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紙窗，撒進屋子里是一片淺黃的溫暖。

我和小衍頭頂頭，睡懶覺。

前陣子在學校，又是上課又是復習考試的，辛苦程度不亞于當年我高考，如今總算閑下來可以補補……

“喂喂喂，兩只懶蟲，起床了！！！”沉默又開始在外面大呼小叫。

我翻個身，把頭埋進枕頭里接著睡！

忽然被子被人猛的解開，身上一下冷了起來。

我還沒開罵，小衍就不樂意的喊了起來：“沉夜哥哥～沉默哥哥又欺負我們！都回家了還不給睡懶覺！”所以我縮縮縮，蜷成個球懶得理他們繼續睡睡睡……

沉默才喊了句：“我怎么就帶出了這么兩只懶鳥？！恩？這是……哇哈哈……你們……”

“你怎么又欺負寶寶們？！”救星到了！沉夜溫柔的聲音略帶責備。

小衍還在叫著：“沉夜哥哥！沉默哥哥搶我們的被子！好冷！”

沉默還在止不住的大笑，“哈哈……沉夜你看看，哈，這兩個小家伙還真是夠意思，睡覺還鋪了一床的銅幣，我，我怎么就沒想到過。”

沉夜走近搶了被子給我們蓋上，不過也是止不住笑意：“你們這是做什么？”

小衍縮在被子里道：“不告訴你們！哼，不睡了不睡了，睡蟲都被你們嚇跑了。”然后就開始轉身拽我的衣服：“哥哥哥哥，起床了！今天不是說還要跟沉默哥哥比試飛行嗎？！我們一定要贏他！”

我無奈的嘆了口氣，伸手揉揉眼睛伸個懶腰。

小衍忽然撲過來在我臉上吧嗒親了一下。我呆了一下，周圍兩個大鳥也呆了。

小衍笑瞇瞇搖著小腦袋道：“小衍賴床的時候哥哥都是這么哄我的～今天我哄哥哥起床！”等到我洗好了臉，卻見小衍正站在凳子上笑著搖搖手里的玉梳：“今天小衍給哥哥梳頭發吧。”

我寒了一個，“你先梳好自己的再給我梳吧。”

小衍撅撅小嘴，開始認真梳理自己的披肩長發。

結果等到我對鏡挽好了一個輕巧的小髻，他還在跟自己的頭發糾纏不休呢。

我搖搖頭，接了梳子笑道，“還是我來吧。”小衍立馬乖巧的坐好在凳子上，小腿不停的晃啊晃。

他的長發，像絲綢一般柔軟滑順，摸起來感覺很是舒服。我取了根散落的黑羽微一變幻，就成了黑色的玉簪，幫他將發挽起束好。

沉夜看看我們兩個笑道：“本來你們兩個同時出生的，我還一直不明白這哥哥弟弟你們自己是怎么定的，現在越來越覺得小焰還真是好哥哥。”

沉默看看我們一臉受不了：“都多大了還整天撒嬌耍賴。”

小衍跟他拌個鬼臉：“沉默哥哥嫉妒小衍有哥哥疼，你沒有！”

沉默哆嗦了一下：“我可不要像某個小鬼，整天讓別人照顧。”

我看著他們兩個輕笑，小衍在哪都不忘跟人吵架斗嘴。

沉夜看看我們搖頭：“快整理好就可以吃飯了，田大伙食長可是給你們準備了不少的好吃的！”

我們倆的速度瞬時加快N倍……

下午陽光明媚，重新站在飛行訓練場，感覺還挺親切的。

沉默揮揮小黑旗，調整好極其復雜的地形，一臉壞笑：“跟我比？！你們還嫩點！”

小衍掐腰道：“放馬過來！”說完便嘭的變回小烏鴉。

我看看地形，也變回原形：“你們比吧，我在上空給你們當裁判。”說完就飛到空地上方盤恒滑翔。

沉默笑道：“也好。”搖身一晃，從樹上跳下時就勢成了烏鴉飛了起來。

兩鴉落好在起跑線，我喊道：“開始！”

