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賜哥,咱們現在去哪兒?”默默走了一段路后田蓮芯問。
“我要去漢口鎮的怡紅院,看一下紅袖姐。然后再去閻久平前輩家拜訪一下,把咱們去柳家寨送信的情況跟他說一下,然后就回柳家寨。”
“那咱們先去上次去過的閻久平家那個大院子吧,離這里不遠,如果他不在這邊咱們再坐船去漢口鎮,免得來回走冤枉路。”
“你說的也對。不過這么晚了應該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
“這附近應該沒有客店,咱們就去閻久平家吧,如果他在家咱們就在他家住一下,他家那么大一定有地方。”
“這樣晚了就別打擾他了,咱們就隨便找個避風的地方休息一下吧。”
“跟我走吧,我知道附近有個能避風的地方。”
田蓮芯帶路,借著月色走了不到半個時辰就來到一個小廟外面,對洪天賜說:“天賜哥,閻久平家就在前面那個村子。咱們就在這個廟里坐一下吧。”
洪天賜向遠處看了一下,果然看見前面有個村子。“這么近,難怪你上次知道他家在哪兒。”
田蓮芯推開廟門走了進去,邊往里走邊說:“天賜哥,神像后面能坐人。”
洪天賜跟著走進去,摸黑看了一下廟里面沒有人,就跟著來到神像后面,果然看見有塊兒地方,雖然不大但挺干凈。田蓮芯攀上神臺后坐在神像后面,洪天賜也攀上去挨著她坐下。
八月的晚上也不涼,神像后面還避風,兩人就肩并肩坐著等亮天。
過了一會兒洪天賜問:“蓮芯,你對這個小廟這么熟,是不是在這里住過?”
“這邊好多地方我都住過。”
洪天賜知道田蓮芯這樣做都是為了等自己,心里有股說不出來的滋味。“蓮芯,如果今天沒碰到我,你是不是要一直在這里等下去?”
“我可沒那么傻,如果天涼了你還沒來我就走了。”
“你想好去哪兒了嗎?”
“這我還沒想好。”
“你就沒想過去柳家寨找我們?”
田蓮芯沒有馬上回答,沉默了片刻才說:“想過,可是我沒臉去。”
“唉,你想的太多了。”
“天賜哥,雪怡姐現在好嗎?好幾個月沒見到她,我真想她了。”
這回換洪天賜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她......挺好的,等回到柳家寨你就知道了。”
“她現在住在柳家寨嗎?”
“嗯。”
“她為啥住在柳家寨?你們辦喜事了?”
“別瞎說。”
“為什么沒辦喜事?”
“你問題真多,等你見到她自己問吧。”
田蓮芯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洪天賜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說:“你要是困了就靠在我身上睡一下吧。”
聽洪天賜這樣說,田蓮芯就把頭輕輕地靠在洪天賜的肩膀上,沒過一會兒還真睡著了。
睡著睡著她的身子一歪一下滑落到洪天賜的腿上,她自己也驚醒了,趕快要坐起來,洪天賜用手示意她不要動,然后挪了一下身子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又從包袱里拿出一塊軟皮子蓋在她身上,田蓮芯像個乖乖的小貓一樣蜷縮著身子又睡著了。
坐著坐著天賜也有些困了,不知不覺迷糊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腳步身把洪天賜驚醒了,好像有人來到廟門外,從腳步聲判斷不是一個人。洪天賜以為天已經亮了,就扭動身子繞過神像向門縫外看了一下,見外面還是黑黑的,應該還是半夜。
洪天賜感覺有些奇怪,大半夜的,這幾個人到這里來干什么?
可能是洪天賜扭身的動作把田蓮芯驚醒了,睜開眼睛要說話,被洪天賜把她的嘴捂住了,小聲說:“外面有人。”
一聽說外面有人,田蓮芯一翻身坐起來,仔細地聽了一下,果然聽見門外有人走動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好像又有人走過來,門前一個聲音問:“老五,都弄好了嗎?”
