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夢澤外一戰之后,又過去了六日。自那之后,曹全便孤身一人向北方趕去,最終在這一日間趕到了與言葉大師等人約好匯合的地點——星婁小鎮。其它與曹全一同趕往云夢澤的江湖好手要么就近找醫館養傷,要么便各自散去。畢竟如果數百人一起行動,不僅目標過大,行動不便。同時數百人每日的吃穿用度也不是個小數目,只有等需要他們相助時再行召集。
星婁鎮并不算太大,就是一個普通的中原小鎮,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但星婁地處中原腹地,曹全等人在此匯合之后,向西可以趕往有間客棧支援陳曉明,向北則可以直出邊塞,趕赴塞北。
曹全的長槍掛在腿邊,策馬向著鎮內不緊不慢的走著。此時據他們定下計策帶人離開蜀素山已過去了八日。想來文刀習乘二與言葉大師等人早已趕到了帝王谷,不知情形如何,但看言葉大師并未傳書求救,應當并未遇到什么艱險。若要說魔教能將言葉大師和文刀山兩人一同拿下,再將那近千名江湖好手一網打盡,曹全自然是不信的!若魔教有如此手段,早應當橫掃正道,一統江湖了!
而另外的陳曉明與壬珂俊逸兩人,應當也就在近日可以趕到目標地點,以他們的身手和目前所搜集到的情報來看,應當也不會有太大的風險。
唯獨是溫禱福......
曹全心中想到此處不免有些擔憂煩悶,溫禱福的武功雖然高強,但天極陰魔與溫禱福多次交手,在知道自己與對方起鼓相當的情況下,還敢帶人圍住大旗鏢局,逼溫禱福趕回晉西,應當是有他的依仗,只盼溫禱福此次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曹全心中不快,只想開口長嘯,但終究礙于禮數強忍了下來。只得隨意看著招子找了家酒樓,將馬在槽房放好,吩咐馬倌好生照顧之后便走進酒樓找了張靠墻的桌子坐下,喚來小二,點好了吃食。
不久,小二端上一只大碗,放下匙筷,燙了幾壺好酒與菜一起上了。
曹全自斟自飲,連喝了三杯。
江湖中的人似乎都很喜歡喝酒,或許是因為他們的生命隨時都會像煙霧一樣,飄散在塵世中,不留下一絲的痕跡。而江湖上的殺戮紛爭,也仿佛可以在這酒中淡忘。
天漸晚了,大堂中點起了蠟燭,門口的布簾被晚風卷起,然后輕輕地放下。
曹全忽然停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兩名身穿淡青色霓裳的年輕女子突然走進了酒樓,然后徑自走到曹全桌前坐下。
這兩人的年紀應當不過十來歲,看上去要比曹全還要年輕許多,舉止中帶著少女的活波與天真,雙眼澄澈,倒映著燭火的光。
她們的臉上有些疲憊,身上也有些沙塵,似乎是從某地風塵仆仆的趕來。此刻這兩人并肩坐著,正好奇地打量著對面的曹全。
曹全輕咳了一聲,開口問道:“兩位姑娘可是認識在下?“
兩人同時搖了搖頭。
“那為何要在此坐下?這酒樓中應當還有空桌才是。”
那兩人又是搖頭,其中偏瘦一點的女子開口道:“我們沒有錢。“
曹全默然看著兩人,突然抬手喚來了小二,加了兩副碗筷,又多點了些葷素糕點,擺滿了一桌。
另外一名稍胖的女子見狀點了點頭,道:“你果然是個好人。”
曹全聞言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開口問道:“我看起來就像好人嗎?”
對面兩人同時點了點頭,偏瘦女子道:“若你不像好人,我們也不會進來坐下了!”
說罷,也不再與曹全客氣,埋頭吃了起來,曹全也不懊惱,也是自斟自飲,慢慢吃著。
三人就這樣自顧自的吃了一會,那兩名女子卻是突然停下,抬頭注視著曹全,齊聲道:“你為什么不問我們的名字?”
“你們既然沒有問我的名字,那我又何必問你們呢?”
“我叫凌穎,冰凌的凌。”這是那名偏瘦的女子。而那稍胖的女子則是又吃了幾口,方才開口介紹道:”我姓田,單名一個甜字。“
曹全拱手行了一禮,也自我介紹道:“在下姓曹,名全,字蘭月半。”
“我們知道。”凌穎和田甜同時點了點頭。
“那為何兩位姑娘方才又說不認識在下?”
“我們的確不認識你。”凌穎和田甜相視一笑,似乎是覺得很有意思。凌穎又接著開口說道:“你想不想知道我們是做什么的?”
不待曹全回答,田甜接過話道:“我們是殺手!”
曹全心中一動,但看兩人的穿著打扮還有雙手便又定下心來,笑著搖頭道:“沒有殺手會隨便出現在別人的眼前,更不會穿如此顯眼寬松的衣服。”
曹全頓了頓,接著道:“也絕不會告訴別人她的名字。”
“可我們偏要不一樣!”
“那你們肯定很難完成你們的任務。”
“可是偏偏我們要殺的人卻從來沒有跑掉過。”凌穎放下筷子,拿出手帕擦拭著自己的雙手,笑著道:“而且我們只從正面出手。”
曹全也是一笑,道:“那一定是他們已被你們迷住。”
“你真有趣!”凌穎猛的笑出了聲來,掩嘴道:“那你知不知道我們來是為了什么?”
曹全搖頭。
“我們來是為了殺你。”
曹全眼神一凝,看著對面的兩人,暗運氣息卻未感應到對方體內有真氣流轉,也未察覺對方存有殺意,于是饒有興趣的說道:“那你們為什么還不動手?”
凌穎一手托腮,靠在桌上,另一手在垂在桌下。她看著曹全臉上仍有笑意,道:“我很少用刀。若是一刀殺不死你,也許會疼的,所以我就等吃飽喝足以后再下手,或許力氣足了,殺你也比較容易。”
“那現在你已經吃飽了,又打算什么時候動手?”
“就是現在!”
好快的刀!!
曹全只覺眼前突然一亮,然后感覺心口一涼,回過神來時,一柄薄如蟬翼的透明短刀已經插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不用擔心,你不會死的。”凌穎站起身來,她沒有拔出短刀,而是將它留在了曹全身上。她的臉上仍然帶笑,輕輕拍了拍田甜的腦袋,田甜也只能放下筷子,不滿的站起了身子。
“你是個好人,所以我沒有全力出手。”凌穎又是一笑,一邊伸出手幫田甜擦去了嘴角的油漬,一邊繼續說道:“我們之所以會來,是因為洛姐姐告訴我們你是壞人......十惡不赦的那種!”
曹全捂著胸口,面色慘白,有些艱難的開口道:“圣教毒醫?”
田甜點了點頭,似乎有些不滿,輕聲嘟囔道:“不過顯然我們白跑了一趟。”
凌穎也不理會田甜,而是對著曹全行了一禮道:“這一刀就算是報答你請我們吃飯的恩情了,我們從不欠別人東西。”
“這是......報恩?”
凌穎和田甜點了點頭,卻沒有解釋,而是直接轉身走出了酒樓,最后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