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日月躲過守夜的丫鬟婆子們,躡手躡腳的回到房中,琴姑姑和趙嬤嬤睡在偏房,藍衫洛溪睡在和沐日月住屋的另一間屋子。
解下外衣,朝自己的床躺了下去。
五天里,除了琴姑姑的離去。沐日月在趙嬤嬤的教導下認真的把《金剛經》抄錄完整。
“如是,如是,須菩提,我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復次,須菩提,是法平等,無有高下?!便迦赵驴粗约撼浀慕浳泥畹?,“以無我,無人,無眾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
“眾生平等?修一切善法?”沐日月嘲諷一笑。
沐日月想著,劉氏做的那些骯臟的事也不知道爹爹知不知道。應該是不知道,否則怎么讓他們逍遙快活了八年!
這幾天里,沐雨秋也會抽空來看看自己。欣慰自己恢復得挺快。
其它的時間,大多數是上朝后把自己關在書房里。
經過這幾天的旁敲側問,與劉氏私會的竟是自己的三叔沐慶。
那天晚上沒怎么看仔細,有幾次遇見了他,虧得長了一副好皮囊,卻面帶輕浮?;蠲撁撌且粋€風流快活,沾花惹草的主。這是下人們,特別是丫鬟的評論。
賴,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德行。在定安府賴了十來年了。
沐日月好奇為什么爹爹不把他敢出去。
知情的婆子說,哪里敢把他趕走?你二叔剛生下來就夭折了,所以你祖母最喜歡你三叔這個小兒子了,臨死的時候千叮呤萬囑咐的。
所以千禧園原來是祖母的院子,卻被他生生的占了。趕也敢不走。十幾年前,老爺就要把他趕走的,誰知,他竟拿著老祖宗的牌位,說,敢把他趕走,他就摔了這牌位!
真是造孽!所以他才在沐府好吃好喝的,當祖宗供著。
當自己問他為什么不娶親時?
那婆子眼睛一瞪,沒什么錢,娶什么親!像他一樣好吃懶做,沾花惹草的主,不是平白害了人家姑娘!還得陪著他寄人籬下!
沐日月心里暗想,幸好她們只是當自己是一個孩子,所以說話不知收斂。
自己無限懷念琴姑姑在的時候,能幫助自己解開這些問題。
關于那個金色面具的男人?
沐日月招呼了藍衫和洛溪,露出淡淡的笑意。
“小姐,你這是要干什么?”藍衫疑惑道。
“梳妝打扮,逛街。”
無論是哪朝哪代,女孩子對于逛街都是樂不開支的。
黑絲如瀑,眉如彎月,眼若珍珠,唇如櫻桃。細致的眉繪,輕點的朱砂,淡雅的馨香。水藍色的及踝長裙,一條黑色的披肩環在臂彎。素雅高貴,明艷不失莊重。
“哇——”藍衫癡癡的看到,“小姐你真好看。”
洛溪也使勁的點頭,“小姐這一打扮起來,比仙女還漂亮?!?
沐日月任由藍衫理著衣襟,臉上滿是笑意。
“備車,去鴻福樓?!?
剛出門不到幾分鐘,“夫人,大小姐出了門?!?
“知道了,好生盯著?!?
“是?!?
而另一處宮闈之處,石林交錯,軒榭小閣,清雅安靜。
“主子,沐府大小姐出了門?!?
“做什么?”
“鴻福樓?!?
“隨時稟報?!?
“是?!?
……
街販的叫賣吆喝聲,店鋪熟食糕點的飄香之氣,人來人往的步履嘲雜之音……
“小姐,到了。”
三個龍飛鳳舞的“鴻福樓”赫然入目。
沐日月一眼望去,座位已滿。
“這位小姐,真是抱歉,你看這位置全部都已經有人了?!毙《松蟻恚劾锸且种撇蛔〉捏@羨。
鴻福樓里頓時安靜。
“有最好的雅間嗎?”沐日月溫和開口。
“有,有倒是有一間,但是。”小二面露難色。
“小姐,坐我這里。”
沐日月看去,一體型膘肉的男子嘴角帶著油膩,桌上是幾壇子酒,有一壇傾斜,酒水灑了一桌。
“小姐,我們公子有請?!?
沐日月看著一襲錦衣的男子朝自己笑著,眼眸中按捺不住污穢的神色。一桌大魚大肉,酒水茶杯,身邊坐著一名脂香厚重,手持琵琶的女子。
頓時,整個鴻福樓比之前更加熱鬧,更加肆意!