兩道黑影都是嗖的就飛了出去，在場地里折轉翻飛。

這樣對比著看，沉默的飛技確實極其好，每一個轉折的角度，振翅的力度都把握得恰到好處，自如隨意的高速飛行。

小衍越是拼命想要快速，越是很多時候躲避變換不及。

結果不言而喻。不過小衍從來不知道氣餒為何物。開心道：“才慢他一點點，下次一定贏他！”

沉默開心的坐在樹下，道：“唉，雖然帶你們兩個麻煩了點，可是，你們走了日子還真是無聊啊！”

我奇怪的落地化回人形跑到他身邊，汗，沉默就是坐著都跟我站著差不多高。

“鴉族都沒有其他的孩子嗎？學校里其他族的孩子都是好幾個一起上學呢！”我問道。

沉默懶懶的靠向身后樹木，伸展腰肢咬牙恨恨道：“說起這事我就生氣，哼，還不是討厭的喜鵲害的。從前我們兩組本來是一族，孕育靈蛋自也是一處。可后來分了族，他們遷徙到了另一處領地，居然還把育靈處的圣木給拿走了，之后我們的領地靈氣越來越稀少，每代產生的靈蛋也越來越少。近七十年就蹦出你們兩個來，還是人界運來的，不是育靈處送來的。”

小衍也落地傾聽，“我們的東西為什么他們拿走了不還？”

沉默哼哼了下：“他們走的時候是突然發難，誰也沒想到的，等他們到了新的領地，建設了防御，我們再去交涉，怎么都沒有結果。那一代鵲族也確是有幾個一等一強悍的成年妖，鴉族跟他們比斗了一回，輸了。之后千年，陸續多次談判，也沒有解決圣木的問題。而且起初靈氣減少的并不明顯，只是越到近百年才越發顯露。可如今鵲族已經越發的昌盛了。”

我想想：“既然原本是共有，要回確也不易，難道，不能再找個圣木或是想想別的辦法？”

沉默支著下巴想了會：“圣木可是幾萬年前第一代統一了羽國的鳳王賜給各個種族的，據說是梧桐木心，那個時代羽國還并不繁盛，傳說是鳳王耗費了自己的靈力輸入到圣木中，各族才憑此靈氣孕育出了越來越多的靈蛋。

而且我族長老們已經想了很多辦法。幾位大人四處尋找靈礦回來在領地擺靈陣，還有窺月長老不惜將自身靈氣舍出，煉制密法傳說中的靈藥來培育靈蛋，據我所知都兩百年了，還是未見成效。鴉族還是在一天天沒落。”

小衍聽得激動異常：“我們日后一定要想辦法！”隨后眼珠一轉：“等到我和哥哥到皇城當了大官，請求鳳王再賜個圣木不就成了？！”

沉默呆了呆，隨后大喜：“不錯，從來我鴉族很少有去皇城書院念書的，便有那么幾個也未曾留下任職。若是你們兩個將來真的成了大官，說不定真的有希望可以朝見鳳王……”沉默說完又看看我們，一手提了一個就向回奔：“你做什么？！”我奇怪問道。

“還能干什么？！給我回去好好種花！到了雪簏都給我好好學習知道不知道？！要是將來不弄出點成就，看我不拔光了你們的毛！”

種花……變態題目。最后一個分科的考試居然是，種花。

我越發對雪簏書院沒底了，那到底是怎樣一幫人？！都淺禾那樣？！

我看著潔白的玉制花盆，每個通過考試的學生最后都收到了這么一個小花盆。說是我們有一個月的時間回本族領地休息等待。開學時，只需帶著入學證和這盆花……

鬼知道他們在花盆里面放了什么種子，只是說很重要，要每日用靈力澆灌。

我想起了一個童話故事，說是有一位王子要選妃子，給所有的女孩子發了種子，說他最后將娶種出最美麗的花的女孩為妻。所有的女孩都到處尋訪找到了自己認為最美麗的花去交差，只有一個女孩，認真細致的照料皇宮發下的種子。可是規定的日期到了，種子沒有發芽，更沒開花。她憂傷的抱著空空的花盆去了王宮。一路上所有的姑娘都嘲笑她，可是王子卻娶了她。因為她的誠實。

