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蕊端給孩子一杯牛奶，他禮貌地說聲謝謝。昊天清清嗓子，說：“好了，現在告訴我們，你的來意吧。”

“我姓戚，叫戚天來，我家住在城西，是您要拆遷的地方。我奶奶叫李小娥，您還有印象嗎？”天來的表達能力不錯，這么大的孩子面對陌生人也不怯場，實在不容易，昊天對他印象很好。

“想起來了，你們家就你和你奶奶兩個人對吧？”當時小吳說了他們的情況后，他已經讓他去辦了啊，不會出什么差錯了吧。

“是的，”天來的聲音變了，“我奶奶一直念叨您的好，一直希望能當面向您道謝，要不是您，我們可能連個住的地方都沒了，可是，可是，奶奶，她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上個星期，我奶奶去逝了。奶奶臨走之前，讓我一定要找到您，當面向您說聲謝謝。”天來站起來，對著昊天深深地鞠了個躬。

清蕊并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但總算聽明白了，孩子是來替他奶奶道謝的，看來，昊天有恩于他們。

“那你現在一個人住嗎？”昊天把天來扶到座位上，這孩子也太可憐了。

“是的，現在的新家只有我一個人住。”奶奶說過不能在人家家里掉眼淚，那樣會不吉利，天來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幾歲了？”清蕊忍不住插嘴。

“十二歲。”

在昊天的印象中，好像聽小吳說他十歲，可能是小吳搞錯了，亦或是自己聽錯了。可是十二歲的孩子，自己能照顧自己嗎？

此刻，清蕊想的和昊天差不多，這孩子太可憐了，聽他們的對話，他應該是和奶奶相依為命的，現在奶奶沒了，真不知道他一個人是怎么照顧自己的。

天來很懂事，也比一般的孩子早熟，他看昊天他們都不說話，奶奶的心愿也已經完成了，便起身告辭：“羅總，阿姨，我要走了，再次謝謝您羅總。”

天來又鞠一躬，清蕊趕緊留住他：“天來，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天來點點頭。

清蕊對他和藹地笑笑：“這里出去也沒有公交車，一會兒我要去買菜，可以送你一程。”

“不用了，阿姨，我走路很快的，兩個小時就能走到家里，早上我也是走來的，還來得太早呢，所以不知不覺靠在門上睡著了。”想到剛才的事，天來有點不好意思。

清蕊的鼻子有點酸，這孩子怎么這么讓人心酸啊，小妮不知何時站在客廳：“媽媽，我們可以讓哥哥留下來嗎？”

天來向著聲音的方向望去，一個小女孩穿著白色的睡裙站在那兒，撲閃著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像極了童話中的天使。

“是啊，天來，你看妹妹也歡迎你，要不，今天就在我們家玩一天，晚上我再送你回去。”昊天及時討好小妮。

天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一時沒了主意，昊天心情很好，發出爽朗的笑聲：“好了，就這么定了，小蘋，你在家陪著兩個孩子，我陪清蕊去買菜，今天我們在家享受天倫之樂。”

“哥哥，我帶你去玩。”小妮拉起天來的手，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兒也不熟悉，呆呆地愣在那兒。

昊天哈哈大笑，上去抱起小妮：“我們小公主也不知道該把哥哥帶到哪里去玩，對不對？”不待小妮回答，自顧自地說下去，“我帶你們去看游戲室，記住噢，在右邊第三個房間，對，就是這里，當－當－當－當，請看。。。。。。”

小妮發現驚呼聲，清蕊和小蘋也好奇地圍上去，天，整個房間都是玩具，各式各樣的都有，清蕊驚訝地問：“你什么時候布置的？”昨晚小妮的兒童房已經讓她意外了，現在又來這么一個驚喜，真不敢想象，這所有的一切，在短短的幾天時間，他是怎么辦到的。

昊天不回答她的問題，對兩個孩子說：“小妮，天來，你們現在還不能玩。”

兩個孩子同時失望不解地看著他，他呵呵一笑：“小妮，你還沒洗臉呢？好了，現在先去洗漱，然后吃早飯，然后，你們就可以玩了。對了，天來，你早上走了這多路，應該也出了不少汗，這樣吧，小蘋你帶他去洗個澡，然后讓兩個孩子一起吃早餐。”

孩子們領命而去，昊天牽著清蕊的手：“等我一下，我去洗洗，然后陪你去買菜。”