剛走過來的人回答說:“放心吧大哥,都弄好了,保證讓這個老家伙吃不了兜著走。”
“好,那咱們就照計行事,今天一定要制服這個老家伙。”
“知道了。”從說話的聲音判斷,門前應該至少有三個人。
“走吧。哎,等一下,這廟里不會有人吧?老三,進去看一看。”
聽見有人走過來,一下把廟門推開了,進來看了一下出去了,回答說:“廟里沒人。”
旁邊有人說:“大哥,你也太謹慎了吧。”
“還是小心點好,那老家伙的家伙事兒可不是吃素的。一會兒大家都機靈點,別讓那老家伙給招呼上。”
很快外面的聲音就消失了。
“咦,這些人說的不會是閻老前輩吧?咱們應該跟上去,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洪天賜剛要跳下神壇,被田蓮芯攔住了,小聲說:“等一下,小心有詐。”
洪天賜馬上停下了。
果然沒過多久,廟門又被猛地推開了,接著聽到外面有人說:“疑神疑鬼的,進去看看不久知道了。”
有人笑了一下說:“我怕關帝爺怪罪。”聽到廟門又被關上了。
這回洪天賜沒有急著下去,而是等了一會兒,見外面再沒聲音了,這才輕輕溜下神壇躡手躡腳走到門口,貼著廟門聽了一下,外面確實沒有聲音,用力抬著門板輕輕打開一個縫,也沒有看見人影,探頭往外看了一下,確實一個人都沒有,這才慢慢打開廟門。
田蓮芯也下來了,可是外面即看不到人影也聽不到腳步聲,不知道哪些人去了哪里。
“咦,這些人去哪兒了?”田蓮芯問道。
“這些人一定是干什么壞事去了,咱們去閻老前輩家附近看看去。”
田蓮芯帶著路,兩人往閻久平家的村子里走去。
還沒走到村口,忽然看到村子里傳出亮光,很快亮光越來越大,緊接著傳來呼喊聲,看樣子是誰家失火了。
“奇怪,大半夜的,怎么還有人家用火?”田蓮芯嘀咕了一句。
“水火無情,先過去看看再說。”洪天賜抬腿就往前跑,田蓮芯跟在后面。
跑進村子后先路過閻久平家,看火光著火的地點在村子中間,洪天賜繼續往前跑,只是扭頭看了一下閻家,見閻家一點動靜都沒有。可是他扭頭看的時候沒注意腳下,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噗通摔倒了,爬起來拍拍塵土,借著遠處的火光看見是一根細繩子。
誰家的繩子落下了?洪天賜腦子里想了一下,站起來繼續往前跑,想幫著滅火。
來到近前發現是一戶人家的柴火垛燒起來了,令人吃驚的是柴火垛前有人在廝打,聽了一下聽明白了,有人拿著單刀阻攔村民滅火,雙方發生了爭執。
洪天賜馬上就明白了,就是這些人在放火。這些人要干什么?洪天賜在腦子里閃了一下,忽然明白了,跟身后追上來的田蓮芯說了聲:“快回去,閻老前輩應該在家,有人要算計他。”
洪天賜帶頭往回跑,田蓮芯跟在后面,跑到閻久平家附近時剛好看見他家的大門打開了,有人正走出來,洪天賜馬上高聲喊:“小心,門外有埋伏。”
走出大門的人馬上站住了,向外面大喊一聲:“什么人?”
