掙扎了很久，羅昊天決定去看清蕊。他安慰自己，就是和普通朋友一樣見個面，朋友見面不是很正常嗎？

清蕊的女兒剛上小學，每天四點放學，而清蕊要五點才下班，所以他們請了一個阿姨幫忙接孩子，阿姨接了孩子后，會送到清蕊的單位，然后由清蕊帶著一起回家。

羅昊天根據掌握的情報，等在學校門口。看到小妮和阿姨出來，不動聲色地迎了上去：“小妮?！?

“昊天叔叔，”小妮一眼就認出了他，“你真的是來找我玩嗎？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要不我來學校干什么呢？”羅昊天一臉認真地說，“你忘啦，我們是拉過勾的噢?！?

“哇塞，太好了，”小妮一把跳進羅昊天的懷里，“那我可以叫你羅昊天嗎？”

“為什么呢？”

“因為我們是朋友啊，我們兩個人的時候我就叫你羅昊天，有人在的時候我就喊你叔叔，行不行？”

“行?！?

“哇太好了，我和爸爸的朋友這樣要求的時候，要么被他們打屁股，要么被他們搓頭，還要去我爸爸媽媽那兒告狀，你是第一個答應我的唉?！?

“那我們出去玩好不好？”不待小妮回答，羅昊天就對旁邊的阿姨說，“我是小妮媽媽的朋友，你可以打個電話和小妮媽媽確認一下。”他拿出自己的手機遞給她。

阿姨走到一邊打電話，說了一會兒又把電話遞給羅昊天：“她要和你說話?！?

“喂，清蕊嗎？我是昊天，剛才在路上遇到小妮，我想帶她去肯德基，沒問題吧，好，那你下班后和我電話聯系吧，對，這是我的電話，好，待會見。”說完，對小妮做了個勝利的手勢：“搞定，出發。”

在一旁的阿姨小聲嘀咕一句：“還正好遇上呢，明明是等在這里的?！?

小妮上了他的悍馬H2后就哇哇大叫：“哇塞，是悍馬啊，我最喜歡了，可惜不是紅色的。羅昊天，我不要去吃肯德基了，我要去兜風?！?

“今天不行，等下媽媽就要來接你的，再說你們不回家的話爸爸會擔心的?！?

“爸爸出差了，我們去接了媽媽一起去，好不好啦，羅昊天?！毙∧蓍_始撒嬌。

羅昊天一陣暗喜：“那好吧，小妮的要求么，作為哥們是肯定要滿足的了，我們去買一些吃的帶上，到江連去兜風，然后再野餐，好不好？”

“太好了，謝謝羅昊天?！?

**********

清蕊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小妮迎了上來：“媽媽，媽媽，快點，叔叔帶我們去兜風，快啊，叔叔的車是悍馬呢?！?

看到一旁的羅昊天，清蕊有點不好意思，羅昊天一邊給她開車門，一邊說：“快上車吧，小妮說爸爸不在家，想去兜風，我就自作主張答應她了，你就給個面子吧?！?

清蕊不好說什么，轉身去把電動車停好。

車子一路狂飆，不出半個小時，就到了江邊，羅昊天打開所有車窗，沿著江岸線慢慢地開著，他知道清蕊不喜歡快車，那時騎自行車帶她，她也會要求慢慢騎。

十月的江風不急不慢地吹進來，江邊只有少數的行人，小妮也安靜了下來，他們都不說話，就這樣開了十來分鐘，前面已經沒有路了，羅昊天打破了沉寂：“小妮小姐，前面已經沒有路了，請指示下面我們怎么辦?！?

小妮一本正經地說：“吃飯，本小姐餓了?！?

于是，大家下車，鋪開防潮墊，擺上吃的喝的，羅昊天怕清蕊誤會，故意說：“小妮選的防潮墊真漂亮，還是小妮有眼光。”

清蕊也不說什么，羅昊天變了很多，以前的昊天哥哥沉默寡言，清蕊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基本上都是清蕊在說，清蕊在指揮。清蕊說去打球他會陪著，清蕊說去圖書館他也會陪著，對于清蕊提出的要求，他盡可能都滿足她。記得她去大學報到的那天，羅昊天特意從外地趕回來，只因她說了一句東西太多，怕一個人拿不動。

“昊天，你還記得那年你送我去上大學嗎？”

