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趙桿子隨秦英去了崞縣十八彎。

十八灣名不虛傳，彎道很多，拐的你差不多頭暈時，十八彎也就到了。為了不給秦英添不必要的麻煩，趙桿子沒有進村。

古人云，未行前路先想退路。他要利用這個時間，好好觀察地形。

十八灣一帶散亂分布著大大小小四個村莊，有兩個在之字形的兩個拐角上，其余兩個一左一右分布在之字兩邊。周刮皮仗勢自己的兒子在縣里當保安隊長，胡作非為魚肉百姓，是這一帶遠近聞名的惡霸。

周刮皮作惡多端，自知深為百姓痛恨，就到處收羅地痞無賴做家丁。這些地痞無賴平時游手好閑，欺老凌弱，形如散兵游勇，現(xiàn)在聚集一起，氣焰之盛更是溢于言表。

百姓怨聲載道，周刮皮及其家丁都心知肚明。白日里槍不離手，夜間槍不離身，家院防范甚嚴。這些情況，秦英都給趙桿子做了介紹。

夜色降臨，秦英給趙桿子送來飯食，同秦英一起來的還有曾在周家做過多年長工的張其，張其對周宅的分布情況了如指掌，他在地上給趙桿子畫來畫去做了詳細介紹。趙桿子一一記在心里，他準備等到午夜以后再動手。張其執(zhí)意要留下來接應桿子，桿子說什么也不同意，最后秦英和張其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午夜，十八灣一片靜寂。月黑風高夜強盜出沒時。

周家宅子后院耳門邊，出現(xiàn)了一個蒙面黑影。黑影將耳朵貼在墻上，聆聽了一會，拿起一樣東西在手里嗖嗖轉(zhuǎn)動幾下啪的一聲便拋上了墻頭，然后又嗖嗖嗖的幾下縱身跳進院子去了。

黑影一落地，順著墻根溜到后院側(cè)院，然后攀住墻頭上了房頂。黑影貓著腰在房頂觀察了一會，然后輕輕地向前院的西廂房去了。

黑銀趴在屋頂上，開始一片一片的揭瓦，屋頂很快出現(xiàn)了一個大洞，他探頭往里聽了聽動靜，然后抓著繩索落到屋子去了。

這是一間臥室，蚊帳里傳來微微的鼾聲。黑影拿著刀挨近床邊，一把撩起蚊帳，將冰涼的刀擱在了睡夢人的脖子上。

夢中人渾然不覺，鼾聲依然很均勻的響著。“狗日的，睡得還真香。”黑影伸手將睡著的人提了起來。

“有……”

“別叫，叫老子就一刀捅死你！”黑影惡狠狠地說。

“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要命好說，我問一句你答一句，不然——”黑影將刀一晃。

“好漢盡管問，我回答就是。”

“你就是人稱周刮皮的是吧？”

“正是在下，正是在下，不知好漢有何見教。”

“聽說你當隊長的兒子給你弄了很多盒子炮，我想借幾桿用用，你看怎樣？”。

“承蒙好漢看得起，只管拿去用就行了，何言相借。”

“好，給我兩把最好的盒子炮，外加五百發(fā)子彈，五百塊大洋。這樣，你的命就保住了，如果敢跟我玩花樣，我立馬捅死你！”

“只要好漢手下留情，一切好說，一切好說。”

“動作快點，別磨磨蹭蹭的給老子拖延時間，你不想要命了？”黑影用刀頂著周刮皮來到神龕前，周刮皮伸手在什么地方一按，神龕立即自動開了，露出一個黑森森的洞口，他伸進手在里面摸索了一陣，拿出了一個黑木匣子。

“你要的東西都在這了。”周刮皮指著匣子對黑影說。

“打開，老子看看。”

匣子打開了，里面躺著兩把駁殼槍。還有若干子彈。

“子彈不夠數(shù)，還有大洋。快！”

周刮皮又伸手在洞里一陣掏，又掏出一個黑木匣子，打開一看，里面都是白生生的光洋。

“都給我裝上。哪里還有子彈？也給我裝上。”

“好漢，我……我也就這些子彈了。”

“看來你不想活了。”黑影說著，將周刮皮拖到床邊椅子上綁了，又撕下一塊布條塞在周刮皮嘴里，然后用槍指著他腦門說：“你好歹也是中國人，但你竟敢?guī)椭毡竟碜託⒑ψ约旱耐蛻{這一點，老子就饒不了你，我怕今天是來替那些被你害死的同胞報仇雪恨的！”

黑影手起刀落，周刮皮脖子一歪，見閻王去了。黑影復又去那神龕后一摸，竟又掏出一個包裹來，打開一看，正是他需要的子彈。于是，他將這些東西一股腦裝了，把口袋往背上一搭，輕輕拉開房門，一閃，隱如黑暗中不見了。

幾分鐘后，黑影又出現(xiàn)在后院耳門邊，他想從耳門出去，但卻怎么也打不開門鎖，于是他掏出家伙往墻上一甩，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個東西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诹藟︻^，他抓住繩索，嗖嗖嗖幾步攀上墻頭，然后縱身一跳，下去了。

“汪——汪汪——”不知道誰家的狗聽見了動靜，率先叫了起來，其他的狗一聽，也爭先恐后狂吠起來，緊接著，周刮皮的老宅轉(zhuǎn)來了哭泣聲和尖叫聲，不一會，緊閉院門哐當一聲打開了，家丁舉著火把鳴著槍追了出來。

聽見有人追來，趙桿子立即離開大路，向山上里跑去了。白天他已經(jīng)看好地形，山上雜草叢生，樹木茂密，夜晚隨便往哪一蹲，也就可以藏身了。

但是趙桿子不敢再山上滯留太久，他怕那些家丁在路上沒追著，返回到山上搜查，所以他一直向前猛跑。

在山里轉(zhuǎn)悠了半天，他竟有些迷糊了。等他從山上下來，才發(fā)現(xiàn)腳下這塊土地原來是那么的陌生。就連人們說話的腔調(diào)也有些異樣。

站在異鄉(xiāng)的土地上，趙桿子有些迷惑了。

大地還沒完全從沉睡中清醒，但是東方天際已被朝霞染紅，看樣子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

雖然已經(jīng)下山，但他依然被山包圍著。除了腳下的路證明他已經(jīng)來到山下，眼睛所及之處，全是山川峰巒，山凹里的村莊，還都暖暖地睡在山的懷抱里。

一個老農(nóng)擔著挑子過來了。

“大叔，這里是什么地方?”趙桿子問老農(nóng)。

“這里是三河鎮(zhèn)的地界，轉(zhuǎn)過那個山坳，就看見三河鎮(zhèn)了。”老農(nóng)指點著趙桿子的斜前方說。

趙桿子謝過老農(nóng)，就直奔三河鎮(zhè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