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套說辭,步兵的幾個將領顯然是并不相信,于是那名將軍便說道:“既然騎兵不善于在山地作戰,那我們也不勉強你們,但是能不能派士兵進去為我們刺探下軍情呢?”
“呃......”李勉便頓時怔住了,看著那安靜的異常,似乎張開著大口準備擇人而噬的樹林,吞了口唾沫。在樹林外已經發現了大量的箭矢和鮮血,只是不知道這是哪邊的人留下來的,但是也已經很明顯的表明了這里不是一個平靜祥和的地方。所以步兵便在山前停了下來。
那幾個步軍將領見李將軍猶豫了,便不由得嗤笑了一聲,這個李勉,還真當步軍就是冤大頭啊。李勉便將牙一咬,說道:“好吧,我派人進去看看,然后你們就發起進攻,行了吧?”
那幾個步將才高興的應了,李勉想了想,便派了三五十個騎兵進了林子,七萬人目送那幾十人進了林子,便焦急的等待了起來,此時已經太陽高掛,燥熱的空氣已經教這些人身上留下了細細的汗水。關鍵是那些人進了林子之后就像是消失了似的,連半分聲息都沒有再發出來。
“掛了?全滅?好歹要發出一兩聲慘叫的吧。”幾個將領一臉陰郁的想到。特別是李勉,臉上陰沉的都能擠出水來,他忽然轉頭,準備再派人進去的。
就在這時,突然林子里鉆出來幾十人來,那幾十人正是派進去探聽消息的人。在場的人心里舒了口氣,總算是放了心,這里面看起來非但不是龍潭虎穴,反而很安全,幾十人完好無損的出來了。
只是那幾十人臉色真的不怎么好看,卡白卡白的就好像是生了場大病。李勉便急急問道:“怎么樣?里面什么情況?”
那些士兵只能搖了搖頭,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李勉便眉頭一皺,再問道:“里面有沒有楚軍?”
那些士兵便齊齊搖了搖頭。李勉便眼睛一亮,便率軍就往里沖去,此時那些步兵就顯出速度的劣勢來了,根本就沖不過騎兵啊。這些步兵也知道了,這里面分明就已經是一座空營了,所以那些騎兵才沖得那么兇,完全沒了之前的那股子垂頭喪氣的模樣。
步軍將領恨得牙癢癢,但是沒辦法,這功勞是搶不了騎兵的了。早知道就先進去了,到時候什么功勞都是自己的,一時間步軍后悔不迭卻是不提了。
這一個小山洼,能裝得下多少人?騎兵進去之后就已經滿滿當當的了,但是進去了的騎兵也像是之前的騎兵一樣,安靜到詭異。步卒這邊好奇的不得了,但是騎兵已經將路堵得嚴嚴實實的,急也沒有用。
半晌之后,騎兵漸漸的從山洼里退出來了,與之前進去的時候不同的是,出來的時候隊伍里已經多出了三百多具(之前還有幾波探路的也在這里面)用馬革裹著的尸體。騎兵們將這些尸體在山坡前整整齊齊的擺成了一排,現在他們知道了山前的那些箭矢和血跡是怎么回事了。
整個七萬人的隊伍形容肅穆,靜靜地送別著三百多人的英靈,隨后,拆了已經“人去營空”的楚營,在這山前搭了一個架子,將那三百多具尸體一把火燒了,將骨灰拾起來,帶了,掉頭往彭城行去。這次倒是騎兵打頭了。
這些人緩緩在路上行著,行不多遠便迎頭遇上了奉命前來支援的彭城剩余軍隊,李勉便奇道:“怎么剩下的也來了?這樣豈不是彭城就空了?”
當頭的一個將軍便答道:“這是大人的將令,誰敢不服?彭城還有喬成喬小將軍的人馬在。對了看將軍都已經回軍了,這一戰可是已經有了定論了?什么結果?”
李勉便輕嘆道:“我們被耍了,楚軍已經連夜撤了,我們的探馬營,留在了那里,那情形,慘不忍睹。”
那將軍心里一顫,能叫李勉這個戰場驍將也說出了慘不忍睹的字眼的情況,會是多么慘?
