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哪知沈王府軟軟的手阻止了他,她吃力的搖搖頭。
“王妃。”蕭衡眼淚從眼角溢出。
只見她輕聲緩緩地道:“我與殿下恩愛十余載,妾身已經知足了。”她回憶著,臉上帶著微笑,然后頓了頓了,又出現了失落之色,“殿下這幾年有了獨孤妹妹,他……他已經……已經不需要妾身了。”
“王妃,不要說了。”蕭衡的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這幾年,廣平王新納側妃獨孤氏,寵愛她,然后冷落了原來寵愛的沈氏,沈氏心底的落寞,他又何嘗聽不出來。
“今日他們出逃,妾……妾身已有了必死之心,妾身寧死……也不能讓賊軍……”她緩緩地說,臉色各種神情。她失望,她痛恨,她堅貞,她要解脫。
“因此,賊人來臨……來臨之前,妾身已經服了毒藥……唔……”毒藥發作,她的嘴角涌出一口鮮血,臉色白如紙張。
“王妃,你這是何必,你這是何必啊。”蕭衡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他對廣平王的作為第一次感到了失望,也對這個柔弱而剛強的女子同情。
“先生”知道大限要到,沈氏用了最后的力氣,抓住蕭衡的手,道:“妾身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適兒,他……他還在王府,請先生一定要救出他,保……保護他。”
蕭衡重重的點頭。
沈氏微微一笑,“謝謝你”她說完,用右手指著右邊。
蕭衡順著她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那里有一口廢井。繩索都已經腐爛,那架起的爛木頭上,還有蜘蛛結網。
“先生,就將我葬……葬在那里吧,以后也不要來改葬我,更不要告訴適兒……告訴適兒我去了的事,也……也不需要告訴任何人我……我在那里,我就這樣,可以……可以遠遠的看著他們,一直到……到……永……遠……”那顆遠字,已經微不可聞。
“王妃”這時,蕭衡再也忍不住,痛哭失聲。
亂世紅顏,香消玉殞。
“啊”蕭衡仰天長嘯。
“賊軍大部進城了。”冉輕雨去屋外望了一眼,進來提醒道。
蕭衡止住悲傷,抹干眼淚,去找來席子,將沈王妃小心的放入井中,然后找來鏟子,把井給填平了,再鋪上草,抹去痕跡。冉輕雨在一旁默默的幫助他,她也是十分感傷,兩人不發一言。
“走。”埋葬好沈王妃,蕭衡沉聲道,隨即翻身上馬。他還有王妃的遺言沒有完成。
冉輕雨也迅速翻身上馬。
“駕”兩匹馬奔向王府,片刻,就來到了王府門前。
這里,叛軍把守了門口,而還有一些不怕死的亂民,搶了東西正往門口跑。蕭衡與冉輕雨對了一下眼神,一人解決了一個叛軍守衛,進了王府,搜索廣平王。
他們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他,原來李適看到別人搶自家東西,就上前去理論,亂民見是個小孩礙手礙腳,就打暈了他。此刻他就躺在房間的地上,叛軍較少,還沒發現他。
蕭衡與冉輕雨奔過去,發現他還有鼻息,放下心來,蕭衡背上他就往外走。
在府內又遇見幾個叛軍圍過來,冉輕雨解決了。兩人順利出府,蕭衡把李適放在馬上,拍馬往西門而去。
“站住。”這時,幾十個叛軍發現了他們,見蕭衡他們騎馬,覺得是個唐朝大官,就上來圍住他們。
蕭衡保護著李適,冉輕雨擊殺敵人。只見她嬌喝幾聲,身子凌空而起,如燕子般輕盈,但劍露寒光,瞬間幾個賊軍士兵的喉嚨血噴而出,凄厲的倒下。一時威懾了他們,不敢上前。
走了幾步,又見一伙賊軍在追殺兩個人,蕭衡看去,那兩個人赫然是李忠信和李月華,于是拍馬上前相助。
李月華不會武功,像受驚了的小兔子,幾次賊兵的刀就要劃破她晶瑩的肌膚,都是蕭衡給擋住了。她緊緊的靠著蕭衡。
幾個人背靠而戰,已經被圍住,左沖右突,都不能打開重圍。而賊軍越來越多,蕭衡十分心急。
“殺。”這時,一伙人在一個人的帶領下,喊著殺聲殺了過來。見到賊軍就砍。原來是成如璆帶著神策軍到了。
“成大人”蕭衡在馬上招呼,“快來保護世子殿下和懷義王兄妹。”
成如璆精神一震,大吼:“弟兄們,為國家的時候到了,殺啊!”
