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背影漸漸遠去,旁邊的一個大臣忽然插言道:“聽說昨兒這家伙是在飄香閣過的夜,居然能讓頭牌姑娘親自相陪,看來年輕英俊就是好……”話中難掩酸意,飄香閣近來風靡圣京,擇客居然還有幾份規矩,一般人想進都難,更別說通過幾位姑娘所設的關卡了?!?
一個聲音譏笑道:“你年紀一大把了做人家的祖父都綽綽有余,難不成還想做入幕之賓不成?”
“你……”那大臣一看是平時和自己過不去的對頭,當下憤怒異常,大聲喝道:“那天晚上你不是也在隔壁歡飲,別以為喬裝了我就認不出!”當下兩個人紅著眼睛對視著,旁邊的大臣連忙勸解。
“現在都火燒眉毛了,你們怎么還在這點的小事上糾纏不清?”戶部尚書喝道,場面頓時靜了下來,考慮眼前的一切。
“哼,沒規沒矩的豎子!仗著一個爆發戶老爹就想無法無天了?”另一個大臣突然道,這小子幾乎沒把他們所有的人放在眼里,明目張膽的諷刺,偏偏你還不好反駁,只能笑著接受,還要夸他。
南宮御卻摸著胡沉吟了半晌,剛才從宮中出來的時候心忽然冒出個近似瘋狂的想法,幾乎自己都無法接受,所以才會那么的試探,可一直以來東方天劍的表情極為自然,讓他挑不出什么毛病。
也許,是自己多慮了吧。
“南宮大人,您如何看?”戶部尚書忽然冒出一句,旁邊幾個大臣也豎起了耳朵。
“狂傲嬌縱,心無城府,應該沒什么大的威脅——比他爹好對付多了?!蹦蠈m御皺著眉頭道,周圍的人頓時松了口大氣,他看人一向很準,這樣大家都可以安枕無憂了,在他們的心中,東方孤不過是借著幾門破銅爛鐵發家的爆發戶而已,只要他們聯手,就可以像幾十年前那樣輕松的對付的了,那他的兒子肯定不值一提。
“可是……”南宮御心忽然閃現了一道亮光,可是再怎么捕捉也無蹤影,無奈的嘆了口氣,到底是哪里不對呢,怎么能隱隱覺得有大的威脅靠近。
……
站在白玉臺階上回望來處,更顯渺小,身似在云端般高高在上,可是那種感覺卻被面前的這個龐大的建筑給死死的壓住,似乎在俯視著大地,也俯視著自己。
天劍垂手立著,在大殿的外面等待通傳。
看來幾百年的王朝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簡單,光憑這建筑就足以把那份威嚴給表現出來??墒且矁H僅是建筑而已……真的不知道高居里面寶座上的人能不能配得上這個位置。
不過想起來剛才在身上檢查的那個太監的手就惡心,雖然是屢次示意他讓旁邊俏麗宮女還代勞,可是那太監卻似未聞,仿佛在對待一個珍貴藝術品般贊嘆不休,若不是君劍悄悄在他身上暗穴上來了下也許不知道要檢查到什么時候。
侍立的宮廷侍衛到處都是,手按雪亮腰刀,威猛目光四下巡視,恩,里面還有幾個功夫還算不錯地,天劍小心的用真氣探詢著,但是心中忽然警兆一閃,似乎有種莫名的東西從內殿悄悄的穿過朝他襲來。
心念急轉下,將功力迅速回收,作不設防狀,徹底回復一個普通人的體質,待那勁力安然欲去才悄悄的安排一絲真氣附在上面。
沒想到宮中居然也有如此高手,幾乎和當年的自己不相上下了。
正在感受著那絲真氣傳來的訊息,抽了口氣,怎么能有種檀香的味道,莫非是當年開國時候立下汗馬功勞的皇覺寺的和尚,雖然一般在江湖上見不到他們的身影,可功夫來不得半點虛假,正思緒間里面卻傳來了響亮的公鴨嗓,“宣百勝侯子東方天劍覲見——”愕然間回過神來提步欲進,可是旁邊殿門處的那個太監又重復扯著嗓喊了一次,聲音在宮殿群慢慢的回蕩。
可是,自己好象就在眼前吧,還需要喊的這么大聲么?