李勉便說道:“啥也別說了,回城吧,這個仇,來日一定要報回來,免得楚軍還真的欺我彭城無人了呢。對了,你剛才說喬成喬小將軍領兵來了?來了多少兵馬?”
那將軍便答道:“是的,喬小將軍帶了大約一萬人馬來了辰時入得城。”
李勉便輕點著頭說道:“一萬人,也夠了,有喬家軍壓陣,應該會好一點吧。”他這話明顯是對自己說的,他可不愿意再去面對那兩個斧將,或者那個拿著駭人的大劍的將軍對戰了,相反那個槍將看起來倒是沒什么威脅,城守好像是不小心才會被他擒住的。
因為是回城,而且現在已經午時將過了,也該回城吃飯了,大家的肚子在一早上的奔波中也早就餓了。之前太緊張倒沒什么感覺,現在一走回頭路,就立馬咕嚕咕嚕響成一片,倒是給回程的路增添了一絲詼諧的氣氛。逝者已矣,生者還是要好好地活著,沙場上,戰友轉瞬變成陰靈也很正常,當兵吃糧,早就有了這個心理準備,所以一開始雖然震驚,憤怒,悲傷,但是這些情緒也只能深藏在心里,等到面對仇敵之時才能釋放出來。
回城自然不會耽擱,所以未時還沒過半,這些彭城兵就已經來到了彭城北門了。
只是此時的彭城北門有些詭異,吊橋高高吊起,城門緊閉,最關鍵的,城頭上連個人毛都沒有。城下的十萬人面面相覷,腦袋上冒出一串串的問號。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時怎么說也老早的就該開城相迎了吧,最不濟等到自己等人到了城下也要落橋開城了吧。
怎么今天這奇了怪了,不敬吊起了橋,城門緊閉,連城頭上都沒有人?李勉便縱馬上前,來到護城河邊,高聲叫道:“城頭上的兄弟們,我們回來啦,你們是喬成喬小將軍座下嗎?快開城門吧,我們是彭城守軍吶。好吧,可能你們不認識我,但是城守大人肯定認識,勞煩去請我們家城守大人來城頭一見就好了。”
李勉在這城下扯著嗓子叫了這么一通,靜等了一會兒,城墻上還是半個人毛都沒有,回音也無,人影也無,只有那一面面旌旗被風吹動的獵獵作響。
李勉仔細看了看這環境,這城頭,這旗幟,的確是彭城北門沒錯啊?怎么會沒了人?李勉便扯著嗓子叫道:“有活人沒?能喘氣的就搭個話唄。”
城頭依舊一片寧靜,甚至是寂靜,好像真是一個人都沒有。李勉想了想之后,便召來幾個騎兵,在幾個騎兵耳邊輕語了幾聲,那幾名騎兵便點了點頭朝著兩邊繞著城而去了。李勉滿眼狐疑的看著貌似沒人的城頭,這下可難辦了。這到底是誰跟自己開這種玩笑?把自己十萬人關在城外不給飯吃?難道是因為我們連楚軍的影子都沒有抓到,城守大人生氣了?
但是還沒有向城守大人匯報,他老人家是怎么知道的?會算命?里面卻是一點都不懷疑這座城目前已經不是靖軍掌控下的彭城了。在他的印象之中,彭城在歷史上還從來沒有被人給打下來呢。再說,敵人在哪里?總不會是幾十幾百人就把彭城給打下來了吧?那這座邊城也太沒出息了吧。
不一時,那幾個騎兵繞了一圈回來了,向李勉稟告了情況,不光北門,其他三個城門也是這個情況。似乎一上午的時間,彭城就成了一座空城。里面的人憑空消失了似的。
那幾個士兵一報告這情況,李勉倒是嚇了一跳,忙來到陣中召集所有的將軍,商議起眼前的事宜來。
齊魯與手下一營大部分士兵都趴在城頭上,偶爾抬頭瞄一眼城下的情況,心里都在竊竊偷笑。本來楚凡說出這條計策的時候,齊魯和梅氏兄弟只覺得新鮮,只要趴在城頭上不動就行了?
