著自己,沒有過過一天舒服的日子不算,還整天和他一起,膽戰心驚的過日子,作為風口浪尖上的人物,經常會有些莫名其妙的人,對他們實施恐嚇,威脅等手段,蓮英也跟著牽連了進來。
走著走著,不到十五分鐘,便到了他們在北平的暫時落腳地,北平旅社。這是宋時雄通過朋友找到的唯一一家價廉物美,而且最靠近北平大學的旅社。
狹小的房間里,沒有暖氣,冷得出奇。蓮英趕緊將中午吃剩下的面條,拿到包租婆那里去熱一下,又給正在燈下看書的丈夫端來了一盆熱的洗腳水。
兩人正在吃著面條,只聽到一陣嘟嘟的敲門聲,蓮英本能的問道:“誰啊?”
“請問,這里是不是宋時雄先生的住處???”一個低沉的男人的聲音。
“是,請問是誰啊?”蓮英警惕的走到門口。
“哦,鄙人是軍務處的秘書于光,今天特地陪同我們的趙都督前來拜會宋先生,請您開一下門好嗎?”
蓮英望了一下宋時雄,正在吃面條的他,此時也聽到了門外的說話,他皺了一下眉頭,放下了手中的碗,示意蓮英開門。
蓮英開了門,門外站著兩位男人。一位年輕的應該就是于光,只見他指著身旁趙秉軒說:“這位是我們的趙都督?!?
趙秉軒一進門,就對著宋時雄雙手作揖道:“宋先生,久仰久仰,今聞宋先生來到了北平,秉軒特地前來拜會。”
宋時雄起身回了禮道:“時雄也早有聞趙都督的名聲,還想冒昧的問一聲,趙都督晚上來這里找我有何貴干啊?”宋時雄說著,找了一把椅子,請趙秉軒坐下并說:“趙都督,我這里真可謂家徒四壁啊,連一張像樣的椅子都沒有,只有委屈趙都督將就一下了?!?
趙秉軒坐在了椅子上,看了看桌上吃剩下的面條,又環顧了一下屋里簡陋的設施,嘆了口氣說:“哎,真沒想到啊,堂堂的留日大學學士,國民黨高級黨魁,竟然住在如此寒酸的地方,吃著如此簡便的飯菜,哎,秉軒唯有欽佩兩字?!?
“時雄一向視金錢為糞土,真可謂山不在高,有仙則林,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現今這社會,像宋先生這樣的高風亮節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宋先生聲名遠揚,德才兼備,是民眾爭相學習的楷模啊。實不相瞞,今天登門拜訪,是受袁大總統所托,邀請宋先生吃一頓晚宴,為宋先生接風洗塵,時間定于明天晚上,到時袁總統將親自來拜會宋先生?!?
“這…..趙都督,時雄乃一介窮書生,只想一心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從沒想過要去見什么當朝大人物,時雄平日里,粗茶淡飯,早已習慣,恐怕我的胃里,也非容得下那山珍海味,趙都督,袁總統的好意我時雄心領了,如果有什么需要時雄盡力的,只要在我的能力范圍內,吾當盡力而為之?!?
“宋先生多慮了,呵呵….其實我們袁大總統,也只是敬仰時雄的為人,以及宋先生的博學多才,所以特地請宋先生和夫人小聚一番,吃一餐便飯,沒有別的意思?!壁w秉軒笑著說。
宋時雄猶豫了,一旁的蓮英連忙說:“趙都督,明天我們如期赴約,還請趙都督告知我們地址。”
“哈哈,這才對嘛,明天我們會派一輛車來接你們二位,你們就在這等著吧?!?
宋時雄看了看身旁的蓮英說:“不必了,既然是大總統相邀,時雄還是不推諉了,我和蓮英自己去吧。”
“是啊,趙都督,我和時雄來到京城,還沒去過哪里走走,要不,明晚我們自己走走吧,不麻煩你們來接了。”蓮英是一位機智的女人,她太了解丈夫了,她知道如果此時不接受邀請,宋時雄將會面臨著尷尬的局面,還不如就去參加晚宴,看看到底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趙秉軒想了想說:“也好,既然嫂夫人和宋先生決定逛逛街,那我們就在飯店見面,京華大酒樓,王府井大街58號,到了我們會有人領你們進來的。”
趙秉軒說完,笑呵呵的和二位作揖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