洪天賜聽出是閻久平的聲音,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媽的,哪來的野小子壞了我們的事。閻老頭,敢不敢出來再跟我們打一架?”閻久平家的對面出來兩個人,聽聲音就是在廟門前說話的人。
“韓老大,怎么又是你們。不服氣是吧?來吧。”閻久平說著往前走了幾步。洪天賜又急忙喊了一聲:“不能過來,地上有絆繩。”
閻久平站住了。
“媽的,這小子真討厭,過去個人讓他閉嘴。”韓老大又說了一句,馬上暗地里又閃出來一個人,手提鋼刀沖洪天賜這里過來了。
“你們是沖我來的,不要傷害這個小伙子!”閻久平喊了一句,但那個人還是揮舞著鋼刀往洪天賜這里走,就在洪天賜準備跟他動手時,就見這人“哎呦”叫了一聲,一下摔倒在地上,手上的鋼刀也脫手了。
洪天賜疑惑這人怎么自己摔倒了,結果看見這人的背上插著一把小刀,刀身一大截插入體內,知道他被閻久平的飛刀打中。他這里跟閻久平的距離相距超過十丈,可是飛刀還有如此威力,讓洪天賜感到十分震撼。
田蓮芯趁機從洪天賜身后竄出來,把鋼刀撿起來回到洪天賜身邊,防備有人再過來。
見同伙被閻久平打倒,韓老大急了,大聲喊道:“這個老家伙厲害,咱們一起上,看他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隨著韓老大一聲喊,從黑暗中又閃出兩個人,一共五個人一起向閻久平撲過去。
雖然洪天賜對閻久平暗器的本事十分敬佩,但畢竟對方有五個人,而且雙方相距不遠,不禁對閻久平感到擔心。
就見閻久平雙手不斷晃動,好像有東西從他手上打出去,就見這些人紛紛叫喊,應該是被暗器打中了,有人還摔倒在地上,最后只剩下韓老大沖到跟前,跟閻久平交手幾下后也退下去了。
聽閻久平大聲說:“韓老大,咱們之間并沒有多大仇恨,所以我手下留情,并沒有痛下殺手,你們如果知趣就應該走了,否則再糾纏我可要不客氣了。”
“好,這次我們認栽了,不過閻老頭你等著,早晚我們還會來找你,咱們走。”
這些人把同伙扶起來,在村子里放火的同伙也過來了,把洪天賜前面的人扶起來一起往村外走,閻久平回身跟院里的人說了一句什么,然后喊道:“韓老大你等一下。”
“怎么,你反悔了。”
“不是,剛才你這個兄弟要傷害那位小兄弟,我不得以打了他一飛刀,我讓家人去拿一些傷藥,你們回去給他涂上,應該可以保命。還有,把你們的繩子也讓拿走。”原來閻久平也發現了地上的繩子。
院里有人把一個東西交給閻久平,洪天賜看出是家人老張。閻久平把這個東西向韓老大拋過去,韓老大接住后繼續往村外走了。
看著這些人走遠了,洪天賜走過去了。
“見過閻老前輩。”
“我認出來了,你是前年來過的那位小兄弟,沒想到又見到你了。”
“我是來看望閻老前輩的,只是沒想到是這樣見面。”
“看來是咱們有緣分。走,進去說話。老張你去村里看一下,今天的一切都是因咱們而來,所有的損失都由咱家承擔。”
老張跟洪天賜和田蓮芯打聲招呼后走了。
“小兄弟,怎么這么巧,你又救了我一次,還真是要謝謝你。”進屋坐下后閻久平說道。
“閻老前輩可別這樣說,我們在村外碰巧聽到了那些人說話,知道他們要干壞事就過來看一下,還差點來晚了。”
“小兄弟,咱們有兩年沒見了吧?”
“應該是。”
“上次也是旁邊這位小兄弟跟你一起來的吧?”
“是呀。”
“一年不見,怎么看他像個女孩了?”
洪天賜和田蓮芯都笑了,田蓮芯說:“老前輩,我就是女孩呀。”
“是嗎?上次怎么沒看出來。老了,眼神不行了。”
洪天賜馬上說:“閻老前輩可不老,剛才可是讓我開眼界了,尤其打中那人的那一刀,距離那樣遠還有如此威力,真把我驚住了。”
“真是老了,要是年輕那會非一刀要了那個人的命不可。”
“我看老前輩是沒想殺他。”
“我老了,不能再結怨了。”
“老前輩,這些人是什么人?”
“前些日子我管閑事得罪了一個人,這個人有點背景,找了這些流氓來搗亂,已經被我打跑一次,這回又想出這個卑鄙的手段想算計我,幸好被你們碰到了。”
“你把他們放走了,不怕他再來找你的麻煩嗎?”
