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柳如鳳迎面撞上之人正是上午幫柳如鳳脫身的陳修文。
陳修文也認出了柳如鳳,驚奇地問:“怎么,兩位姑娘也住在這間客棧嗎?”
“是呀,修文兄。沒想到又碰到你了!”柳如鳳的氣一下全消了。
這時陳修文的身后閃出一個婦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孩兒,上前說:“哎呀,快讓我好好看一下你這位女俠!”
婦人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柳如鳳來。見柳如鳳一身灰白色長衫,外套藍色短衣,腳上是一雙細麻繩納底的黑色繡花鞋,掩飾不住一雙大腳,都是江南女子少見的裝扮,就笑著說:“嗯,果然俊俏中帶有幾分英氣。人說巾幗不讓須眉,今天一見哪,巾幗勝過須眉。”
她的眼神即是欣賞又是敬佩,沒有任何矯揉造作的神態,一向做事潑辣的柳如鳳竟然臉紅了。
上午情況緊急,距離婦人乘坐的轎子又很遠,柳如鳳沒有看清這個婦人的長相,現在柳如鳳也借機仔細看那個婦人。見她高挑的個頭,年紀約有二十四五歲,瓜子型的臉眉清目秀,是標準的美女長相。她上身穿五彩水田服,內襯淺紫色長裙,穿著高貴但不顯奢華,一看就是個很有修養的婦人,舉手投足都透露出一股優雅。懷抱里的小男孩約莫一歲左右的樣子,長相十分乖巧。
“這位應該是陳夫人吧?可真是個漂亮人呀!”柳如鳳夸獎道。
“什么漂亮人呀,我可是真心敬佩你這個又好看又英俊的女俠。那幫流氓經常在那里橫行霸道,一般的大男人都不敢惹,今天竟讓你一個女子給教訓了,可真是讓我非常敬佩呀。”
柳如鳳讓婦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可別說笑了,今天可羞死小妹了。我是頭回出遠門,不知深淺到處惹禍,幸虧遇上修文兄了,要不然還不知道怎么樣了。”
兩個女人聊起來沒完,陳夫人懷中的小男孩有些不樂意了,使勁往外掙。男子插嘴說:“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換個地方說話吧。”
陳夫人抱歉地笑了一下,對柳如鳳說:“我們正要出去吃飯,都說相識不如偶遇,既然我們這樣有緣分,就請兩位女俠跟我們一起吃頓晚飯如何?”
柳如鳳一聽就樂了。“太好了。今天受修文兄相助,本應是我做東表達謝意才對,可是實不相瞞,我剛剛被人偷走了身上的錢袋,正愁沒錢吃飯,現在有人請自然求之不得了。”
見柳如鳳如此的直爽,陳修文和夫人都笑了,鄭小蕓也跟著笑了一下。
陳修文帶大家來到客棧附近一個徽州人開的酒樓,讓伙計在樓上找了一個清靜的包間,點了清炒嫩筍、紅燒鱖魚等六個徽州菜,還要了一壇杏花村老酒。并讓伙計先送來一壺太平猴魁。
茶水送來后,陳夫人給柳如鳳和鄭小蕓先倒上。
柳如鳳丟了錢袋心里有火,剛才又走了好半天,嗓子早就渴的冒煙了,此刻顧不得姑娘家的矜持,端起茶杯就喝光了。陳夫人趕快又給倒上,柳如鳳端起又喝了,這才解了渴。
陳夫人看見柳如鳳毫不做作的性格,暗自微笑了一下。
等柳如鳳放下茶杯,陳夫人對她說:“兩位姑娘對我們毫不防備,說明你們都是心胸坦蕩的人,讓我作為一個女人非常敬佩。我姓文名秀蓮,很高興認識了兩位女俠。”
柳如鳳趕快回應:“小妹姓柳名如鳳,我的同伴姓鄭名小蕓,都是都是廬州府英山縣柳家寨人,我們也很高興認識秀蓮嫂子。不過嫂子的夸獎我們可真不敢當,如果說我們心胸坦蕩,也是因為我們遇上好人了。”
“如鳳妹妹不要謙虛,我說的都是心里話,像你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俠我還是頭一回碰到,打心底里佩服。只是我這輩子做不了女俠了,只能等我們的小兒平安長大后當個俠客了。”
柳如鳳的臉紅了。“秀蓮嫂子可是羞殺小妹了,今天要不是碰上你們一家,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了,哪還敢說女俠二字。”
這時陳修文插話問:“如鳳姑娘,你說的柳家寨,就是江湖上人們說的‘東楊西柳’的那個柳家寨吧?”