小二一見,“小姐,要不你還是先去別家看看吧?”聲音帶著一絲急切。
藍衫洛溪也連忙拉著沐日月想盡快的離開這里。
頓時沐日月對這個小二有些好感。
正想轉身離去。
這時,一名小廝打扮的男子走了上來,對著小二私語了幾句。
“小姐,等等?!?
“怎么了?”
“天字閣空著?!?
“天字閣?”
小二走了上前,恭敬道,“天字閣是本店最好的雅間?!?
“那帶路吧?!?
不懷好意的眼神和壞心思在乍然聽“天字閣”時消散了下去。就連有人想上前調戲一番都悄悄罷了手。
沐日月隨小二來到三樓,“天字一號”“天字二號”“天字三號”“天字四號”……
藍衫洛溪緊隨其后。
步入“天字二號”雅閣,青色的帷幔,入眼處的屏風上是一副精致婉約的仕女圖手持琵琶琴似低低絮語。屏風將睡覺梳洗的內室與談天說地,下棋休閑的外室分開了出來。
“小姐,想吃些什么?喝些什么?”
“把你這里招牌的菜式和茶水糕點都上一些吧。”
“好勒?!?
眼見小二走了出去,藍衫心疼的開口道:“小姐,錢不夠怎么辦?”
“這個,讓他們去沐府取就是了。”沐日月不以為然。
走至桌邊,示意藍衫打開靠近樓梯方向的窗子,樓下嘲雜的聲音立刻傳進了屋子。
“明天就是祭祀大典了,那場面,雖然每年都有,但是聽說今年可不凡!”
“說說,說說,怎么不凡了?”
“今年,國師會預言三件事,一是國運,二是天象,三是帝姻。”
“以前可沒有的事???”
“可不是嗎!以前國師只負責做法。”
“其它的不說,就說這帝姻吧。嘿嘿,你們誰知道預示著什么?”
“當今皇上已經有皇后娘娘了。難不成,是太子殿下?”
“聽說未來太子妃是個智童,你們說說,這沐府大小姐會不會被悔婚啊?”
“天家怎么可能讓一個傻子當上太子妃再榮登大寶呢?依我看,一定會被廢?!?
“可惜了,可惜了!”
“怎么就可惜了?”
“定安候爺手上還握著幾十萬的兵符呢!”
“不是聽說太子殿下鐘情于沐府二小姐嗎?”
“可一個庶女怎么與嫡女相比?難不成二小姐出嫁陪嫁還是幾十萬的兵符?”
“這,說得也是?!?
……
“小姐,這些全部都是本店最好的菜式?!毙《贿呎f一邊上菜。
一盤盤看去,菜香撲鼻,湯色誘人,引得人大動食指。
“衫姐姐,溪姐姐,快來坐下,一起嘗嘗?!?
洛溪咽了咽口水,不好意思道:“小姐,這不合適吧?”
“有什么不合適的,叫你們坐就別磨磨唧唧的了,否則,你家小姐我可就生氣了。”
表面上三個人靜靜的品嘗著美味佳肴。
沐日月卻豎起耳朵,好奇的聽著樓下的閑聊話談。
暗道:出嫁和兵符?
過了大半天,樓下的酒客們走了一批又來一批,稀稀疏疏的也沒有多少的人了。
看著兩個丫頭吃飽得差不多了,便招呼著小二上樓收銀子。
“多少?”
“一千五百兩?!?
“什么?”洛溪吃了一驚,就這么一桌菜,就這么貴。
“小姐,這還是桌子上吃食的錢,包下這個雅閣都要五千兩。”
這下沐日月不淡定了,這個雅閣這么貴!
小二見沐日月臉色有些不好,急忙道:“這雅閣的錢兩已經有人付過了。”
沐日月這才心里舒坦了一些。
“衫姐姐,把錢付了,我們回去了。”
“是,小姐?!?
……
沐日月不知道的是,在她離開后,“天字一號”的房門打開了。
男子坐在輪椅上,雖不能站行,卻絲毫不損他的風華。墨色的錦衣包裹全身,黑發低垂,眼眸如一灣深潭,唇瓣緊抿,骨骼分明的十指搭在溫熱的金色熏陶上。
“她,今天,打扮很漂亮?!?
少了平時的低沉的嗓音宛如天籟。
身后的使君子一聽,臉上露出不可置信,微帶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