“前些日子家里來了一些客人,我嫌太鬧才過來待兩天,過幾天我就回去了,諒他們也不敢找過去。”
這時老張回來了,跟閻久平說了情況。
閻久平見外面還是黑天,就說:“小兄弟,現在還是半夜,讓老張安排你們先休息,明天早上咱們再好好說話。”
洪天賜和田蓮芯跟老張去了,分別找了一個房間休息了。
早上洪天賜被田蓮芯叫醒了,一看外面早就亮天了,趕快穿好衣服出去了。來到客廳一看閻久平正坐在桌前等他,洪天賜趕快打招呼。“閻老前輩早起來了吧,我睡過頭了。”
“我老了,覺少。再說早起也習慣了。怎么樣,睡的還好吧。”
“感覺像自己家一樣,睡得很踏實。”
“那就好。老張,來一下。”
很快老張進來了。“老爺,有事嗎?”
“你帶小兄弟和這位姑娘去洗簌一下。咱們這里沒有女眷的衣裳,你就找一件瘦小一點的衣衫先讓這位姑娘湊合著穿吧。”
田蓮芯說了聲:“謝謝閻老前輩。”和洪天賜一起跟老張出去了。
老張先給洪天賜打水洗漱,又讓廚房燒了熱水,并找了一套衣衫和一個房間,讓田蓮芯進去洗簌更衣。
洪天賜先回來了,跟閻久平說話。
“天賜,上次來這個姑娘就跟著你,她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在漢口鎮認識的流浪孤兒,幫過我非常大的忙,不過當時并不知道她是女孩,到了柳家寨才知道,就認了她這個妹妹,不過她后來自己離開了。這次過來又遇到她,準備帶她回去。”
洪天賜隱瞞了田蓮芯的身世。
“原來是這樣,一看就是個機靈姑娘。”
洪天賜會心地笑了一下。“她心眼確實挺多的。”
兩人又閑聊了一下,田蓮芯也回來了,換上了干凈的衣服,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
閻久平看了一下說:“嗯,現在看上去好多了,就是衣服有些不合身。”
田蓮芯高興地說:“沒關系,現在舒服多了。”
這時老張過來說飯已經做好了,讓大家過去吃飯。大家一起去廚房旁邊的餐廳吃飯,洪天賜發現這里的房間確實是很多的。
雖然洪天賜看見廚房里只有老張一個老家人,但早飯做的也很豐富,有幾碟腌的小咸菜,一盤油煎小咸魚,一盤鹽水花生,兩盤涼拌青菜,還有白面油餅和小米粥。
“老前輩,我就一邊吃一邊把我們去柳家寨的事跟你說一下吧。”
“好,咱們就邊吃邊說吧。”
洪天賜把他和田蓮芯去柳家寨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
聽完后閻久平面露輕松的表情說:“聽你說完我徹底放心了。沒想到小仙跟那些人混到一起,真要鬧出事來我可沒臉再見柳老哥哥了。我真該謝謝你們兩個。”
“老前輩客氣了,就是沒有你的事我們也是要去柳家寨的。”
“好,不說了,再說就顯得我小氣了。”
“老前輩,你也別再叫我小兄弟了,我是小輩,名叫洪天賜,以后你叫我天賜就行了。”
“好吧,就叫你天賜。”
大家又高高興興地閑聊了一會兒,早飯就吃完了。
“老前輩,要說的事已經說完了,我們就告辭了。”洪天賜站起來要走。
“天賜,你們先別忙走,我還有事要你幫著辦。”
“老前輩你有什么事?”
“你還記得那兩個殺手吧?”
“當然記得。”
“我老閻在江湖上好歹也算是號人物,卻被孟雄和冷蕭蕭那兩個混蛋偷襲吃了虧,這口氣我老閻哪能咽下去。可是我又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遇到他倆,想找他們計較一下也找不到機會,所以我想傳授你一點暗器功夫,萬一哪天你遇到他們,就替我用暗器招呼他們一下,讓他們知道我老閻也不是好惹的。怎么樣,我這個請求你能答應嗎?”