原來皇城發下的種子是炒熟的。

我這琢磨這難道這花是考察品性的，種子也炒過？結果第三天它就冒出了小芽……猜錯了。

之后的日子，我和小衍每天都認真的照料，可是小芽長得很慢。一直到我們該去學校那天，他也就一指頭那么長……我越來越覺得是學校在跟我們開玩笑了。

因為聽文博說他和他族里一個孩子的花也是這個樣子。

不過我也懶得多想，反而開始興奮，期待已久，憧憬已久的皇城，我終于要見到了！

我還特佩服雪簏一點就是他們的開學日期那叫一個彪悍……六月六。

依我看干脆等九月九跟重陽一塊過得了。

不過，六月的旅程倒是美的不能再美了。

族中舉行了歡送會后，便是沉默和沉夜兩個帶著我們向南飛。

碧空蔚藍，風輕云淡，我在高空伏在沉夜的背上，看著下面山水重重，以及路過的人類的城市……感慨不止萬千啊！

尤其仰頭偶爾看到飛機飛過………………

路上吃的東西都是現捕的，沉默還特別奉獻了精彩的狩獵表演，怎么去人類的田里偷糧食，怎么捕些小的動物。沉夜就照看著我們兩個，知道我們不慣生食，還特意生火烤了東西才吃。

這一程一共飛了五天四夜……我都替沉夜他們覺得翅膀疼。

期間我和小衍也嘰嘰喳喳的強烈要求自己飛了一段，感受著風云擦鬢，看著下面河流農田，我真的都覺得作鳥比做人活得更舒爽。不過很快我們兩個就累了，加上很無聊，不停的扇翅膀……還真有些懷念人類的現代化交通工具。這要是坐飛機，不是嗖的一下就到了?!

最后我們還是又爬回了他們舒適的背上……

停腳處是海邊一處寬葉林地。我和小衍正好奇的打量這邊完全不同的地理風情，聽著沉默抱怨這邊整個是蒸籠，太熱了，接頭的鳥妖就來了。

這是皇城駐海邊的客運領班。

“倉頡大人！”沉夜微微施禮。那邊一隊由林子深處走出的男子渾身氣勢很是強烈霸道，不過倒是很有禮貌。

為首的倉頡大人看看我們，了解的笑道：“很久未見沉夜大人了。這次是送孩子們來念學吧，真是恭喜了！”他一身灰色的紗衣，上面有縷縷銀絲，和墨色的繡花圖案。

一般一個鳥妖身上的衣服極其繁復美麗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很愛漂亮，將所有的靈力都用來干這個了，另一個可能就是他的靈力很是高深強大。不自覺隨意的幻形，都會是極為美麗的服飾。

沉夜點頭笑道：“大人客氣了。過海的航程就要勞煩大人了。”

倉頡爽朗笑道：“好說，應該的。不過，聽說你們族里的這兩個孩子還未滿三個月，可是真的？”他好奇的打量著我們兩個。

沉夜笑道：“從孵化到現在，也有兩個月半了。”

倉頡嘆道：“我們族里今年才考上一個，唉，都是些調皮搗蛋的孩子，不好好學習。還真是羨慕你們啊！呵呵，我還要在此等待別族的家長們，就由釋鷺來送你們過海吧。”

沉夜微笑道：“勞煩了。”

倉頡身后走出一個男子微微側身低頭，“沉夜大人請。”

然后便轉身帶路。

我正琢磨他們要怎么帶路，就見出了林子……居然海邊沙灘上停泊了很多纏著綠騰翠葉的木筏……我服了。鳥坐船過海？！

跟著沉夜沉默上了一個搖晃的竹筏，前面的那個釋鷺微一輕嘯，天空中忽然俯沖而下十幾只海鳥，信天翁，賊歐……各樣混雜一起還真熱鬧。鳥兒們紛紛刁了木筏一冊綁著的細長繩索，飛天。