但是現在看起來,這效果出奇的好啊,城下十萬大軍果然驚疑不定,不敢輕易攻城,齊魯扭頭看了看身后的那面彭城靖字大旗。幸好自己沒有貿貿然的將它換下,不然彭城軍就有理由攻城了啊。
現在靖國旗幟掛在城頭,說明這個城池還在靖國的旗下,靖國軍隊攻這個城就意味著造反,城頭不換大王旗,這些彭城軍就只能往城興嘆,因為他們不知道這城已經是楚國的掌控了,就算有人告訴他們這個城已經姓楚了,他們相不相信,敢不敢相信還是個疑問呢。
楚凡見那些小官兒十分配合,便突發奇想,沒有急著告訴彭城居民楚軍已經進成了,而是選擇瞞著這些居民,只說是這城守和一批官員有問題,有通敵嫌疑正在接受調查,所以城里要有一段時間實行宵禁,白天也請大家不要在城里隨意走動,會被當作間諜抓捕的。同是也像模像樣的掛出了幾張間諜的畫像懸賞,當然那畫像畫得幾乎是一張大眾臉,誰看起來都有點像,所以彭城里的居民看誰都像是通緝犯。
這樣一來,自然沒有幾個人還傻的在城里亂轉了。當然,為了堵那三個城門拆除的房子以每間房一百兩的價格了事之后,便愉快的解決了,楚凡也約束手下沒有叫劫掠和其他混亂發生,這也是彭城百姓仍舊相信這彭城還是在靖國管轄下的原因。戰亂一起,沒有混亂,是不可能的。
楚凡這次奪城說起來,也算是巧合,當真是有一種天要你取的意味在里面。當時,楚凡聽說城守已經派了七萬兵馬去圍剿自己了,當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當初還想著堅守個一兩個月的,現在才一個月多一點點,就差點被人給滅了,果然,樹挪死,人挪活,老待在一個地方,果然是不保險的事。
現在已經奪了城,而且用“空城計”暫時拖住了彭城的十萬大軍在城外。但是萬萬不能大意啊,這可是十萬大軍,自己區區一萬人能守得住東門守不住西門,不可能完全守住這彭城的,除非是那些彭城軍餓了幾天了,攻不動城了差不多。但是那些彭城士兵會那般老實的呆在城外,餓著肚子也不攻城?而且是明顯知道城里有糧食的情況下?
俗話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人急了可是什么都會做的出來的。到時候十萬個餓極了眼的人攻城,自己區區一萬人不知道能不能守得住一面城墻呢,就算守住了一面城墻又能如何?其他三面城墻祈禱彭城軍不去爬?
楚凡對于守住這個彭城倒是真的沒什么信心,到時候也就只能放火了,一把火燒掉糧倉,燒掉軍械庫,再將城墻灑滿火油點著了之后就從南邊沖出去,說不定還能全身而退呢。
這也算是最后的無奈之舉了,因為據查,這彭城糧倉里存了幾十萬石近百萬石的糧食,這么多糧食如果燒了,那么彭城軍民的日子可就艱苦了,而且這些糧食來之不易,輕易毀了也可惜,軍械庫里還有這上千捆的箭矢,數以萬計的兵器盔甲,隨時可以裝備上萬的軍隊,打一場防御戰的。
這些物資要是能保存下來,對于楚國來說是一件極為有利的事情,首先一點,不需要從北面調糧食過來了,守城軍械有了。這對于第二步,攻陷蒲城,乃至攻陷靖都,都是極為有利的,因為好的開始,已經是成功的一半了,在彭城取得了這么大的戰果,必然會鼓舞全軍的士氣。
楚凡在南城城頭趴著,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忽然身邊蹭過來一個人,楚凡扭頭一看是木依依,便笑道:“怎么?趴煩了?”
木依依便笑著說道:“沒有啊,只是我聽說老趴著的話,某些東西會長不大的?”
楚凡聞言便在木依依胸口掃了兩眼,一臉認真的說道:“真的?那咱躺著吧?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