在當時的江南地區,有兩個最有影響的武術門派,一個是松江府華亭縣周莊附近的西楊村楊家,另一個就是廬州府英山縣的柳家寨,兩個地方一東一西,因而江湖上有“東楊西柳”之說。
柳如鳳老老實實回答說:“修文兄說的不錯,我們柳家寨就是‘東楊西柳’說的那個柳家寨。”
“果然當時我沒有看錯。”陳修文說。
柳如鳳問:“修文兄,當時你就看出我們是柳家寨人了嗎?”
陳修文回答:“從小我就癡迷武術,所以對柳家寨還是有些了解的,不但知道柳家寨的奪命連環槍和劈風掌非常厲害,還知道柳家寨女人使用的銀鞭和鐵彈子也非常厲害,所以當時看你們兩個女子使用長鞭和彈弓,就猜你們大概是柳家寨人。”
鄭小蕓插話說:“修文大哥真是好眼力,我躲在遠處打彈弓都被你看到了。”
陳修文謙虛地說:“我也是碰巧站在你對面才看到的。”
柳如鳳說:“修文兄對柳家寨了解的這么多,想必也是武術好手了。”
陳修文搖頭說:“小時候我雖然一心想學武術,可是一直找不到師父傳授,所以一直沒有學成。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聽人說起過柳家寨,曾有過去柳家寨學武的念頭,但是聽人說柳家寨的武術不傳外人,只好放棄了。”
這時酒樓伙計過來上菜了。
這家酒樓廚師的手藝確實不錯,做出的菜不但色澤鮮艷,而且香味四溢,讓已經非常饑餓的柳如鳳和鄭小蕓直咽口水。
文秀蓮懷中的小平安也有些餓了,一見菜端上來了馬上就伸手去抓。鄭小蕓會哄孩子,把小平安抱過去一邊哄著玩。
等酒菜上全了,陳修文把伙計打發出去,然后關上房門,這樣可以放心說話。
文秀蓮先給柳如鳳倒酒,柳如鳳先是推辭不喝,可是馬上想到應該借酒感謝一下陳修文的幫助,又主動把酒給自己和鄭小蕓都倒上了。
見每個人的酒杯都倒滿了,文秀蓮端起酒杯向柳如鳳和鄭小蕓敬酒。“來,我先敬兩位女俠一杯。”
柳如鳳趕快把文秀蓮攔住了。“秀蓮嫂子,雖然我不懂酒桌上的禮數,不過這頭一杯酒應該是我跟小蕓敬修文兄和嫂子才對。今天如果不是修文兄幫我們收拾局面,我就要出大丑了,更休說女俠這兩個字了,這第一杯酒就應該先敬修文兄和嫂子。眼下我倆沒有條件,只好先借這杯酒借花獻佛了。”
陳修文把酒杯也端起來了。“兩位姑娘就別客氣了,就是不說女俠這兩個字,這第一杯酒也應該敬你們。你們兩個女子在當時的情況下敢于挺身而出,救了那對姐弟,就憑這份勇氣我一個男人都非常佩服,這第一杯酒就讓我替那對姐弟先敬你們兩位吧。”
“不不,這第一杯酒還是讓我先敬修文兄你才對。”柳如鳳還是堅持先敬陳修文。
見大家都搶著敬酒,文秀蓮笑了。“這杯酒你敬我我敬你還怎么喝呀?干脆咱們誰也別敬誰了,我們大家能坐在一起,一定是前生修來的緣分,我們就為了這份緣分一起喝一杯吧!”