“這......”洪天賜有些犯難了。
洪天賜知道閻久平是要用傳授自己暗器絕技來報答自己,因為他是武術前輩,不可能白白接受一個小輩的幫助,找出這個理由就是怕自己不答應。不過洪天賜心里還是非常高興,因為他看過孟雄和冷蕭蕭兩個殺手的本事,萬一真的碰到他們確實沒有任何勝算,而且以后自己想替窮人出頭,一定還會碰到各種各樣的壞人,學會暗器本領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像閻久平這樣的武術大家,已經不收徒弟了,如果不是兩年前的機緣,就是找上門來想跟他學他也不一定能答應,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洪天賜真想馬上就答應下來。
不過洪天賜有些猶豫。
因為他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又在荊州耽擱了十多天,現在急著趕回柳家寨陪范雪怡。而閻久平的絕技絕不是短時間內能學成的,要是想學就要在這里待一段時間,洪天賜現在沒這個工夫,可是如何答復才能不駁了老人的面子,洪天賜一時沒有想好。
洪天賜一直沒有答復,閻久平有些急了。“怎么?嫌我老閻的本事不好嗎?”
“不不,閻老前輩你不要誤會,你昨天的表現讓我敬佩的不得了,怎么會不想學。可是我有事急著回去,怕短時間內學不好,白費了老前輩的一番好意。”
“我一見你就知道你是老實人,你說有急事我相信。那咱們就這樣,我也不多耽擱你的時間,就讓你在這里學三天,三天一到你們就走,你看好不好?”
閻久平話已經說到這里,再不答應就不像話了,洪天賜只好答應了。“那我就學多少算多少,如果學得不好你老人家也別怪罪。”
閻久平顯得非常高興,馬上說:“咱們事先說好,我已經不收徒弟了,你我不算師徒,你學的好壞我都不會怪罪。時間緊迫,咱們現在就開始吧。走,去后院。”
閻久平帶頭往客廳后面走,洪天賜跟在后面,田蓮芯沒有跟過來,在后面說:“天賜哥,我就在這里等你了。”
閻久平停下來說:“小姑娘你也過來,陪他一塊玩玩。”
田蓮芯高高興興地跟過來了。
來到后院發現是一個窄長的大院子,先看到靠墻有一個木架子,上面擺放著很多暗器,絕大部分洪天賜都叫不出名字。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鐵匠作坊,知道閻久平的暗器都是自己打造的。
再看遠處的另一邊有三個厚木板做的靶子,都是圓形的,有大個西瓜大小,上面用墨汁畫著三個同心圓,掛在一人高的木支架上,離這邊大概有五丈遠。
閻久平走到木架子前拿起九把飛刀和一把鐵彈子,然后站到木架前面一個畫著橫線的地方說:“天賜,我先讓你看一下暗器的威力。”
話音剛落就見閻久平把一柄飛刀打了出去,飛刀帶著風聲向前飛去,砰地一聲扎到中間的那個靶子上,不偏不斜剛好扎在最小的圓圈內,緊接著第二把飛刀和第三把飛刀也接連飛了出去,分別扎在兩邊的兩個靶子上,也都扎在靶子上最小的圓圈內。
還沒等洪天賜發出驚嘆聲,閻久平又把三把飛刀打了出去,不過這次三把飛刀是一起打出去的,呼嘯聲中三把飛刀幾乎同時打中中間的靶子,而且也都打在最小的圓圈內,這一手更震撼,洪天賜驚得大氣都不敢出。
還沒等洪天賜喘過氣來,閻久平的手一揚,最后三把飛刀也打了出去,這三把飛刀也是同時打出去的,不過卻分別打在三個靶子上,而且全都沒有超出中間的圓圈。
見閻久平手中的飛刀打完了,洪天賜這才深深出了一口氣。
不這還沒有完,就見閻久平又揚手把鐵彈子一個接一個地打出去,速度越來越快,像連珠一般全都打在中間的靶子上,發出啪啪的一陣亂響,看的讓人喘不過氣,最后看見靶子啪的一下被打裂了,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閻久平這才停下來,洪天賜看見他手里還捏著最后一個鐵彈子。