踏著可以照出人影的琉璃地面,走進了清風王朝的中心,面前大殿空蕩蕩一片,高高寶座似乎籠罩在一層薄霧,若隱若現,幾道目光似乎在上下掃視著他,無奈下在那太監“覲見”的余聲不情愿的叩拜了一番,卻對著地板上映出了天花板繪著的龍頭陰陰一笑,這可是這些年來自己的第一次大禮,要是沒什么可以稱道的東西來安慰心靈的話,看小爺怎么折騰你們……
“草民東方天劍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道溫和的聲音傳了下來,“平身吧,朝廷的二品大員,一方之雄的兒子又怎么能是個草民,據朝廷體制也得蔭個品吧?!?
天劍朝上面稍微的瞟了一眼,但見一個身著龍袍的中年人捻著長須瞧著自己,鳳眉入鬢,在那華貴服飾也竟然隱隱透出一點的威嚴,忙道:“小子現無寸功,怎能無故貪得朝廷官職?!?
皇帝笑起來,“你父親以一己之力力挽狂瀾,鎮守北疆數十年,勞苦功高又怎當不起如此榮耀,再說看你頗有幾分東方卿當年風采,他日未必不是我朝又一員猛將。”接著指了指案幾上面那份公文,“你可能還不知道,后金復犯,可是又在東方卿的面前碰的頭破血流,實乃國之棟梁啊?!?
旁邊的幾個太監大眼瞪小眼,這皇帝也變化忒快了點,剛才還是風還是雨的,現在卻是比誰都開心,甚至連皇帝的威嚴都不顧了。
天劍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看見皇帝興致頗高的追問近幾年遼西的大事,也漸漸拋卻了拘謹,天花亂墜的說起來。
皇帝表情漸漸凝滯,看他說的活靈活現,幾乎也把自己身邊的幾個太監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可是雖然故事性極強,在里面卻找不到一點的有用訊息,內容就好象朝廷從那些說書人掏來的一模一樣,那份報告現在還在案底壓著呢。
好容易等他說上一個段落,皇帝贊道:“東方卿果然國之棟梁,僅僅幾年間就能治理的如此局面,虎父自無犬子,這些你都參與了?”
天劍沉默了半天,道“也算參與吧,他們說,我在下面聽?!?
“……”
皇帝的眉頭不住抖動,半晌忽然道:“你這次雖然是奉詔觀禮而來,可堂堂百勝侯之世子也不能就這么布衣之身自由在宮禁進出,朕已經吩咐下去給你留個少卿的位置,從四品,你看如何?”
天劍在心底嘆了口氣,果然走不開了,面上還得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樣子恭敬道:“謝皇上龍恩?!钡值溃骸拔⒊蓟炭种?,何德何能擔此重任,但不知五公主的成年大禮何時舉行?臣知道時間好能及時準備。”
皇帝的目光閃動了幾下,道:“此事改日再議,慈真大師,請出來一下。”
高宣佛號,一個白面和尚驀的出現在皇帝座下,臉色淡然,好象永久以來就站在那里似的,一道柔和的目光緩緩在天劍的身上掃過,直到他身形受不了瑟縮了一下,才滿意的扳起念珠來。
這當然是皇帝的看法,天劍卻有點發呆,一個大和尚忽然急匆匆的奔到跟前,然后立馬擺好姿勢做出世高僧狀,雖然動作迅捷無比,可是又怎么能逃過他的眼睛。
身影晃了晃,看見皇帝和高僧都在滿意出場的震懾度,結巴道:“他……他……”
皇帝的臉色忽然嚴肅起來,“有件事情事關皇族體面,朕不好大張旗鼓的去辦,望東方少卿能為朕分憂……
天劍面露難色,這事怎么能讓自己去辦。
皇帝打量了他幾眼,“聽聞你自進京后還沒固定住處,所以昨晚呆的實在不是地方,朕已經給你安排了一座府邸,下人侍衛盡皆齊備,還有這位皇覺寺的慈真大師全權幫你?!?
“微臣尊旨?!碧靹o奈道,沒想到皇帝居然宣布公主被人劫走,而且還能命自己前往追查,可是,自己好象是來參加成年大禮的,公主沒了自然可以回去。
現在倒好,官職有了,雖然是太常寺專門是管一些祭祀禮儀方面的閑差,可是貿然走的話也是個擅離職守的罪名,分明是想把自己留在京城。
何況按現在接下的圣命來說,找到公主,當然走不了;找不到的話,或者里面出了什么差錯,那罪過可就大了——當然更走不了。
而且這么快府邸已經賜下,里面說是什么都準備好了,看來早有預謀,只等自己來京,金口一開再也推辭不得,看來是要長住下去了。
當皇帝就是有好處,把什么都硬塞給臣下后還在上面安坐等著你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