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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尋常百姓

  • 天宿絕煞
  • 游俠阿七
  • 4026字
  • 2014-01-17 09:03:20

過了南橋街,就是出名的‘民巷街’,這條街來往的皆是商賈流民,外鄉(xiāng)之客,彼此都不怎么熟悉,龍蛇混雜,如是,這條街便成為城中最熱鬧的地方,到處可見滿街吆喝的店家,及刺眼夸張的招牌。

“諾兒,你來一下”,這是一個悶聲悶氣的聲音。

“怎么了娘”,出來應(yīng)話的正是方才街中少年。

見到口中的諾兒,婦人頗感無奈,神情明顯不高興指責(zé)道:“今天又上大街了,”諾兒點(diǎn)頭,夫人繼續(xù)道;“娘給你說了多少次,一姑娘家整天的扮成男孩子像什么話。”

聽了這話,諾兒‘少年’才意識到自己忘了換衣服,沖母親呲牙傻笑著,順勢挽起母親的胳膊,頗有心得的說道:“娘,在家呆著多沒意思啊,再說,我可不是那種玩起來就忘時間的人,你看,現(xiàn)在離天黑至少還要一個多時辰呢。”

母親脫開她的手,邊忙活著手中的青菜邊說道:“娘不是不愿意讓你上街,依你的性情,一個人總這樣胡亂的瞎跑,娘真怕你惹出什么事端來。”

似是這話諾兒不知聽了多少遍,在身后有模有樣的學(xué)起母親來,又是嘆氣又是數(shù)落,一會撇嘴一會翻白眼,表情甚是到位,忽的停住,想起了白天的事,娘最不喜歡自己與人發(fā)生口角,那人還是個看似頗有家世的富家少爺,若娘聽到了一些閑言碎語,還不得日日擔(dān)心怕對方會來找自己麻煩,邊想著邊立刻收住夸張的神情忙解釋:“所以,我才穿男裝啊,娘你不用為我擔(dān)心,別忘了我可是練過武的,’說著在自己胸口打了兩下,“一般的小偷無賴根本不是我對手,放心吧。”說完灑脫的擺著手。

母親帶著幾分悔意,嘆息道:“現(xiàn)在想來當(dāng)初讓你學(xué)武,真不知是對了還是錯了,娘有些后悔,一個女孩家,整天舞刀弄槍的像什么樣子。”夫人言語中嫌棄的意思越發(fā)的明顯。

“娘”,程諾插話道,但一看到母親失落的臉龐,打住了原本想要繼續(xù)的話,故意轉(zhuǎn)了話題:“您剛才叫我什么事呀?“

聽到女兒這么一問,母親才意識到自己是有話要說,站起身拍打著手上的塵土,轉(zhuǎn)身看著程諾:“剛才一打岔我把這事給忘了,“看著桌上那幾顆幾乎要枯干的菜葉,認(rèn)真說道:“諾兒,娘想給你商量一下,過幾天娘想出去找些活兒干,你現(xiàn)在大了需要的花銷也大了,所以娘想趁著現(xiàn)在,還有些力氣多賺些銀子,為你以后著想。“

聽了母親的話,程諾唰的一下起身,堅(jiān)決道:“不行”!

程諾自小便只有母親照顧,對爹的印象幾乎為零,每每問起也被母親左一句右一句的岔開,雖是單親,可生活中母親一邊有母親的慈愛溫柔,一邊有父親的偉岸嚴(yán)厲故而程諾并不缺溫暖,她也不覺的自己比別人少些什么。

越是缺什么,便越覺的自己有什么,因此也形成了程諾好強(qiáng),剛直的性格,母女生活雖清貧倒也是衣食無憂,母親對程諾更是疼愛有加,從沒有駁斥過她任何的要求。

程諾心疼的握著母親的手:“娘,你說什么呢,我程諾就算再沒用,也沒想過要讓您這樣的歲數(shù)還去打拼來養(yǎng)活我的地步”,邊說邊將母親扶坐到凳子上,從屋里倒了杯水遞給母親接著說道:“我都十八了,已經(jīng)長大了,完全可以養(yǎng)活您了,何況,您要出去,不等于在街坊四鄰面前說我不孝么,還有咱家的菜園,不是挺好的么,干嘛急著要去找活,難道那幾戶人家不想讓咱們給去送菜了?’程諾半疑半惑向母親問道。