“殺啊”他們士氣高昂,本來他們就是神策軍,是不一樣的隊伍。經過蕭衡整頓,各個精英,以一當十,殺到了蕭衡他們身邊。
“蕭大人,你們先退,我帶領人斷后。”成如璆道。他領軍不行,但是打仗可是勇氣十足。
“好,有勞你們了。”蕭衡道。這時,李月華緊緊的靠著他,他連翻身上馬都不行。李忠信見狀,去蕭衡馬上接過李適,帶上了。這樣蕭衡就帶著李月華上馬。他們一路且戰且退。就快要到了便橋邊,只見高力士帶人在那里守著。
這時,神策軍突然一陣騷動,忽然幾個人慘叫著倒下。
只見一個中年男子,長劍過處,鮮血噴灑。他的臉色,全是猙獰之色。
“你們,走得了嗎?”他桀桀怪笑,踏著尸體,飛躍而來。風蕩起他耳邊的黑痣。
“是你。”蕭衡詫異。居然又看見了他,那日他放過了自己,沒想到在這里又出現了。
冉輕雨踢倒眼前的敵軍,揮劍迎了上去。
“噗”幾回合的交鋒,冉輕雨中了他一掌,血噴而出。她已經力戰許久,面對才出現的洛平,遠遠處于下風。
“蕭大人,快!”高力士見情況緊急,焦急的道。
“不要戀戰,快退。”蕭衡高聲吼,躍馬過橋,隨后李忠信等人也朝橋上奔跑。
“殺”神策軍各個英勇,抱著必死的決心,朝洛平殺去。洛平眉頭大皺,他沒有想到這么多不怕死的人。他武功雖高,但是每殺一人就要減緩他前進的步伐。他大怒,長劍飛舞,鮮血橫飛。
但是,沒有一個人露出懼意。
他們是神策軍,他們,是軍人。
趁著這空擋,蕭衡他們已經過了橋。仍有半數的神策軍還在橋對面,但賊軍已經殺到了半橋,高力士仰天長嘆,當機立斷,下令斷橋。
頓時,橋上的人一起掉入湍急的河中,許多不識水性,立刻淹沒在了河水里。
“殺”對面,神策軍猶自戰斗不息,直至最后一個人倒下。
沒有一個人投降,沒有一個!
蕭衡的淚,再次奪眶而出。
他盯著遠遠的洛平,用生平的力氣嘶吼:“為什么?殘忍暴虐,這就是你嗎?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他不明白,對面的男子文武雙全,是男兒中的精英,自己遠遠不如他,可是他為什么,為什么要做這些禽獸不如的事情。
人心,難測!
有些強者,就喜歡虐殺弱者來取得他的成就,來滿足他心里扭曲的欲望。
這樣的人,畜生不如,然而,許多人卻把他奉為神明,聽從他的號召。
聲音劃破虛空,恍如一道驚雷,只拍擊洛平的心。
他的身軀一震,劍緩了緩,目光忽而頓了下。
他是這樣的嗎?他是想要這樣的結果嗎?他霍然回頭,只見長安大街上,慘叫聲不絕,濃煙滾滾,燒殺搶掠,到處都是婦女的慘叫聲,聲聲凄厲,刺激著他的心。
而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一直在聲嘶力竭:“你們住手,你們住手……”
“令狐彰,你裝什么清高,弟兄們用性命攻下長安,現在是在取得自己回報的時候,這些冥頑不顧的唐民,必須得給他們顏色,你別攔著,否則將你一塊當唐民你收拾。”另一個聲音兇神惡煞。
“住手,住手,你們這是禽獸行為,不得民心的。”令狐彰猶自叫喊,去阻止那些掠奪財物的人。
“哼!”然而,無論他多么努力,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眼前的獸行,他無力的癱倒在地,任由身旁的人踐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