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七八十歲,身著一身盤領窄袖的馬褂裝,他的兩邊不過丈余位置,站著兩個一身勁黑西服的保鏢,他走一步,保鏢便跟一步,因此,在諸人間的不適時宜顯得極為突出。
“宋老,您啥時候來的。”喬學武見著來人,腔調都是變了,當下堆著笑迎了上去。
而略微寒磣之后,老者卻是徑直朝我這頭走來:“小子,不錯么。”
按理來說,初次見面就用小子一類的詞句略顯不敬,要是其他,想必我也不會理會,可隨著與老者目光的交匯,我竟是覺得應該,走近了看,老者消瘦而憔悴,身形并不高大,只是自那眼神中透出的凌厲,恍若將我置身冰川,被他盯著,尤有老鷹抓小雞一般獵物的覺悟。竟是使我不由伸出了手示好。
然而突如其來的,我伸出的手腕被人箍緊,瞟眼一看,竟是老者身邊的保鏢。我略微有些惱火,不想這一番好意,卻是有了讓人掃地出門的感覺。
“混賬東西,我讓你們攔人了么。”說話間,老者抬起一腳。只聽一聲悶響,除了靴子留下的腳印,那塊頭身形也是略微動了些。早前也有這樣教訓手下的,倒不過只是一般作秀,而眼下看,這一腳確是踏在了實處,要不是這保鏢一臉皮肉無關痛癢,就我都想開口替他喊聲疼。
只覺手頭上力道卸了去,那保鏢橫移一步讓出了個位置。先前我還對這保鏢的舉動存有敵意,可眼下這么一看,也不甚覺得他委屈,這老者如此霸道無匹,要在他手下當值,當真不是一份好差事。
“回頭在收拾你。”老者罵咧了兩句,見我看著,便是又換上了一把笑臉,哈哈大笑道:“小子,莫怪這幾個混蛋沒眼力見。”說著,老者把手也是伸了出來“鄙人宋天嘯。”
“你要是喜歡,也可以跟著他們叫我一聲宋老。”說罷他看了一眼喬學武。
原來叫宋天嘯,只不過老者說話間模樣,倒是頗為自信,就像這名字,打生來我就得知道,以致于我還稍微回想一番,只不過咱地頭不是這港澳,確實沒有印象。
“連墨。。。。。”本來我還在思索說些恭維的話,可握上宋天嘯的手時,心里卻是不由一陣咯噔。這宋天嘯的掌面上老繭奇厚,就食指那處,幾乎是整幾個關節都給隔了層硬茬的感覺。這是槍繭?我這才又細細觀察起來。只見他耳際繞著頭發的位置,細看之下,皮肉奇異的凹陷了一些,這是常年戴著大檐帽造成的,而像他們這個年歲,也只有出身行伍才會這般。
“原來是背過人命的”我不由心想,這才理解為什么先前只是一個眼神交涉,就本能的生出保護自我的意識。
“宋老,這位就是我先前和你提及的那個小友。”喬學武說。
宋天嘯聽著,一臉滿意的點了點頭,那眼神就像在瞧一個花姑娘,分分鐘想要把我洞穿。
直到把我看得心里都發毛了,我這才調轉了鋒頭說道:“宋老,剛您說要買姑娘家這幅畫?”
那姑娘此時已經把畫收好,聽聞我這一問,人趕緊走了兩步湊來,滿臉感激。
宋天嘯這才記起先前是有這么一說,下巴略微提了提,他身邊那個保鏢立馬會意的上前就要拿畫。
此時我眉頭一皺,這宋天嘯還沒問那價錢?怎的就想讓人收畫,是不懂規矩?還是說想霸道到平凡人家。不過轉念想及喬學武對待的恭敬,明顯對方就是一號人物,強盜所為,卻是又讓人覺得不甚可能。
“宋老先生,此畫雖說不及珍品,卻也是大家手筆,您就不問問價格?”我試問道,措辭中不乏小心。
而宋天嘯聽及,哈哈一陣笑道:“一人想買,一人愿賣,交易便成了,打聽價格這等事,
我不擅長。”
我心里倒是奇了怪,只以為這宋老說話沒個邏輯。就是這喬學武會心一笑,同我打聽了價格,便是帶著那賣畫姑娘去辦了收訖手續。
回來時,那賣畫姑娘還是特意過來感謝了我一番,而宋天嘯看著喬學武也是說了幾句,大體就是到我公司拿錢一類的。
臨走之前,他這才又想起什么,朝著我說道:“小子,過幾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