母親深深望了一眼女兒,這一眼雖短,卻似在回望程諾十幾年的成長歷程,內(nèi)心泛起一股暖流,欣慰道:“十八年了,你真是一天天長大了也懂事了,母親伸手摸著程諾的頭頂,笑著回應(yīng)剛剛的問題:“不是,他們當(dāng)然需要,并且比之前訂購的還多了幾成。娘主要想的是你,以后呀,這需要銀子的地方肯定少不了,就算苦了自己,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你呀。”

聽了母親的回答,程諾沒怎么覺的感動,反問母親到;“聽聽,您看您說的話,不能委屈我自己,就能委屈您啦。行了娘,您呀,什么也別說了,這個事以后也不要再想了,更不要提了,您在家好好的管理我們的菜園子,至于找活的事啊,交給我吧。”程諾有些得意,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夫人欣慰的淡淡一笑,“你這孩子,最懂事的地方就是知道心疼人”,說著抬手摸著諾兒的臉。卻見程諾話鋒一轉(zhuǎn),氣定神閑的講道:“心疼的只有您而已,別人我才不管呢”。

夫人在她肩頭拍了兩下眼神聚集,感慨道:“看到你,娘才感覺過的真快,你說的沒錯,你真的長大了。”

撒開母親的手,程諾蹲在母親身邊,自以為很懂的擺起大道理來:“這天下,沒有不疼愛自己孩子的父母,同時,也沒有不心疼父母的孩子,這是天性,即使是兩個陌生的人,在一起時間長了也會有感情的,更何況我們是母女”....說到這里,程諾頓住了,臉色凝重略顯哀傷接著道:“不過在我們家體會的更深吧,爹爹他去世的早,我是您一個人帶大的,我們在這也沒什么親戚,相依為命的感覺遠(yuǎn)遠(yuǎn)勝過其他的人。”后面幾句的聲音明顯低于前幾句,母親聽出了幾分苦楚,隨口叫出:“諾兒,”

程諾不是矯情的人,吐口氣,像是下定什么決心一般,笑盈盈的轉(zhuǎn)身打斷母親的話:“好了娘,不要再說這些陳年往事了,就這么定了,明兒我就去找活。”

程母心中有些不安心,仿佛一直以來的擔(dān)憂一下子全涌入心頭,她明白遲早有一天女兒會獨(dú)立,她也知道,以諾兒的本性不會惹什么麻煩,但女孩,始終不同于男孩,程母心中多少有些不放心。畢竟程諾,從來沒自己在外面生活過,對于形形色色,面同心異的人,以她直爽的性情怕是會得罪不少,定會和自己不停的糾結(jié),一想到這些,程母終覺得不妥,堅(jiān)決的說道:“不行,不行,娘想了想還是我出去,你在家比較好。”

程諾不解,急迫的問道:“為什么,剛才不是說好了嗎。“

程母解釋:“你的脾氣娘太清楚了,直爽,心中還藏不住事兒,對于自己看不慣的人和事,都會毫不忌諱的講出來,這些且不說,你最受不得委屈,我一閉眼,就能想象出來你受委屈發(fā)脾氣的樣子,你要知道,外面可不比家,不會有人遷就你,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能自己忍了,光就這點(diǎn),你就做不到。”說完狠狠看了眼女兒。

程諾替自己辯解道:“我還沒出來,您怎么知道我就受不了呢,再說,‘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這句話我還是明白的,所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如此機(jī)智的我,知道怎么做,該收斂的時候會收斂,見什么人說什么話我能做到。”

“說的容易做時難”冷冷丟下這句話母親向屋里走去。

母親的話剛結(jié)束,程諾興奮的站起,用手比劃著說道:“對,說誰不會,但這些我遲早要經(jīng)歷,何不趁這個機(jī)會讓我試一下,我也想長些見識,借此鍛煉一下自己。”興奮過后,試探的反問道:“您要是真為我好,就該讓我去”。

話雖是激將法,但母親陷入了沉思,慎重想了想,半晌,才稍稍點(diǎn)頭,勉強(qiáng)說道:“這的確是個機(jī)會,可以試一下”

程諾的自滿得到了最大的滿足,從身后一把環(huán)住母親的脖子,親昵地說道:“這次,不能再反悔了。”

母親在忙活著自己的事情,程諾翹著腿坐在院中靜靜的發(fā)著呆......其實(shí)在她心中,并不清楚受委屈的感覺,這么多年她憑著自己的‘小聰明’今天逗逗隔壁的大嬸,明天消遣街邊的小販,就這么天天樂呵的生活著,和人打交道她永遠(yuǎn)抱著‘說得來就聊,談不來就走’的心態(tài),也許是這樣的原因,她幾乎沒什么朋友。她始終覺得好人多,也沒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人。她也想試試,離開母親,自己能不能獨(dú)立的生活!能不能和其他人也這樣親近!