“記不清了，是我送你去的嗎？”羅昊天揣著明白裝糊涂，他不想讓清蕊查覺出他對以往的在意。

清蕊有點失望，印象這么深的事他怎么也會忘記呢？那次，在火車上，清蕊一個學期的生活費都讓人偷了，清蕊嚇得只會哭。清蕊的父母是普通工人，家里還有一個上高中的弟弟，清蕊這次上大學已經掏空了家里的積蓄，她怎么還好意思和家里開口呢？羅昊天不讓她告訴家里人，把自己身上的錢全給了她，還每月固定給她寄生活費。她以為那錢肯定是昊天省吃儉用扣出來的，殊不知那是羅昊天晚上去賣水果賺來的，因為那時他幫父親賣茶葉，所有的帳都是父親管的，當然即便是他管，他也不會動那個錢，他覺得靠自己的勞動養活清蕊，那才是個男人。

“對了，清蕊，你每天都騎電動車上下班嗎？”想到大街上橫沖直撞的車流，昊天就隱隱不安。

“是啊，每天早上送小妮上學后，再去上班?！鼻迦锖芷婀株惶鞛槭裁赐蝗粏柶疬@個。

昊天有點窩火，她老公每天開個小車上下班，她帶個孩子卻騎著電動車穿梭于車流，這傻瓜卻一點都不感到委屈，真是拿她沒辦法。

“聽說你老公在公司干得挺不錯的，他們公司沒有配車給他嗎？”從海南回來，他就讓人調查了她所有的情況，包括她老公。

“他現在只是中層，再往上升一升才夠級別?！?

“有希望嗎？”

“怎么說呢，現在是有個副總快退休了，可是盯著這位置的人很多，希望不大?！?

昊天呵呵一笑，有機會就有可能，事在人為。周濤啊周濤，便宜你了。

**********

“昊天叔叔，這是什么？”小妮指著車載冰箱問他。

“你打開看看啊，里面有棒冰，你可以自己吃?！?

清蕊一聽到棒冰兩個字，咯咯笑了起來：“昊天，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吃棒冰的事嗎？”

“能不記得嗎？”羅昊天故意和她打趣，“小妮，你媽媽小時候可好玩了，一根棒冰她就可以樂個半天?！?

提起小時候，清蕊的話就多了起來：“你那是一根棒冰嗎？我記得你那天一共給我吃了十一根。”

小時候買棒冰可不像現在，那時一到夏天，就有人推個箱子在大街上賣棒冰，五分一根，品種單一，但是那時沒什么零食，所以夏天有棒冰吃也是很幸福的事。那時清蕊每天的零花錢是五分錢，也就是說一天只能吃一根棒冰。

有一次，羅昊天意外得到了一塊錢，好像是哪個暴發的親戚給的，一塊錢，對他們來說那可是巨款啊，十歲的羅昊天帶著七歲的清蕊把一塊錢全部換成了棒冰，可別小看羅昊天，小小年紀就會討價還價，一塊錢買了二十一根棒冰。他們躲在角落里吃得那個開心啊，剩下最后一根的時候，清蕊其實已經嘴都麻了，但是肚飽眼不飽，羅昊天就把第十一根讓給了她，結果兩個人吃得上吐下泄。

“你還說呢，你還記不記得那次我們離家出走？”說起說起小時候的這些事，清蕊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然記得，也是吃棒冰的那年吧，你們家的鄰居，就是那個胖嬸，她騙你說，你媽生了你弟弟后，就不喜歡你了。剛巧那天你讓你媽抱你，你媽因為忙著給你弟弟喂飯就沒理你，所以你要我和你一起離家出走，對吧？害得那天吃了我爸一頓大餐?！标惶焖^的大餐就是打屁股。

“那次行動失敗完全是因為你的路線設計出了問題，還帶我去BJ呢，結果連弄堂都沒出就被逮了?！?

“那還不是因為你啊，字都不會寫，偏偏還要學人家留家書，不過你的畫倒是畫得蠻好的，至少你媽看懂了，并及時破壞了我們的行動?！?

“謝謝你，昊天。”

“總算等到這句謝謝了，”昊天故意夸張的嘆口氣，“替你背再多的黑鍋也值了?！?

在一旁的小妮忍不住插嘴：“原來媽媽小時候比我還皮，唉，如果我也有個幫我背黑鍋的哥哥多好，那樣犯了錯也沒人發現?！?

昊天把她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小妮剛才一臉虔誠的模樣簡直和清蕊小時候一模一樣：“那讓你媽再給你生個哥哥唄?！?

“哈哈，羅昊天是笨蛋，連哥哥弟弟都分不清，拜托，現在生出來的是弟弟好不好。”小妮在昊天懷里笑得前仰后翻。

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升起來了，影子倒映在江面上，江面形成了一片亮瑩瑩的白波，閃閃爍爍。那一晚，羅昊天第一次有了歸屬感，他甚至有一種錯覺，清蕊從沒有離開過自己，小妮就是他和清蕊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