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藍君打開門看到了他,真的沒有想到是他,但轉而一想,他是真的很有可能來。
幾年沒有見了,準確地說是八年沒有見了。
他的外形有點變化。
平鋪的肚子現在有點鼓了,瘦削的臉龐現在有了嬰兒肥了,眼神失去了往日的清澈,有點像環城河內混濁的水。
真的是他!分開八年了,他每個月還是往藍君的銀行卡里存錢。堅持了八年,剛好是他們在一起的時間。
如果是在從前,藍君會直接摔門讓他有多遠就滾多遠。或許是這些年來經歷的感情上的滄桑,藍君的心柔軟了許多。
兩人四眼對視,藍君的腦袋一片空白,她實在想不出來該用怎么樣的態度對待他。
還是他打破了沉默,他的嘴唇動了一下,臉上的肉跟著動一下,他說:“你的手受傷了,別站太久了,進去吧。”
他說話的聲音和語調還是和從前一樣。
藍君不太甘心就這樣讓他進門,如果可以這個算和解了,那么從前的背叛算什么?昨天早上他發的信息算什么?
藍君的情緒起伏不定,但一時又找不到什么言語或行動來表達。只能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轉身走回廳里,坐在沙發上盯著他。
他感受到了藍君的敵意,沒有想到八年的時間都過去了,藍君還是沒有原諒他。
人們都說時間是情傷最好的解藥,其實只能說情傷的解藥在時間里。
他的眼睛像機關槍迅速地掃描了藍君的屋子:大約五十平方左右,一室一廳一廚,適合單身女子居住。
他不看藍君的眼睛,直接把手里提的水果和補品放在廳里的餐桌上。
“坐著!”藍君想到今天可能又是以吵架收尾時,心情頓時不好。
他看了一下,就坐到藍君對面的沙發去了。
“藍君,我們好好說話,行嗎?”他在乞求。
“你這是在要求我嗎?”藍君反諷道。
他知道自己的錯傷得藍君太深了,以至于藍君對他如此的戒備。
他說:“藍君,我知道過去我錯了,這些年來我的心里也不好受。當年真的太年輕,太不能克制自己了。我自己在心里懺悔了無數次了,你都不能原諒我。”
藍君聽到他這樣說,氣不打一處來,質問他:“你要我怎么原諒你?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嗎?假裝繼續和樂地過日子嗎?”
“藍君,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我盡我的能力對你好,愛你。正因為我是普通的男人,我也兒普通男人犯的錯誤。我和她結婚后就覺得非常對不起你,昨天我和她簽了離婚協議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重新開始?從哪里開始?我從十七歲認識你,二十五歲離婚,我們從哪里開始?我的感情就是你想放棄就放棄,你想重新開始就開始的嗎?”
說到這里,紛繁的往事又齊涌心頭,藍君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像泉水地活躍地往外冒。
他急忙起身從口袋里掏出一塊方塊手巾,伸手想去擦她的淚珠,藍君的腦袋一歪躲掉了。
“乖,聽話!”
“不聽!你給我滾!”藍君最氣不過他裝作什么事也沒有發生過,還假裝爛慈悲。
“藍君,不要這么任性。你爸前年過世了,他老人家在世的時候是很希望我們可以復婚。你爸最疼你,你是知道的,他去世了沒有人照顧你,你怎么就一點也沒有成熟呢?”
如果說藍君對他的戒備,他可以理解。畢竟受過傷的人都會留下陰影,但藍君把他當成是仇人一樣的亂吼,他就受不了。
“你有資格教訓我?一個感情**的人有什么資格來教訓我?我爸曾經極力地反對我們結婚,如果不是你去懇求他,他怎么會答應?你的**就對得起他老人家嗎?”
藍君太氣憤了,聲音有點顫抖。
他是藍君的初戀**,也是她的前夫。他想著先見上一面再說吧,卻沒有好好謀劃一下初次見面要如何對談。
這次的會面明顯是失敗。
手機恰在這個時候響了。
他起身去接,只聽“嗯”的一聲,他望著藍君,把手帕放在桌子,一聲不吭出門了。
每次都是這樣,吵架到了最激烈、最關鍵和事關到問題的本質時,他都選擇了逃避。
藍君失望極了。
這些年來,有時曾想他會回頭來找她,可想到要如何繼續兩人的感情卻是一片的惘然。
看到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帕,純藍色的方塊格子巾,藍君送給他的訂婚信物。
刺桐城把夫妻稱做“牽手”,訂婚時要互贈手帕表示牽手一輩子的美好愿望。
睹物不思人,卻讓藍君回想起曾經自己青澀的戀情結成正果的喜悅。
手機又響了,藍君一看是吳平的號碼。
她想現在自己哭成這樣,干脆不接了。
感情是兩個人愉快地在一起,如果兩個人的狀態不好,就會引起另外一人的不好,狀態不好是會影響感情。
藍君從離婚后就這么認為,自己心情不好就悶在房間里或者找閨蜜聊聊,從不找**。
我會試著放下往事管它過去有多美
也會試著不去想起你如何用愛將我包圍
那深情的滋味
但愿我會就此放下往事忘了過去有多美
不盼緣盡仍留慈悲雖然我曾經這樣以為
我真的這樣以為
為你我受冷風吹寂寞時候流眼淚
電話里傳來的林憶蓮哀怨的聲音,這不正是藍君的心情寫照嗎?
曾在多少的寂寞的夜里,藍君把這首歌設成單曲循環,反反復復地聽,聽到往事如繁花落地,聽到自己哭得一塌糊涂。
如今,就算藍君想要掙脫過去,舊人來擾,往事再現。
這首歌又重復了三次,依舊是吳平。
當第三次音樂停止后,是“嘀”的一聲音,短信進來了。
“藍君,我就在你的樓下。你要見我,我就上來了。你若不見我,明天我再來找你。”
天呀,吳平怎么知道藍君的住址呢?難道是吳平跟蹤藍君嗎?
藍君相信吳平不會,可是他怎么知道呢?
且不說他是如何知道,藍君知道自己現在一個人也不想見,就讓自己**在哀傷的情緒里。
當藍君的前夫走在藍君樓下的街道,他環視著自己曾經熟悉的地方,心里有著說不出的傷感。
每一個人都想如果給我一個月光寶盒,回到過去改變悲劇的發生的源由。
但是,即使回到了過去,生活依舊是現在的樣子。
當他看到有一個年齡和自己相仿的男人靠著路虎車正在打電話時,他不由地生起一絲的警覺。
他隱隱地感覺到這個人和藍君是認識。
藍君的前夫的感覺是對,這個人正是吳平。可想到剛才那個電話是藍君的媽媽打來的,他又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無論如何,他才是藍君的前夫,舊丈母娘又想促成他們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