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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毀滅的單行道
  • 夏落不茗
  • 2102字
  • 2010-04-13 18:48:01

一夜之間,重慶從夏天就到了秋天。一夜之間,紫薇花開的霎時燦爛。

秋天到了,意味著什么呢?綿綿不斷的雨季,遮住陽光的濃厚晨霧,眼底蓋不住的哀愁。街邊輕舞的樹葉,告訴夏洛這個季節(jié)已經(jīng)不再適合吊帶。不用再帶著巨大的墨鏡裝時尚的瞎子,不用再擔(dān)心沒有抹防曬霜,不用再撐著小紫花太陽撒裝模作樣的扮淑女。

城市的街道,交錯相通,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走進(jìn)來,就沒有回去的路。

從理發(fā)店出來的夏洛,臉上寫滿了失落。以前給她弄頭發(fā)的那個發(fā)型師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那個留著淺淺短發(fā)的男生,臉上總是帶著淡淡的笑容。他的聲音很好聽,說話時溫柔的樣子讓夏洛總是迷失在他的笑容里。自從去年朋友帶她來認(rèn)識他之后,夏洛就再也沒讓其他的人弄過她的頭發(fā)。慢慢的從開始的喜歡到固定,到最后的習(xí)慣。習(xí)慣了他修長的手指拿著剪刀,一絲不茍的剪頭發(fā),習(xí)慣了他微笑著說話,習(xí)慣了這種習(xí)慣。

夏洛是這家店的熟客,幾乎是每個月都會來。她不太習(xí)慣長長的流海,所以幾乎每個月都需要打理一下。時間長了,便和這個溫柔的男人熟絡(luò)起來,他叫Ivy。

Ivy是這家店的首席顧問,到現(xiàn)在夏洛還記得他第一次給她剪頭發(fā)時的場面。夏洛從鏡子里看到她的身后站著很多人,都在盯著Ivy的手,夏洛也從鏡子里看著他。毫不夸張的說,他是夏洛見過的最會剪頭發(fā)的人。一把很普通的剪刀,在他的手里好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在他的指尖飛舞。所有的人都不敢眨眼睛,害怕一眨眼就會錯過很多精彩,夏洛也一樣。

夏洛有個習(xí)慣,每次別人幫她弄頭發(fā)的時候,她都會仔細(xì)的看別人的手法。時間長了,也能分出好壞了。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個發(fā)型師在弄頭發(fā)的時候身后站了那么多的觀眾。咔嚓,停下來的手指和Ivy臉上的笑容,身后觀眾的羨慕還有佩服的目光,夏洛知道,這次這個男人讓自己的頭發(fā)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從那以后,每次來剪頭發(fā),夏洛只找Ivy。有時候,為了等他給自己剪頭發(fā),夏洛會等很久很久。時間長了,這也就成了夏洛的習(xí)慣。如果Ivy還有其他的客人,夏洛都會在一旁安靜的看厚厚的《瑞麗》。其實,夏洛一點都不喜歡這些足可以砸死人的時尚雜志。在夏洛的眼里,所謂時尚就是穿著一大堆的人民幣在外面行走,她沒有足夠的錢去裝扮自己,所以她連時尚的尾巴都抓不住。Ivy說,夏洛是他所有客人當(dāng)中最好的一個,也是最善良的。夏洛第一次聽到別人說她很善良的時候,開心的笑了。確實如此,夏洛有時候會為了Ivy等很久,會讓比自己后來的客人先弄頭發(fā)。她不是一個愿意為難別人的人,更何況這個人是她很迷戀的人。

之所以迷戀,是因為Ivy身上的親切和他的笑容。這種親切和笑容是夏洛沒有的,她的冷漠把她武裝的很好。只有在天邪面前,夏洛才會卸下武裝。不過現(xiàn)在在Ivy面前,夏洛也開始學(xué)會了微笑。只是迷戀,不是愛戀。

Ivy徹底改變了夏洛的形象。讓以前看起來很死板沒有一點精神的夏洛,現(xiàn)在看起來開始往美女的行列靠攏。這是夏洛的朋友的集體意見,用婁哥哥的話說就是‘我現(xiàn)在終于看清楚你的臉長什么樣了’。這樣的效果是夏洛沒有想到的,夏洛心里很高興。

可是,Ivy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說他去學(xué)習(xí)了,有人說他去另謀高就了。就這樣,他從她眼里徹底的消失了。

夏洛找了一個技術(shù)和Ivy差不多的發(fā)型師給自己剪頭發(fā),這次她沒有盯著鏡子里看。弄好之后,夏洛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是自己也說不出來。走出理發(fā)店之后,夏洛的心理裝滿了失落,像一朵的積滿了雨水的云一樣,稍微觸碰一下就會滴水。

原來是不習(xí)慣了。Ivy走了,帶著夏洛的習(xí)慣走了。習(xí)慣了的東西,想要改變需要花很多的時間去接受新的,這對夏洛來說很困難。

很多年了,夏洛一直都是一個人在外面漂。習(xí)慣了一個人的生活,怎會習(xí)慣和其他人一起生活呢?習(xí)慣了身邊沒有家人的生活,怎會習(xí)慣和一大堆所謂的家人一起生活呢?

家人是夏洛迄今為止最不想面對的人,也是最不敢面對的人。她無法滿足他們挑剔的眼光,無法對他們尖酸的語句充耳不聞。如果可以逃很遠(yuǎn),夏洛一定會用盡一切辦法哪怕是不擇手段,夏洛也會逃的很遠(yuǎn)。

家就像是她心底深處一段無法治愈的傷,輕輕一觸碰,便會涌出很多的鮮血。鮮血一直流,到最后就會被痛死。沒有人知道,夏洛心底那種想要被家人認(rèn)同的渴望,沒有知道夏洛有多么羨慕她的朋友可以像媽媽撒嬌。夏洛就像一顆荔枝,堅硬的外殼下面一顆很柔軟的心,心里卻有一個疙瘩,一個足以摧毀她的疙瘩。

如果可以,夏洛寧愿自己是一個沒有家人的孩子。或許這樣,她就不會強(qiáng)迫自己為了誰而努力,為了誰而活著。

身邊所有的人,從夏洛很小到現(xiàn)在成年,一直都在告訴她應(yīng)該承擔(dān)的責(zé)任。多么可笑,他們無法完成的事情,卻需要一個小女生去完成。考上大學(xué),光宗耀祖,找份可以賺很多錢的工作,修一大幢豪華豪華的房子,讓他們很有面子的對別人炫耀‘看,我是她XX’。夏洛討厭這種被人操著和掌控的感覺,她不想要為了誰生活。

記得高考的那個夏天,家里所有的大大小小的親戚,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個個輪番上陣,想盡一切可以教訓(xùn)她的語句來展示自己是有多么的痛心疾首。呵,多么像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在那一刻,夏洛才知道原來自己做了一件多么壞的事情。有人說她就是一個廢物,有人說她就是一個白癡。多么貼切的語句。

有一種感覺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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