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鴿從溫禱福的手中飛走,而溫禱福則仍然呆立在原地,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消息。
陳曉明率先發現了溫禱福的不對,剛想走上前去看看溫禱福所收到的信紙,卻見溫禱福突然一動,內力噴涌而出將抓在左手中的信紙化為了灰飛。他想回過頭對著陳曉明及言葉大師等人笑了笑,似乎是在示意不用擔心,然后看向了曹全,鄭重道:“曹全兄弟,你能跟我走一趟嗎,我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給你。”
曹全只以為溫禱福又收到了某地的求援信,需要他趕去支援,于是也沒有多想,跟在溫禱福身后便走出了蜀素劍派的山門。
兩人一路無話,直至走到蜀素山腰時,溫禱福忽然停下,也沒有回頭,只是看著遠方開口對曹全說道:“曹全兄弟,你覺得對于練刀來說,什么是最重要的?”
曹全愣住,不明白溫禱福為什么突然會問出這樣的問題,猶豫片刻之后方才開口說道:“應該是膽量吧!”
溫禱福點了點頭,認同道:“的確如此,對于練刀之人來說最重要的便是膽量。刀不同于其它兵器,往往只有一面開刃,若想要傷敵,便必須迎著對方攻勢沖上前去。在實戰之中,若有一絲猶豫,一絲膽怯,恐怕就將死于對手手中。”
說完溫禱福沉默了片刻,然后繼續問道:“那你知不知道,除了膽量之外,對于一個刀客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高深的刀法?”
溫禱福搖了搖頭,卻沒有說話。
曹全繼續猜道:“難道是力氣?”
溫禱福再次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對于剛入門的人來說,的確如此,一膽二力三功夫,倒也沒錯。但若是想要成為一等一的刀客,力氣就只能放在第三位。”
溫禱福左手一抬,將手中之刀橫在眼前,右手輕輕撫過刀鞘,最后摸上了刀柄。
似乎是回憶起了什么,又或許是想要感受些什么,溫禱福就著樣平舉著刀,緩緩閉上了雙眼。少頃,他接著說道:“對于一個一流刀客來說,排在第二的是勢!”
“勢?”
“沒錯,不僅僅是刀勢,還有你整個身體的勢!”溫禱福說到這里,陡然睜開了雙眼,兩道精光閃過。縱身躍起,手中之刀跟著出鞘,從上往下砍出了一刀。
劇烈的破空聲響起,溫禱福卻未收刀停下,反而是對著空氣不斷揮砍,或是踏前橫斬,或是轉腰斜挑,雖然并沒有用出什么非常高明精妙的刀法,卻也給曹全一種勢不可擋的感覺。
幾乎一炷香的時間過后,溫禱福終于停下,收刀回鞘,長出了一口氣。
“刀有刀勢,人有人勢,而能夠做到刀人兩勢合一,便是成為一名一流刀客的基礎。”溫禱福轉過身子,看著曹全,繼續說道:“你縱身躍起當頭砍出一刀,那便是借了落地之勢,你踏前橫斬,便是借了踏步之力。若要從下向上斜挑,那便非得轉腰不可。無論一個刀客學的是多么強的刀法,天資有多聰穎,但只要他沒有掌握勢的運用,便常常是有十分力也發不出五分。但若是掌握了勢,就算你只有三分力,照樣能夠劈出十分力的刀。所以在大旗刀法中開篇便寫著刀法貴在精進勇猛,不可怯懦退縮,而刀勢在力、法之上,需合乎萬物自然之態。可惜這種東西只可意會,無法言傳,勉強寫下來也是無用,你明白便是明白,不明白看得再多也依舊是一頭霧水!”
溫禱福眼神一轉,看向不遠處樹木旁堆積的落葉,道:“若是曹全兄弟你以后收徒傳授刀法,定要教他時刻仔細觀察身邊的事物,無論是深秋落葉,還是高山流泉,這一切似乎平常的事物,都有可能蘊含著一種極為精妙的刀勢。”
曹全點了點頭,拱手行了一禮,說道:“多謝溫大哥教導,只是曹全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要突然告訴我這些?”
“我或許得立刻趕回晉西一趟,大旗鏢局出了些小問題...”溫禱福看著曹全爽朗一笑,似乎全然未把那所謂的問題放在眼里,說道:“若是這一去我遇到了什么不測,還望曹全兄弟能夠幫我找個徒弟,把大旗刀法傳下去。”
這話剛說出口,曹全便是心中一驚,駭然道:“溫大哥所言何意?晉西那邊究竟出了何事?!”
溫禱福笑容稍斂,說道“據我所收到傳書中的描述來看,應當是那天極陰魔劉廣隸帶著數百天魔谷弟子圍住了鏢局。自我父親和大部分鏢頭鏢師一同失蹤以后,大旗鏢局便是一蹶不振,實力大減。現在就靠著那些晚輩恐怕擋不住劉廣隸的攻勢,就算有著地利與機關相助,也拖不了太久。”
“那我愿與溫大哥同去!”
溫禱福搖了搖頭,說道:“曹全兄弟你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是我們幾人一同從蜀素山趕往晉西,最快也得半月。而若是我一人趕路,借家傳寶馬之利,十天便可以趕到。而且魔教與圣教最近行動頻繁,并且都是沖著江湖有名高手而去。雖然我猜不出他們到底想要做什么,但總歸不可能是做無用之功!我怕若再耽誤幾天,就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魔、圣兩教的陰謀!”
說到這里,溫禱福目光一凝,面色肅然,上前兩步拍了拍曹全的肩膀,說道:“這事就仰仗你們了!”
“溫大哥你..真的非去不可嗎?”
“每個人都有那么幾件事,是非做不可的。就像曹全你本已厭倦廝殺隱居山林,但卻又因為文刀山之死不得不出山為他報仇。我也是一樣,大旗鏢局傳承數百年,我不能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它覆滅!”
天色見晚,溫禱福也沒有時間再多停留,一聲呼哨喚來了白馬,只是在翻身上馬之前,從衣襟中掏出了一本舊書,上面寫著:大旗刀法。
曹全也不再勸阻,默默接過了刀法秘籍,鄭重收好。
溫禱福見狀仰天一笑,翻身上馬便要離去,卻忽然聽曹全問道:“溫大哥你為什么不把刀法交給陳大哥和言葉大師他們,而是選擇了我?“
“因為你很像年輕時的我,而且用槍與用刀之間,兩者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我覺得若把刀法交給你,你或許能夠悟到刀法的真意,將大旗刀法完整地傳承下去。而老陳和言葉大師則不同,依他們的武功路數與性子,或許會將我這刀法傳得不倫不類!”
曹全明白溫禱福所說確是事實,也不再多問,再次朝著溫禱福拱手行禮,說道:“溫大哥,待我們擊破魔、圣兩教之后,就來晉西找你喝酒!”
“好!”溫禱福一聲長笑,揚鞭催馬!一人一騎,轉眼便消失在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