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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不再是十七、八歲的人了,什么事只要沖動就去做了。對我而言,感情就是兩人個人快快樂樂在一起就好了,我可以不要婚姻,不要承諾,不要有約束。”
藍君轉過身去不看吳平的投來的眼光。
生活已經夠艱苦了,還要為情所苦,無疑是雪上加霜。
“我第一眼看到你,我知道你會這樣說。可我們交往的三個月來,我知你不是這樣的人。在你的心底里,你還是希望有一個男人的肩膀可以依靠,就讓我做你的依靠。”
吳平連續地搖搖頭,他實在想不通藍君要拒絕他的原因。
對了,他想到一個地方。
“藍君,我們還不太了解對方。知道你家的地址是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你不愿意打開你的世界讓我去了解,我理解。那請你先去看看我的世界吧。”
“走吧,我帶你去看我的書房。”
吳平說完就拉著藍君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間。
此時,白冰清正在自家的院子陪爸爸曬太陽。她白晳的臉頰泛起一片紅,白里透紅,像是雪地里孤然傲立的梅花。
關于死,白爸爸看得很清楚。
死是生的一部分,誰也逃脫不了。白爸爸只想利用剩下的有限的生命里回到自己從小長大的農村,在這里好好地回味小時候在父母疼愛下成長的歲月。
真正為白爸爸的病感覺到傷心的是人白媽媽。
如果一旦白冰清的爸爸去世了,白媽媽就成了**了。
說到“**”這兩個字時,白爸爸笑著說:“現代社會里哪有什么**?我要是死了,你要是愿意,你可以再結婚。”
白爸爸話說得很爽快,可白媽媽卻躲到房間里自己一個人抹眼淚。
白冰清曬太陽并沒有把腦袋給曬暈了,她走進屋內,眼前黑乎乎的。她只好摸著進了媽媽的房間。
“媽,你不要難過。爸也不過是說說而已。”
“你爸好沒有良心啊,我們結婚也有二十幾年,這種話他就隨便說得出口,一點也沒有顧念二十多年的感情。”
“如果他不這樣說,那你以后怎么辦?”
“他要是真到了那一天,我也不知道怎么辦。”
白媽媽說完又伏在被子上哭了。
白冰清被媽媽的哭聲弄得有點心煩,不如就讓媽媽自己一個人寧靜一下吧,自己也出去走走散散心。
村外是連綿起伏的青山,清新的空氣讓白冰清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她自己一個人向山上走去,蔓延的田埂里錯綜復雜的草根,她還真要小心翼翼地走路才行。
她看到自己的村莊已經被工廠包圍了,工廠里處理廢氣的煙已經吹到村里來了。
我想起了D.H.勞倫斯筆下的工業包圍人類時,人的原始創造力的萎縮。
但更她好奇的當然是勞倫斯在見到弗里達,也就是他的妻子才二十分鐘,兩個人就果斷地私奔了呢?
究竟愛情的力量有多么的偉大,讓人如此的著魔。
如果以后我碰到一個人,只有五分鐘的時間,我敢不敢跟他一起出走呢?
青山綠水,只是冬天的水庫干涸了,露出裹著泥土的石頭。
如果以天為被,以地為席,一男一女就此會合,這才是原始人類的文明嗎?
不知不覺,白冰清走到山頂了,另外一個山頂上有一座寺廟,霹靂啪啦地放著鞭炮聲。
以前來過這里,都沒有見過有這樣的寺廟。難道是新蓋的寺廟嗎?
白冰清奔跑著下了山坡,又緩緩地爬到山頂。
到了寺廟門前一看,房子并不是新的,木式結構的屋梁已經發黑,說明這寺廟有一定的年頭了。
白冰清走到大殿里,供的是邱機處的雕像,是個道觀。
果然,從走廊的一頭走來了一個穿著灰色道服的道姑,大約有五、六十歲,紅顏白發,有點神仙下凡的樣子。
白冰清只是看了一眼,道姑就已經飄然地立在她的眼前了。
她輕啟朱唇,露出珍珠式的牙齒,笑盈盈地看著白冰清。
白冰清的兩眼也直直地盯著她,好想證實一下她是人是仙。
她就這么笑盈盈地走了過去,白冰清趕緊說:“道姑,我能請教你問題嗎?”
“你說吧。”
“你們一輩子不結婚,那你們如何解決你們的性問題呢?”
白冰清沒有意識到初次見面的人問這么尖銳的問題是否有冒昧,她只是學得想問,當然也就可以問了。
道姑看著她,突然大笑了起來,笑著前仰后俯,笑得整個山都震動了。
“姑娘,你的這個問題很正常。但是如果想知道我們道教是如何解決這個問題,你要做道姑嗎?等你做了道姑,我就告訴你。”
“那我回去考慮一下。”
白冰清說完就想往回走,走到院子里的蓮花池旁又覺得有點不妥,她又往回走。
道姑仍在大殿里,坐在蒲團上,閉著雙眼養神。
“道姑,你不會告訴我道教是男女雙修解決性的問題吧。”
道姑睜開眼,依舊笑盈盈地看著她。
“姑娘,你說的是密教的修煉法。今天你先別問了,你回去好好地了解一下道教,如果有興趣再回頭來找我。”
說完,她又閉上雙眼了。
白冰清自己走了出來,心里罵著所謂的道姑裝什么高深,擺明就是不能回答我的問題還賣弄懸疑。真氣人!
可她的氣質容顏真的給人不一樣的感覺,不是風華絕代,而是溫潤如玉。
白冰清有點懊惱,看著太陽快要落山了,空氣里已經微涼了,她趕緊下山去了。
走到半山腰,她停了下來又不想回家了。
現在的家里彌漫著死亡即將降臨的味道,爸爸在等死,其實大家都是在等死的人。
爸爸的死是閻王已經定了日期了,而其他人還沒有罷了。
如果我在死之前,仍然是一個**之身的話,會不會是一種遺憾呢?
或者等我到了白發蒼蒼的時候,我突發奇想地要嫁人的話,會不會是一種遺憾?
或者在我一生里永遠不知道性體驗是什么,會不會是一種遺憾?
白冰清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繼續往前走。
傍晚的農村,在田里吃草的牛也慢慢悠悠地回棚了,更不用說浮在水面的鴨子了。
它們的路要自己走,而自己的路呢?當然是只能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