這一幕把洪天賜驚呆了。他在柳家寨看過范雪怡用彈弓打鐵彈子,距離比這遠,力量也更大,但那是借助了彈弓的力量,而且發射速度遠遠不能跟這相比,心里由衷的贊嘆,剛想說話旁邊的田蓮芯已經歡呼起來了。“閻老前輩,你的本事太大了。”
“是呀,閻老前輩,沒想到打暗器也這么大的威力。”洪天賜跟著說道。
“老了,不行了,要是在以前那個靶子早就打爛了。天賜,你去把那幾把飛刀都撿回來。”
洪天賜過去后發現飛刀扎進靶子很深,費了一些勁兒才從靶子上拔下來,更加佩服閻久平的力量。
“天賜,你就學習練飛刀吧。我先不教你,你自己先體會一下。”
閻久平讓洪天賜再拿過來一個靶子,按閻久平的指點放到一個很近的位置上,洪天賜估計一下應該有三丈遠。閻久平跟洪天賜說了一下如何拿飛刀,然后就讓洪天賜自己練習了。
洪天賜拿起飛刀模仿閻久平的動作把飛刀打了出去,結果飛刀在空中翻滾起來,橫著砸到靶子上,但閻久平什么也沒說,去跟田蓮芯說話去了,洪天賜只好接著自己練習。
“小姑娘,你想學什么?”閻久平問田蓮芯。
田蓮芯回答說:“我就練這個鐵彈子吧,外面石子有的是,出門也不用自己帶著。”
閻久平笑著說:“小姑娘想問題倒是很有趣,好,你就練這個吧。”
閻久平讓洪天賜停一下,幫田蓮芯再搬過來一個靶子,兩個人就一起練起來。
閻久平讓做飯的家人老張幫忙把打鐵的爐子燒起來,然后在里面叮叮當當的打起鐵來。
過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洪天賜已經摸著點門路了,飛刀有些聽話了,雖然經常扎不到靶子上,但大部分時間刀尖都能沖前了。
不過閻久平還是不管,只管自己掄錘打鐵。
上午老張去武昌城買了食材,中午的飯菜很豐盛,有魚有肉,閻久平說練暗器身體消耗很大,讓洪天賜和田蓮芯多吃一些。
吃完午飯休息了一下,閻久平又讓洪天賜和田蓮芯去練習,洪天賜馬上去了,田蓮芯說胳膊疼了,下午就是幫洪天賜撿飛刀了。
下午練下來洪天賜感覺飛刀更順手了,也越來越有興趣,就這樣練了一整天。
不過當天晚上洪天賜就噩夢不斷,總是夢到他手拿木棒跟那些壞道士打斗,可是他的手臂卻沉重的拿不起木棒,急的出了一身汗,猛地一下醒了過來,發現右臂酸疼的厲害,知道昨天練的太猛了。
早飯都是用左手吃的,田蓮芯還笑話他一番。
吃完飯大家又來到后院,不過閻久平沒讓洪天賜繼續練習,而是把他叫過去坐在木架子旁邊的椅子上聊天。
“天賜,你說你還有其他事要辦,所以就不能讓你像別人那樣循序漸進的練習,昨天讓你自己練習,就是讓你好好體會一下飛刀,今天我結合你的體會聊一下打暗器的門道。
“暗器也是武器,只有打到對手才有威力,所以打暗器首要一點就是打得準。有的人手感好,手臂的控制能力強,扔石頭都比別人扔的準,這就是天分。有的人學飛刀很長時間都控制不好飛刀的姿勢,但我看天賜你很快就把飛刀控制住了,說明你手感就很好,很有練暗器的天分,我現在不收徒弟了,否則真想收下你這個徒弟好好教一教。
“作為練武人來說,能打準是不夠的,必須要求每次都能打準,否則跟人打斗就可能送命。達到這個目標沒有多少竅門可言,全憑個人刻苦訓練,所以你回去后一定要堅持練習,這樣才能最終練成。
“打暗器的力道也很重要。因為暗器是投擲武器,即不能做的很重也不能做的很大,打在人身上也就不可能有普通刀槍棍棒打在人身上的效果,所以需要打出去的暗器有很大的力道。但有勁兒不等于扔出去的東西就有力道,必須掌握好投擲的方法。比如說光用手臂的力量是不夠的,還要學會借用身體的力量。”
閻久平邊說邊站起來演示。“把你的整個身體想像成一張弓,左腿在前右腿在后成馬步,向前投擲時身體前傾跟手臂成為一體,用身體的力量把暗器打出去,這樣打出去的暗器才有力道,也能打得更遠。當然了,等你掌握的練熟了,身體的動作就很小,外人就看不出來了。”
“閻老前輩,我跟別人學習槍法時,他也說向前刺殺時手臂也要借助身體的力量,道理是一樣的吧?”