清蕊不置信地問：“你真的要陪我去買菜嗎？”以前周濤最煩這樣的事，他總認為一個人可以做的事情，兩個人去的話就是浪費。

昊天捏捏她的鼻子：“當然，你剛才不是說要去買菜嗎？老公有時間的話，陪老婆逛街買東西是天經地義的啊，等我，一會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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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一直牽著清蕊的手，起初清蕊還有點不習慣，畢竟已不是意氣風發的少年。可是試了幾次都沒掙脫，也就放棄了。

昊天很有耐心地陪她逛超市，還不停地和她討論。他發現清蕊買東西很利落，完全不像電視里的已婚女人，他好奇地問：“你不看仔細點嗎？比如生產日期什么的。”

“教你一個拿新鮮東西的好辦法。”清蕊停下來，“別的超市是不是這樣我不知道，可是這家的話，他們都把最新鮮的放在最里面，所以只要從里面拿，就不會有問題。”

昊天給她一個大拇指：“下次再有人說漂亮的女人沒腦子，我就把你帶去，讓事實說話。”

清蕊給他一個白眼：“你就取笑我吧。”

昊天加大力度握握她的手：“小清，我覺得這樣很幸福。”

清蕊不接話，昊天有點尷尬：“我是不是太肉麻了？”

清蕊撲哧一下笑了出來：“你才發現啊。”

兩人說說笑笑的時候，有一雙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們。

“媽，好了沒？咦，看什么呢？這么投入。”周濤走到母親身邊，沿著母親的視線，看到清蕊和羅昊天手拉手，親熱地打情罵俏，“走吧，她已經和我們沒有關系了。”

周濤母親不理兒子，大步往清蕊的方向走去。

清蕊抬頭看到周濤母親，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周母也不說話，就那樣冷冷地看著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和昊天牽著手，趕緊用力甩開。當著前夫和老公的面，喊她媽肯定是不合適的，清蕊只有含糊其詞地說：“您也買東西啊。”

周母仍不言語，周濤站在一旁勸母親：“媽，我們走吧，東西也買得差不多了。”

至始至終，周母都冷冷地看著清蕊，她在她威嚴的目光下頭越低越下，臉一直紅到耳后根。昊天很火，他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我們走吧。”

清蕊沒有移動腳步，雖然自己沒有做錯什么，但是老人又有什么錯呢？先是經歷喪夫之痛，后又面對兒子婚姻的破碎，盼著兒子媳婦能復婚，剛看到一點希望便傳來媳婦再婚的消息。清蕊能想象得出她的心酸痛苦。如果這個時候自己一走了之，無疑是雪上加霜，如果自己的忍讓能讓她得到安慰，就算她要打要罵，也都隨她吧，就當是對她多年疼愛的報答吧。

清蕊臉上的歉意稍稍撫平了周母的憤怒，說到底，她也是深明大義的人，兒子媳婦離婚，終是兒子有錯在先。捫心自問，這些年清蕊的表現可圈可點。之所以憤怒，是因為清蕊快速改嫁，不僅破壞了她的美夢，也打擊了她的良好感覺。剛聽到清蕊結婚的消息時，她的第一反應是媳婦終是外姓人。她的挫敗感，就好像滿懷熱情地去喝喜酒，結果主人告訴你，我根本沒請你一樣，有尷尬、有氣憤、有失落、也有不甘。

“有時間的話，帶小妮一起回來看看我這個孤老婆子。再怎么著，也喊了我這么多年媽。”周母出其不意地開口，雖然聲音很冷，但是清蕊明白老人已經接受事實了。

清蕊的表情輕松起來：“嗯，知道了，去之前會先打電話給您。”

周母看一眼昊天，故意對兒子說：“聽到沒，以后要看女兒，得去我那兒。”

周濤他們離開后，清蕊對昊天歉意地笑笑，昊天重新牽起她手：“走，我們再看看還有什么要買的。”

清蕊的情緒也讓他帶動起來：“我們等下去給天來買點衣服吧，這么點大的孩子怎么照顧自己啊。”

“要不我們收養他吧。”昊天突然心血來潮，“這樣小妮也有個伴。”

“主意是不錯，可是收養一個孩子并不簡單，經濟方面雖然沒有顧慮，可是教育是個大問題，不是親生的，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說白了，比后媽還難做。再說，我們可能不符合國家的收養政策吧？”清蕊說出自己的顧慮。

“政策什么的都不用去管，你只管自己考慮，如果喜歡就留下，覺得有壓力，就算了，大不了經常去看看他，關心一下。”

“這么大的事，還是等下問問他自己吧，不過這孩子，看上去是很懂事的。”

“好的，你自己拿主意，我都支持你。”昊天有自己的如意算盤，如果收養昊天，就可以說服清蕊把工作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