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陌生的假面再配上空氣的存在感，凱文此時在人群之中簡直就是形同虛設，只有真正的空氣才能比他更加沒有存在感了。

雖然惡魔的混亂魔力無法構建大部分巫術，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凱文在轉生之前早已整理好了一套東拼西湊出來的巫術組合。

‘空氣的存在感’就是其中之一。

靠著這個效果奇特的巫術，凱文即使大咧咧的行走在街道上，周圍的人也很自然的無視了這個穿著顯眼的帥小伙，只有那些警覺性特別高的冒險者才會在經過他身邊時瞄他一眼。

幾匹快馬此時從他身旁那條專為坐騎設計的走獸道上飛馳而過，眼尖的凱文瞄到其中有一個身穿白袍的巫師，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陰森氣息，凱文瞬間就猜到了他的身份。

“死國的先行者們已經定位不到我的大致方位，現在只要將這一批搜查人員躲過去，他們就再也找不到欲火十字架了。”

自從凱文死而復生之后，伴隨著他的靈魂一同進入身體里的欲火十字架現在變成了他惡魔之心上白色的火焰十字雕紋。

曾經，他因為欲火十字架散發出的氣息被絡繹不絕的死靈地宮學徒騷擾。

現在，欲火十字架已經正式入駐他的心臟，那一點氣息也收斂了起來。

事到如今，除非有人挖出凱文的心臟來檢查，否則在凱文愿意將欲火十字架的歸屬說出去之前，它都只是一個遺失在歷史之中的珍寶罷了。

馬上的白袍巫師其實也注意到了凱文這個用低級巫術減弱存在感的低調小學徒。

不過他并沒有將搜查目標的最低檔次拉低到一等學徒的層次，所以他即使看到了凱文，也沒有去理會這個有點怪異的小菜鳥。

而且凱文現今所穿的巫師袍款式也不再是當初那款頗為高調的御魔巫教核心學徒巫袍，即使是被人注意到，也不會被人找出什么可疑的地方，更別提他還有一個陌生的假面撐著。

自從他從沙農那里敲詐來一筆物資之后，他就常常在思考該如何去塑造一個正大光明的身份去花費這筆財富。

原本到了這一步計劃應該可以開始進行了，可是凱文在死國的損友卻突然大張旗鼓的逃到了這里，讓他不得不暫避一下風頭。

但是這一變數也只讓他的計劃稍微推遲了一下而已。

……

此時，在凱文等人的暫時住所中，蒙奇和巴喬看著扎羅的身軀逐漸脹大，心中有點不安起來了。

“蒙奇，他這副模樣跟那天晚上偷襲我們的時候很像，這種情況是不是凱文說的血脈暴動啊？”

無法正常和巴喬用語言溝通，蒙奇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擔心。

“凱文說‘不用擔心這個家伙，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是無害的’，雖然還是有點沒搞懂他話中的含義，但既然是無害的，那他怎樣都無所謂了吧。”

正如凱文在離開訓練室時對蒙奇說的一樣，扎羅即將迎接的命運已經徹底兩極化。

究竟是成功過關，像凱文說的一樣，所有困擾他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

或者失敗身死，連靈魂也一并輸掉呢？

殺！

殺！！

殺！！！

在等活地獄中，扎羅已經記不清自己錯殺多少個親近重要的面孔，又屠戮了多少怨懟憎恨的仇家。

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那份瘋狂已經深入骨髓，好似再也無法與他分開了。

然而

事實卻正好相反！

當他殺的手腳無力，精神疲乏的時候，腦中的煩躁感卻意外退去，理智竟又重新回到了他身上。

“我沒有變成野獸嗎？”

“算了，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殺不動了。”

“還是失敗了。”

“真不甘心，不擇手段的走到今天，結果還是沒能讓那些家伙付出代價。”

“都要死了，不重要了……”

“不重要了……”

心灰意冷的扎羅逐漸放棄了抵擋，四周的怪異生物見狀紛紛圍籠過來，爬上他的身軀，撕咬起他的血肉。

但血肉分離的痛楚也無法喚起扎羅的求生意志，憤怒退去后他就像是燃燒殆盡的火堆，只剩下一片蒼白余燼，再也提不起一絲斗志。

扎羅從來沒想過他的仇恨竟有一天會變得連他自己也覺得無所謂。

他也不知道原來當憤怒遠去時自己竟然是這么的脆弱。

有生以來第一次，扎羅發覺自己是如此的需要憤怒，就像口渴需要水源，寂寞需要朋友一樣的需要它。

神秘的聲音此時再次在他心底響起。

“拼命的理由不重要了，奮斗的理由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那你又為什么要進來呢？”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了。”

“如果時間能回頭，你還會進來嗎？”

“不會。”

“如果時間能回頭，你還會成為血脈學徒嗎？”

“我……”

曾經斬釘截鐵的自白，現今在拷問著他的內心。

他猶豫了。

“如果時間能回頭，你還會想去成為一個巫師嗎？”

“會！”

問到這個問題，扎羅不知從哪兒找來的動力，不容置疑的回答了這個聲音！

“為什么？”

“在這個世界，如果沒有成為一個巫師，根本不能算是活過，如果不成為巫師，我只會覺得自己像只動物一樣的活著！”

“那你還會走上血脈之路嗎？”

“我會！”

“為什么？”

“因為上天根本沒給我選擇，我只有二等的巫師資質，如果不是我拼命去爭取，就連這個后患無窮的選擇也輪不到我來選，我只能去選擇成為一個血脈學徒！”

“既然你還準備走上血脈之路，那你還會選擇跟隨凱文?杜因來尋求解決辦法嗎？”

“我……”

神秘聲音提出的問題像是一管又一管的強心劑注入了扎羅的體內，此時他想起了過往的種種遭遇。

就好像一個瀕死之人在回光返照的最后一瞬間看到了自己人生的所有回憶，所有的留戀，所有的痛苦。

“會！我會！！因為我沒得選！根本就沒得選！！”

“那你還會進來這里嗎？”

“會，我會進來！即使知道這里會這么危險，我一樣要來爭取這一點點的機會！”

“那你還楞著干什么！？還不把你身上的那堆垃圾掃開！趕緊到我的身邊來！！”

“你到底是誰！？”

“我？”

“我是你的主人，你的神！凱文?杜因！！”

扎羅失神的雙眼突然精光暴射，原本疲軟無力的軀體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將身上的怪異生物給甩了下來！

隨即，他擺動起龐大的身軀向某個方向跑去。

“是了，感覺到了，那里就是出口！！”

四周的怪異生物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異狀，紛紛暴露出猙獰扭曲的面孔向他撲來，想要阻止他離開這里！

已經找到活路，扎羅的憤怒又在求生欲望的推動下熊熊燃燒了起來！

“不要！擋住！我的！路！！”

扎羅無視那些不顧一切撲上來的怪物，像輛超速的卡車一樣沖到了空無一物的目的地，瞬間就消失在了空氣之中。

在消失之前，扎羅隱隱約約的感覺到，自己的雙腿似乎又回來了……

“蒙奇，你看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