人始終在夸大自己,面對未知,總覺的有足夠的能力來解決一切,可要明白,未知的可怕不在于它是明天,而是你,根本不知道是那一天!

美好的一天就這樣點(diǎn)點(diǎn)消逝,日落的痕跡越來越快,傍晚,在這座偏遠(yuǎn)又簡陋的小屋里,卻藏著兩顆不平的心。

飯桌上母親開口問道:“可想過找什么樣的活兒?”

程諾表情扭捏,一會齜牙,一會撇嘴,眼珠子左右轉(zhuǎn)了好幾下,最后泄氣的說道:“恩,我也不知道”。

母親在一旁冷漠的笑了出來:“我猜就是。”

程諾拿筷子攪著飯,怪力怪狀的回應(yīng):“不如明天到街上看看,還真是奇怪,那條‘南橋街’我已經(jīng)逛了不知道多少次,還真沒留意,究竟有多少家店鋪,都是干什么的,即是要找活干自然想找又省力工錢還高的啦。”

“你想的美,”母親邊給她夾著菜,一邊出主意:“依娘看,不如這樣吧,再過幾天,張府和楚府的管家要來咱家取訂購的蔬菜,我們明天就把這些菜親自送過去。“母親賣了個小關(guān)子,便輕松的勾起了程諾的興趣。

她斜睨著母親,小有牢騷的說道:“憑什么,我可沒那閑工夫,他們不是有人來取么,為什么我們要再跑一趟。”程諾滿腔的不樂意。

母親目色一沉,“你這孩子就是直,你想想看,張府和楚府可都是大戶人家,打理府中上下肯定需要不少的人,要是你能在府中尋個差事,娘也能安心。”

聽到這里,程諾才憬然有悟接過母親的話說道:“您的意思是,我們以送菜為由,趁機(jī)瞧瞧府上需不需要人手,”講到這里,程諾頻頻點(diǎn)頭大加贊同:“這個辦法好,那娘,你說我該去那家呢?”

程母這回也犯了難,喃喃的講到:“他們也只是在我們家定些菜,沒怎么接觸過,娘也不清楚,所以明天我們親自到府上,一來看看他們需不需要人手,二來感受一下府里人的態(tài)度,順便看有沒有適合你的。”

程諾嘻嘻的答道“我看行”,一臉憧憬的樣子。隨之又叮囑道:“不過娘,先說好,您明天一定記住,說我是您的兒子,我上街都做男裝打扮,這樣才不會受人懷疑。”

程母聽了程諾的話剛想斥責(zé)不像話,轉(zhuǎn)頭看到程諾清秀伶俐的臉,遲疑片刻,勉強(qiáng)的點(diǎn)著頭:“現(xiàn)在有權(quán)勢的人太過于霸道,強(qiáng)搶民女的事太平常了,世道真是變了,不是官為民做主,而是富能無王法啊.......”

母親能這樣回答程諾還真沒想到,轉(zhuǎn)了轉(zhuǎn)腦子回應(yīng)道:“娘,你想哪去了,有錢人也不全是不講世道的,欺男霸女張揚(yáng)跋扈的人最讓人討厭,我今天....話出一半,趕緊閉了嘴,清咳幾聲轉(zhuǎn)了話題看著母親道:“不過說真的娘,你能想出這么個一石二鳥的辦法,想來這世道是該變了......”

母親啞口無言,沖著程諾故作嚴(yán)謹(jǐn)?shù)暮鹊溃骸澳氵@孩子,沒大沒小,吃完飯趕緊把衣服換回來。“

程諾隨口應(yīng)道:“不急,您早該習(xí)慣了,我覺得挺好。“

寧靜的夜晚滿天星斗,像一粒粒珍珠,似一把把碎金散在碧玉盤上,安靜、祥和的月光透過縫隙照進(jìn)程諾的屋里,準(zhǔn)備入睡,解衣間,程諾被腰間的硬物咯了一下,“哎呦’一聲,伸手摸去,不禁苦笑,原來是一錠銀子,程諾拿在手中,高高的舉起,月光下的銀子又多了一層誘惑,程諾反復(fù)的看著,嘴角一彎莫名道:“富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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