這個理由雙方都贊成,大家笑著一起把酒喝了。
接下來文秀蓮再次提議喝酒,大家又一起喝了一杯。
柳如鳳和鄭小蕓平時并不喝酒,只有在過年時才跟家人喝上一點,但是今天兩次遇上貴人心情都非常好,陳修文一家的態度又非常誠懇,兩個姑娘哪還管能不能喝,跟著一起喝起來。
幾杯酒喝下去,氣氛也熱鬧起來。
很快大家的話題就回到上午的事情上。
文秀蓮說:“我平生最佩服像柳姑娘這樣的女子,行俠仗義,敢作敢為,當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俠。”
柳如鳳臉又開始有些紅了。“嫂子又笑話我了。在家我媽就總是說我做事魯莽,經常惹禍,結果第一次出來還真惹了麻煩,要不是碰上了修文兄和嫂子,今天還不知道是什么樣了。我要是變得像姐姐這樣文雅,不知道回去后媽媽會如何夸我哪。”
“既然我成不了你,你也成不了我,那這樣好了,如果如鳳妹妹不嫌棄,我就認了你做我的妹妹,不知如鳳妹妹意下如何?”
柳如鳳一聽十分高興。“太好啦!我是一個山野丫頭,有你這樣的姐姐是我高攀了。”說著從桌邊站出來,走到文秀蓮身旁,給文秀蓮行了一個禮,“我這里給姐姐行禮了。”
文秀蓮急忙起身還了一個禮,隨后大家又一起笑了一陣。
鄭小蕓趕緊把酒給兩人倒上,讓兩人一起喝了結拜酒。
喝完酒文秀蓮說:“以后我們就以姐妹相稱了。”
柳如鳳痛快地回答。“是,姐姐!”
“我的好妹妹!”文秀蓮也非常高興。
“姐姐,以后我是不是應該跟修文大哥叫姐夫了?”
“你想怎么叫都行。”
柳如鳳搖頭說:“算了,還是叫修文兄,不,叫修文大哥吧,這樣才顯得親近。”
大家又是一陣歡笑。
文秀蓮繼續給柳如鳳倒酒,一邊問:“妹妹,柳家寨離這里是很遠的,你們兩個姑娘如何到這里來了?”
“我們是來城里探親的。”
“即是來探親的,怎么會住在這里?又是如何把錢弄丟了?”
“唉,別提了。”柳如鳳把她尋找親戚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陳修文聽完后說:“你家親戚可能是得罪有官家背景的同行了,現在城里開店的除了大財主外,很多都是當官的家人開的,普通人開店都得按那些人的規矩辦,否則就會給你找各種麻煩,讓你開不下去。”
文秀蓮見柳如鳳心情沉重,急忙安慰說:“妹妹,你也別太難過了,也許很快就有他們的消息了。”
“要真是這樣就太好了,我回去就能跟老母親交代了。”
陳修文問:“如鳳妹妹,我剛剛想起一個問題,現在柳家寨的當家人是柳浩然老前輩吧,不知道妹妹跟浩然老前輩是什么關系?”
“他是家父,我是他最小的女兒。”
“如果是這樣,今天上午如果妹妹跟那三個流氓亮明身份,以柳家寨在江湖上的名聲,那三個流氓是一定會被嚇走的,不知道妹妹當時為什么沒有這樣做?”
“這就要多說幾句了。我們柳家原先是個生活在武夷山里的大家族,因為那個地方多年來匪患嚴重,所以柳家人才不得不練習武術以求自保。由于柳家人的武術好,幾次匪徒來犯都被柳家人打退,因此有些柳家的年輕人就狂妄起來,經常在外面打架。因而結了不少仇家。有一次為了跟另一個大家族爭奪一片山林,一些柳家的年輕人傷了對方的性命,被對方勾結柳家的仇家和劫匪一起來圍攻,在付出百十條人命的情況下,柳家人不得不整體北遷,最后來到現在的大別山區。自此柳家的前輩立下規矩,柳家人練武術的目的是防身,不能用來跟別人打架,也不許到處打柳家寨的名號,所以柳家寨的武術才不外傳,我也因此沒說。再說小妹我當時也憋著一口氣,就想看我不說柳家寨的名號,能不能憑自己的本事打跑那些流氓,結果看來我還是高估了自己。”
“原來是這樣。不過妹妹并不是高估了自己,而是因為出門少,對世道的險惡了解不夠,也對那些流氓的無賴程度估計不足,所以才一時沒了辦法。跟那些人周旋,很多時候光明正大的辦法是行不通的。”
柳如鳳發狠地說:“下次再遇上這樣的事,我要變得兇狠一點,一出手就把他們嚇住,這樣這幫家伙就能老實了。”
“我看這個辦法能行。這幫流氓都是吃硬不吃軟的家伙,跟他們說好話是沒用的。”