便如同滑水板一樣，竹筏飛速破水前行。

我一直緊張注視周圍，這要是人類見到我們……

不過奇怪的是這片海域半個人影未有，只有空中盤桓往來的鳥隊，和空著回來的木筏，以及一些散落的在水天之間捕魚的海鳥。

似乎明白我的疑惑，沉夜笑著攬我坐下，解釋道：“這片海域加持了很多的結界。人類和其他種族是無法靠近的，而且，除了這些普通海鳥，便是本族的成妖，除非靈力極高，都是無法在空中飛行的。”

我點點頭，急速前行，風力正勁，我和小衍根本都無法開口說話，都縮在大鳥的懷里。

一直到聽了小衍的驚呼，我才抬頭，便看到……

時間已經是黃昏，金色的日光在奇異波動的空氣中折射，五彩斑斕的感覺。

山巒起伏，秀樹碧水的島嶼也攏著金色的光芒，一點點從水天交界之間伸展著嫵媚妖嬈的身姿，闖入視野……

越臨近越發的覺得壯麗神圣，越臨近越發的感到震撼與激動。

這樣一個龐大神秘的島嶼，居住著無數羽族，和人類社會并存的文明！

一直到竹筏停下時我還覺得有些不真實如在夢中之感，眩暈，卻又感動的想要流淚。

“哥哥，怎么覺得這里好親切啊！”小衍叫道。

我點點頭一笑，卻不知說什么好。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而且很強烈，明明陌生的地方，卻仿佛此處才是我們的家，這便是羽族的歸屬感嗎？

沉夜和沉默抱著我們快步下了竹筏，面前是極為寬闊的玉石路蜿蜒伸出，消失在很遠的崇山阻隔之中，夕陽染出了柔和綿延的金色地平線。我們走的街路兩側都是起伏的小山丘，上面花木繁蔭，香氣陣陣。

難得連沉默也嚴肅。他低聲道：“這條路便是浴火圣城的主街，東西橫貫整個島嶼，道路的盡頭臨海便是我王居住的梧桐宮殿。”

他們一邊給我們當向導解說，一邊急速前行，道路曲折，翻過一個山，眼界豁然開朗，站在山頂，剛好俯視整個島嶼。

一片片古樹參天，粗大的枝干蔓延，厚葉寬而長，上面有輕巧的宮殿，原木造就或是彩色花草，白色玉石裝飾，放眼望去這片湛藍海域之中的，絢麗繽紛的城市，清新便如雨后彩虹，明媚艷絕！

沉夜和沉默抱著我們在懷里，長發黑衣翻飛如同黑色的夜蝶，翩然輕巧的沿山而下，只在草上樹尖偶爾點換。

走入城中，人影漸多，主街兩側是官署，人們低聲交談，趕路都規規矩矩的，天上也有彩羽小鳥歡快鳴叫飛過。

只是，人們見到我們神色有些古怪，卻也不作多言論。

城市正中心是巨大的廣場，白玉鋪底，層層彩色噴泉交錯環繞著正中的水晶雕像——火羽鳳凰！高貴端雅的立于梧桐木底座上，眼睛仿佛活得一般，陽光下光彩耀耀。

廣場成六芒星狀，邊界每一角也都各有一座水晶雕塑，分別是桀驁不馴的金翅大鵬，雪白圣潔的雪舞雕，美麗眩目的彩翼孔雀，灰翼泛著冷光的漁鷹，幽靜超脫的仙鶴，羽衣絢爛氣勢軒昂的畢生鳥。各個姿態不同，氣度相異，唯一一致的便是都活靈活現，栩栩如生。

不用他們介紹我也知道，這六個雕塑定然是這一代的皇朝六羽。

站在廣場重要，清甜的噴泉水氣漫散空中，仰望這些聳入云天的水晶雕塑，當真有種神圣不可侵犯，以及渺小卑微自慚形穢的感覺……

沉夜和沉默都虔誠的在鳳凰的雕像前單膝跪下行禮，小衍和我一樣被震到了，站在那仰頭看著，不能言語。我瞇著眼，陽光模糊一片，水晶光彩朦朧。

鳳凰的影像似虛又實。

皇城……從此以后這里便是我們生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