“不錯,發力的道理都是一樣的,既然你已經知道我就不多說了。咱們再說第三點。暗器之所以叫暗器,除了它個頭小對手不容易發現外,最重要是使用時有一定的突然性,特別是高手打暗器還能連續投擲讓人防不勝防,所以才叫暗器。要保證突然性就不要讓別對手見你的暗器,投擲時動作還要突然......”
就這樣閻久平一邊述說一邊演示,幾乎說了一個上午,讓洪天賜聽后感覺大開眼界,沒想到小小的暗器也有這么多學問,從心里敬佩閻久平的武學修養。
閻久平最后說:“真正的挑戰是打移動目標,因為跟人打斗時,別人是不會像靶子一樣一動不動的讓你打,必須學會預測對手的移動,不過這只能靠你以后慢慢掌握了。”
這時老張又來喊大家吃中午飯,洪天賜這才有些意猶未盡的跟閻久平去吃飯。
下午閻久平繼續去打鐵,洪天賜忍著胳膊的酸疼繼續練習,一開始胳膊疼得厲害,咬牙忍著疼用力扔了幾次才慢慢好了,又一下接一下的練起來,認真體會上午閻久平的講述,并不斷的向閻久平提問題,一下午練下來,竟然有了突飛猛進般的提高。
第三天洪天賜又練了一天,晚上吃飯時洪天賜跟閻久平說了想離開的想法。
“閻老前輩,雖然我剛學了一點皮毛,但是我還是得走了,確實還有很要緊的事等著我。”
“好,咱們說話算話,明天一早你們就走。”
第四天早上吃過早飯洪天賜和田蓮芯就準備離開了,臨別前閻久平囑咐說:“天賜,打暗器是個熟能生巧的事,是靠時間磨出來的,剩下的就靠你自己練了。其實要打好飛刀,飛刀本身是很重要的,這兩天我給你打了二十把飛刀,其中十把跟所有徒弟的一樣,另外十把是我總結了以往飛刀的結構單獨為你打造的,保證你能打得又遠又準,你就拿回去用吧。”
閻久平讓家人老張把專門為洪天賜打造的飛刀拿過來了,插在一塊專門加工好的皮子上,需要時可以系在腰上,洪天賜非常高興。
“這些飛刀帶在身上可能會遇到麻煩,萬一官兵檢查時看見這些飛刀,你就說你是戲班子里練雜耍的就應該沒事了。”
閻久平想的如此周到,洪天賜非常感激,起身給閻久平跪下了。“老前輩,讓我叫你一聲師父吧。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然后給閻久平行了拜師大禮。
閻久平也很高興,起身把洪天賜扶起來說:“好,我就破例收下你這個弟子了。起來吧,以后路過這里,別忘了過來看我一下。”
“師父,以后有空我一定會來看你。”
“回去后見到柳寨主,記得幫我問聲好。”
“我記住了。”
閻久平還送給田蓮芯一小袋鐵彈子,然后送他倆出去。
洪天賜依依不舍地跟閻久平告別,然后跟田蓮芯一起向長江邊走去。
走到武昌城附近時田蓮芯說她要去城里拿隨身的東西,讓洪天賜跟他一起去,洪天賜這才知道田蓮芯的母親給她留下了一個小院子,里面有兩間屋子,很寬敞。有個叫劉媽的孤老太太幫她照看。
田蓮芯拿好東西后,兩人跟劉媽告辭繼續往城外走,田蓮芯一邊走一邊說:“這里就是我長大的地方,看著還不錯吧。”
“對普通百姓來說已經非常好了。哎,你跟我走了這里怎么辦?”
“就讓劉媽給看著,我給她留了足夠的錢,這幾年都不用管了。這里有我小時候的記憶,我會一直留著它,萬一那天沒地方去了也可以回來落腳。”
“你不會哪天一不如意又跑了吧?”