文秀蓮說:“我真羨慕妹妹,有一身好本事,連這些流氓都不怕。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跟妹妹學習一些本事。”
柳如鳳說:“姐姐有所不知,柳家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習武,都是當年為了防備仇家尋仇才留下的傳統,只是因為柳家祖傳的槍法和掌法需要好的身體和力量,男子練好也不易,女子練好就更難了,所以柳家的女子才練習長鞭和彈弓,以配合柳家的男人守護寨子。這都是沒辦法的事,否則女孩子都應該像姐姐這樣,識文知禮相夫教子,哪像我這樣出來惹禍。我倒是很敬佩姐姐呢。”
文秀蓮說:“我說羨慕妹妹是真心話。我的父親當年在京城經商,因受奸人誣陷而蒙難,我的家人也受盡迫害,我就希望能有妹妹這樣的本事好殺奸人為家人報仇。不過今天大家高興,這些不開心的事就不說了。”
柳如鳳想了一下說:“如果姐姐真想學本事,我想送姐姐一件東西。”
柳如鳳說著從貼身的衣服里面解下一柄帶著刀鞘的小刀遞給文秀蓮。“姐姐,這是我們柳家寨女子練武的一件秘密武器,有個名字叫‘分心刺’,還有一套配合的刀法叫做‘分心九式’,招數不多但非常實用,既可以防身,又在以在關鍵時刻出奇制勝。刀先送給你,等有工夫我再教你用法。”
文秀蓮接過小刀,握住刀柄輕輕一拔,一柄四寸多長的尖刀出現在眼前,刀身是淡淡的黑灰色,陳修文在旁邊看到后說了聲:“好刀!”
小平安看見了伸手就來抓,鄭小蕓動作快趕緊把他抱過去了,離刀遠遠的怕傷著他,一邊哄著說道:“我們平安可不要這個,我們要讀書做大官,對不對?”把大家都逗笑了。
文秀蓮看著尖刀說:“我雖然不懂武術,但也能看出它不是平常物件,應該是妹妹的貼身寶物。妹妹的心意我領受了,這刀我卻用不上,還是妹妹帶著吧,以備萬一時使用,以后有機會再送我一柄也不遲。說句實話不拍妹妹笑話,我嘴上說想學些本事,可是拿著這刀心里還真有些害怕。”
柳如鳳說:“這把刀確實是我父親專門給我打制的,它用了大別山的玄鐵,經千錘百煉才能打制出來,看似笨拙無奇,實則鋒利無比,十分特別。正因為如此才敢拿出來送給姐姐,如果姐姐學會了如何用就會喜歡它了。姐姐就收下吧,算是我送姐姐的見面禮,回去后我讓父親再給我打造一柄就是了。”
文秀蓮知道柳如鳳性格爽快,再拒絕就見外了,就小心地把刀插入刀鞘,然后高興地說:“好吧,刀姐姐就收下了。不過既然是見面禮姐姐也要還禮,否則當姐姐的就失禮了。”
文秀蓮說著從手腕上摘下一只手鐲遞給柳如鳳。這是一只通體碧綠油亮的翡翠手鐲,看不出絲毫瑕疵,一看就知道是一件價值不菲的寶貝。
柳如鳳接過手鐲仔細看了一下,然后說:“姐姐這件禮物可是太貴重了,我可是占了大便宜了。這樣的寶貝應該是日后送給兒媳婦當傳家寶的,我平時舞槍弄刀的哪配得上這個。不過既然是姐姐的見面禮我就先收下,以后就由我替姐姐送給小平安的媳婦吧。”
文秀蓮和陳修文都笑了。
文秀蓮說:“好哇,就讓平安認妹妹做干媽吧。平安,快認干媽!”
柳如鳳雖然還是未出嫁的大姑娘,可還是非常高興,伸手去抱小平安。“來,讓干媽抱抱。”
小平安竟乖乖地過去了。
柳如鳳把小平安抱起來樂的嘴都閉不上了。“我干兒子長得真俊。看,脖子后面還有一顆紅痣,我聽大人們說脖子后面有痣,日后一定大富大貴,看誰家姑娘有福氣給我干兒子當媳婦。”
文秀蓮笑著說:“妹妹,你看這樣如何,我跟妹妹做個約定,等妹妹日后嫁人有了孩子,若是男孩就跟平安結為兄弟,若是女孩就嫁給平安當媳婦,這鐲子不就不用送回來了嗎。”
這句話把柳如鳳說的滿臉通紅,文秀蓮馬上就笑了。“姐姐是太著急了,還沒問妹妹是不是已經已經許了人家了。”
鄭小蕓說:“鳳姐已經許了范家村的三公子,年底就要完婚了。”
“是嗎,那可要祝賀妹妹了!日子訂下了嗎?告訴姐姐,到時候姐姐可要上門去給妹妹慶賀。”
柳如鳳有些害羞地說:“這事才定下不久,最后的日子還沒訂,等日子訂下了我讓家里人通知姐姐,到時姐姐可一定要去呀!”
文秀蓮開玩笑似地說:“我一定去。除了祝賀妹妹,我還要告訴妹夫我們今天的約定。”
柳如鳳臉更紅了,但是爽快地說:“好,咱們就算定好了。”
大家都非常高興。
柳如鳳和文秀蓮一開始喝酒還有些節制,后來兩個人越說越高興,竟然比起酒來,鄭小蕓勸都勸不住,等一壇酒喝完,柳如鳳和文秀蓮都有些醉意了。
文秀蓮好像還沒有盡興,喊伙計再送一壇過來,被陳修文給攔下了。
“看你這做姐姐的,頭一回見面就喝個沒完,不讓兩個妹妹笑話嗎?明天咱們就要回去了,還沒問她們下面的打算?”
文秀蓮馬上清醒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今天一高興就失態了,妹妹可別笑話。對了,妹妹的親戚既已不在這里,不如跟我們走吧,到姐姐家住幾天,咱們再好好聊聊。”
柳如鳳回答說:“姐姐,我們約好七天后跟柳家的船回去,這次就沒工夫去了,日后我一定去看姐姐。”
“這幾天你們怎么辦?得罪了那些混混,你們也不宜在這里久留啊。”
“我打算去一趟九華山,一是去看看那里的風光,二是想順便給菩薩燒柱香,給我母親求個長壽簽。”
鄭小蕓悄悄跟文秀蓮小聲說:“鳳姐還想給自己求個姻緣簽......”結果被柳如鳳聽到了。
“小蕓,就你嘴快!”
鄭小蕓趕緊笑著不說了。
文秀蓮也被逗笑了。“妹妹,你要去九華山嗎?正好咱們是順路,明天咱們一起走吧,來回四天足夠了。”
柳如鳳十分高興。“要是這樣就太好了。”但隨即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說,“哎呀,我這人真是粗心,光想著自己的事了。修文大哥和姐姐跟我們一起走,不會耽擱你們的正事吧?”
“不會。你修文大哥在徽州做一些字畫和古玩之類的生意,這次來貴池縣城是看一下貨,我是跟來游玩的,已經準備明天回去了。”
“這就不怕了,明天我就跟姐姐一起走。”
文秀蓮對陳修文說:“妹妹丟了錢袋,記得明天給妹妹留下一些銀子,十兩銀子應該夠了。”
柳如鳳急忙說:“姐姐,用不了那么多,就給我五兩吧。”
“都說窮家富路,就留下十兩吧,你就別客氣了。”
一壇杏花村老酒陳修文喝的不多,大部分都讓柳如鳳和文秀蓮喝了。柳如鳳的酒量不如文秀蓮,喝的半醉了。
吃完飯大家回到客棧,發現他們只是隔著一個房間。柳如鳳在鄭小蕓和文秀蓮的攙扶下才回到房間,都沒有梳洗,倒下就睡了。
從傍晚開始就有些降溫了,半夜時分還刮起很大的北風,風的聲音很大,但柳如鳳和鄭小蕓白天太累了,晚上又都喝了酒,睡得沉沉的,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還是鄭小蕓聽到外面有人敲門和輕聲呼喚才醒了,聽出外面的人是文秀蓮。
鄭小蕓翻身坐起來,見窗外還是黑黑的,并沒有亮天,她感到有些奇怪,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過去把房門打開了。
“文姐姐,要走了嗎?”鄭小蕓疑惑地問道。
文秀蓮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快速走進房間,回身把房門關上了,這才小聲說:“小蕓,有急事,快把如鳳叫起來。”
鄭小蕓知道文秀蓮這個時候過來一定真有急事,急忙過去叫柳如鳳。
“鳳姐快醒醒,鳳姐,鳳姐,文姐姐過來了。”
柳如鳳被叫醒了,不過還有些迷糊。“嗯?文姐姐來了,現在是什么時候了?”