“那可說不準。不過我就是真想走了也會告訴你,不會一聲不吭就走的。”
“那我就過來再把你請回去。”
兩人就這樣一邊貧嘴一邊走,很快走出武昌城來到碼頭,坐船過江來到漢口鎮。
下船后田蓮芯說:“天賜哥,我一個人去怡紅院吧,免得遇上武霸王他們那幫家伙。”
洪天賜想了想說:“既然到這里了,我還是想當面見一下紅袖姐,那些家伙應該不會這么早出來,就是碰到也不怕,別忘了咱們還有飛刀。走吧!”
兩人混在人群中一直往前走,很快走到怡紅院,然后走進去跟看門的人打聽紅袖,這人把老板娘喊出來了。
“你找紅袖?”老板娘盯著洪天賜看,洪天賜感覺她認出自己了。
“是呀,我來看看紅袖姐,她起來了嗎?”
“紅袖去年就被人贖身走了。”
“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這事人家沒說,我們也不好問。”
洪天賜對老板娘說聲謝謝,跟田蓮芯出來了。
“天賜哥,你怎么了?對紅袖姐來說這應該是她最好的結局了,你該為她高興才是。”田蓮芯見洪天賜揉了一下眼睛,急忙勸他。
“我當然為她高興,就是想到紅袖姐曾經冒著危險救了我,可是我還沒報答她,而且這一輩子不知道還能不能在見到她,想到這些心里有點難過。”
“如果有緣分,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見到了,走吧。”
兩人沿原路往回走,剛走沒多遠迎面走過來一個小姑娘,手里拿著一些吃的東西,一看洪天賜立刻愣住了。
“是你?”小姑娘說道。
洪天賜也認出對方了。“你是小蘭姑娘。”
“你怎么過來了?”
“我來想看一下紅袖姐,沒想到她被人贖身走了。”
“贖身?沒有哇,紅袖姐兩年前就死了。”
“死了?剛才我怎么聽老板娘說她被人贖身了?”
“是嗎?哎呀,我說漏嘴了。”
“小蘭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跟我說一下。”
小蘭看了一下附近的人群后說:“這位大哥,咱們到角落說話吧。”
洪天賜和田蓮芯跟著小蘭來到街角。
“我說出來你可不要難過,你走后不久,紅袖姐幫了你的事被武霸王他們知道了,過來逼問你的下落,紅袖姐說她不知道,可是那些人不信,要帶她回去問話,紅袖姐知道跟他們走肯定沒好,就趁他們一時疏忽從樓上跳下去摔死了。”
洪天賜一聽眼淚流下來了。“這個該死的武霸王,我要找他算賬!”
“這位大哥,剛才都怪我說漏嘴了。你們快走吧,武霸王這些人可不是好惹的,要是讓他們的人看見我跟你在一起就麻煩了。紅袖姐的事別跟別人說是我告訴你們的。我先回去了。”
小蘭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匆匆走進青樓了。
田蓮芯看著洪天賜悲憤的樣子說:“天賜哥,咱們也快走吧,有什么想法咱們找個沒人的地方說。”
洪天賜跟著田蓮芯走開了。
兩人一路快走,走出漢口鎮來到漢江邊,坐下說話。
“天賜哥,你想好怎么辦了嗎?”
“我現在腦子很亂,不過唯一的想法就是殺了武霸王給紅袖姐報仇。”
“我也想殺了他。我師父一直沒露面,一定是給他們殺了,我也想殺了他給我師父報仇。不過這家伙身邊總是一大幫人,想殺他可不太容易。就是殺了他想脫身也很難。”
“那我就找時機暗中用飛刀殺他。”
“飛刀是閻老前輩給你的,你用飛刀殺武霸王,不是給閻老前輩惹禍嗎?”
洪天賜不知道還能怎么辦了,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洪天賜站起來了,對田蓮芯說:“蓮芯,咱們先走吧,我現在急著回柳家寨,武霸王的事我先放著,等下次來我再找他算賬。”
田蓮芯起身跟洪天賜往碼頭走,一邊走一邊說:“天賜哥,一年多不見你變了。”
“我什么變了?”
“你變得冷靜了,更像個大人了。”
“我這是無可奈何,你還夸我。我早晚要回來找他算總賬,還有那個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