文秀蓮趕快過去了。“妹妹,是這么回事。不知道平安是熱著了還是著涼了,晚上回去就開始發燒,半夜時燒的厲害,你修文大哥只好外出找醫生拿藥,回來的時候發現有幾個身穿黑衣的人在客棧附近轉悠,懷疑他們是白天的那些流氓,半夜過來要找你們的麻煩,就讓我過來告訴你們一聲。”
聽說有人要來偷襲,柳如鳳馬上清醒了,起身下床。
“小蕓,快把我的包袱拿過來。”
鄭小蕓馬上過去把包袱拿過來了。
“文姐姐,平安還在發燒,你快回去吧。”
“好,我先回去了,你們千萬小心。”
文秀蓮走后,柳如鳳和鄭小蕓拿好彈弓,躲在窗戶邊向外面觀看,這才發現昨天旁晚還是晴朗的天空,不知什么從什么時候開始,已經是漫天烏云了,好像馬上就要下雨的樣子。兩個人貼在窗前等著,要看是不是有人真要對她們下手。
過了一會兒外面突然噼噼啪啪地下起大雨來,天上還有雷生和閃電,可使外面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柳如鳳的睡意又逐漸來了,就在她懷疑陳修文是不是看錯了的時候,借著外面閃電的光亮,柳如鳳和鄭小蕓都發現有一個黑影從大門爬上來跳進院子,并把大門打開一道縫,接著又悄悄進來了幾個人,穿的也都是一身黑色的衣服,顯然是為了不暴露。
柳如鳳馬上清醒了,和鄭小蕓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這些人。就見這些人來到柳如鳳他們住的房間下面,搭成人梯慢慢往上爬,柳如鳳不由得都吸一口冷氣,心想幸虧被修文大哥提前發現了,否則就糟糕了,暗暗感激修文大哥一家又一次幫了自己。
就在這幾個人疊羅漢摸到二樓的窗前時,柳如鳳猛地一下把窗戶推開,把爬在最上面的人一下撞了下去,摔在院子里發出一聲慘叫。
恰好這時天上又響起一聲響雷,借著一道閃電的亮光,柳如鳳隱約發現摔下去的正是白天在碼頭上被自己踢過兩腳的麻桿。
麻桿摔下去后,下面的人也紛紛滾落下去。這些人知道他們的圖謀已經暴露了,急忙爭先恐后地往客棧外面跑。
柳如鳳恨透了這些混混,馬上拉開彈弓向他們打去。鄭小蕓見柳如鳳動手了,也開拉開彈弓把鐵彈子向這些人打過去。
彈弓本是孩子們打鳥玩兒的玩具,但在柳家寨人手里發展成獨特的暗器,使用精鋼打制的支架和牛筋精心制作的拉筋,發射的彈丸是專門用生鐵制作的小鐵彈子,殺傷威力遠不是投擲暗器可比。
彭老虎他們三個流氓上午在碼頭上吃了大虧,心里一直憤憤不平,很想找到兩個姑娘出口惡氣,可是不知道兩個姑娘去了哪里,生氣也沒有用。十三太保的另外幾個流氓知道了這件事后,當天晚上聚在一起給他們三個喝酒壓驚。說起來也是巧了,他們喝完酒往酒樓外面走時,剛好看見鄭小蕓和文秀蓮攙扶著柳如鳳往客棧走,不由得心花怒放,馬上悄悄跟在后面。等柳如鳳他們走進客棧后,他們馬上找客棧伙計問出柳如鳳住的房間位置,密謀一番后決定半夜時從客棧后面攀上房間,然后對兩個姑娘下手。
可是萬萬沒有料到兩個姑娘發現了他們的陰謀,還用鐵彈子把他們痛打了一頓。
雖然被打得疼痛難忍,但是他們不敢大聲呼喊,在風雨中連滾帶爬的跑掉了。
院里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客棧的伙計,冒著大雨出來查看,結果發現后院的大門敞開著,查看了一下院里的東西并沒有少,匆忙關上大門回去了。
柳如鳳知道這幫家伙不會再回來了,睡意隨即又上來了,放心的躺在床鋪上睡著了。
鄭小蕓沒有她那樣大膽,一直在窗邊守著,直到天色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