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相予聽后，不住地大笑起來。

越歌莫名其妙問他笑什么。

越相予擺擺手，道：“編，真能編，聽得我都差點信了。”

越歌瞪著眼，道：“什么？你是說他說的都是假的？”

越相予咳嗽了兩聲，道：“也不是全部都是假的，像前面的洞天福地的設置，那五岳洞天的囂張小子們也確有其事。不過稍微改了一下。不過后面嘛，嘿嘿。”

看越相予笑而不語的樣子，越歌忍不住磨了磨牙，沒事吊什么胃口。

“老祖宗我就來給你科普一下真正的修仙界歷史。就從七十二福地的設立開始說吧。十大洞天天地廣闊，三十六小洞天也是疆域不小，但是幾千幾萬年下來，你也知道，神仙嘛，長生不老。所以這人口就只見多，不見少，滿滿的，就開始人滿為患了。那十位帝君都是大仙啊，當然不樂意跟下面的小孩子瞎鬧。但是他們是主人啊，有些事情還就得他們辦，這人越多，事情也就越多，于是他們就煩了。然后有一次那十位湊到一塊，發現大家都是同病相憐，就一合計，干脆再擴建一下修仙界好了，也讓自己享享清福。于是跑去天上把碎掉的仙界全給撿回來了，扔進爐子里化成一塊，再切成了七十二塊。

再說這排位子，分桃子，清虛帝君是老君的徒弟，但是比較低調，就隨便拿了幾塊意思一下。再后面的青童君，那可是全部人的老上司了，于是那幾個馬屁精，挑了幾塊大的，非要塞給他。青童君是什么人，也沒想那么多，既然非要給自己，那就收著好了，反正在十大洞天內，委羽山的人也是最多的一個。

分完之后，果然十位帝君輕松多了，也沒人再來煩他們，干脆就躲起來，修修道，互相聊聊天，日子過的聽舒坦。

再說外面，三十六小洞天中，以東南西北中五岳洞天為例，他們依托凡間的名氣，發展得越來越大。一方面確實是信心有點膨脹，心氣就高了起來，出去也就覺得高人一等。大家都是神仙，本事也都差不多，憑什么你們牛啊，有人就不服了。于是就有了摩擦。在有心人的攛掇下，就發生了點事。

那白魏說我領頭挑了一個洞天的山門，那也確有其事，那時候我閑的沒事，就跑出去玩玩，見這事挺有意思，就瞎參和了一下。當年年輕，沒怎么去過外面，不知道原來自己本事已經這么大了，一劍劈下去不小心砸壞了人家大門。嘖嘖。”

說到這里，越歌已經翻起了白眼，沒想到自己這位祖先還是個愣頭青。

越相予越說越起勁，稍微感慨了一下自己的青春年少，就又開始說了。

“這砸了人家的大門可不是小事，我弟弟聽到后直接去跟他師父說去了。哦，對了，我弟弟叫越相緒，他是青童君的徒弟，等會你出去的時候就能看到了，那可是你活生生的老祖宗啊！他那里又把銀雪劍，是個好東西，你出去的時候問他要，他肯定會給你的。

跑題了，青童君那時候正跟清虛下棋，兩人一聽這事，覺得鬧得有點大了，也該出去收拾爛攤子了。然后又覺得我那會有點胡鬧了，就去向三十三天之上的天尊請了一則法旨，給我封個官，好綁住我，不讓我亂來。

然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七十二福地自己選老大。而我呢，被好大一定官帽子蓋住，不好玩了，就到處游玩去了，就是可憐了我那幾個小跟班，被也被封了個勞什子仙君，算是被抓了壯丁。”越相予停了停，讓越歌好好消化一下。

越歌愣了一會，下意識地問道：“然后呢？”

越相予沉默了片刻，道：“我剛才說了，之前有有心人刻意制造矛盾，攛掇一些勢單力孤的散修。其實這一切都與妖族有關。

清虛帝君很早就發現了有妖族混跡在修仙界，但是都是些小妖，平時也都安安分分，更興不起多大的風浪。就稍微關注一下，也沒有出動人手去剿滅他們。后來，他發現修真界的本源出現了一點問題，下去探查后發現，竟然是妖族在搞鬼。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妖族不知不覺地在破壞修真界的根基，等到清虛帝君發現的時候,已經有多處破損了。那時候，妖族也只是大貓小貓三兩只，只一個清虛帝君也完全能收拾下來，但是這些妖族一發現自己已經暴露，十幾只小妖立刻自爆，掩護兩只大妖逃走。同時，也把根基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破洞。

根基被破，對于整個修仙界而言，是非常危險的事。為了維護整片世界的穩定，清虛帝君毅然將第一洞天煉化，堵住了那個破洞。

那些妖族為了破壞修仙界，不知道做了多少準備，隨后的一段時間，清虛帝君一直在忙著應付著妖族在本源上布置的后手。后來實在是應付不及，只得讓其余九位帝君前來幫忙。

而妖族，精心布置了這一手，成功引開了十位帝君，便開始在修仙界作亂。

那時候我本來也被叫去修補本源，但是修仙界大亂，我不得不趕回去主持戰局。

到了上面，我才發現天臺山被斷，靈墟被滅。這導致東南的情況非常復雜。支柱斷了，會使得附近的小洞天和福地無比空虛。所以，那九天十五地中被妖族控制的最多，也最為混亂……”

越相予說著說著，又停了下來，狡黠一笑，道：“你可知道太白真仙？”

越歌不知道他說這個干嘛，道：“太白金星嗎？”

越相予搖搖頭，道：“我說的是太白真仙，姓李，知道嗎？”

越歌想了想，姓李……“李白？”

越相予一擊掌，道：“嘿，就是那廝！”

越歌奇道：“這跟李白有什么關系？李白他也是神仙？”

越相予道：“那是自然，詩劍雙絕太白真仙，當年也是赫赫有名了。而且，當年大戰他也參加了，那廝還寫了首詩。可惜，一戰過后，修仙界蕭條，他離開了，那首詩也就失傳了。你知道嗎？”

越歌想了想，李白的眾多詩句中，似乎就一個《夢游天姥吟留別》有點可能。但是，這首詩好像與大戰沒有什么關系。

“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云霞明滅或可睹。是這首？”越歌試探地問道。

越相予道：“沒錯，就是這個。我就給你講講這首詩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先是第一句。那時候修仙界一片混亂，我就想派人去海外三山尋求幫助。可惜，他們一個個精明的很，都想著明哲保身，根本不想參和進來，于是封閉了山門，我派出去的使者根本找不到。

第二句，說的就是老祖我了。那時候我試圖尋找妖族的隱匿之處，便觀察東南方。發覺各天地的守界大陣都黯淡無光，只有一個天姥岑，它的云煙微光陣依然運行著，雖然明顯被掩蓋了，卻反而欲蓋彌彰。

被我發現以后，那妖族雖然本體依然隱藏，但也不再遮遮掩掩的搞小動作。我那時候整理出了一支軍隊，憑借赤城山與天姥岑對峙。

妖族向來狠辣，直接動用了禁術，強奪了爛柯山的生機，直接導致一方天地被廢。而這一禁術為天姥岑大軍增加了極大的戰力，讓我方大陣倍感吃力。此為‘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岳掩赤城’。

后面五句就沒什么好說了，一說天臺山被斷之事和天姥岑勢大，還有就是他跟湖月仙子的那點子事。

下面那幾句，記載了當時天姥岑用的幾個大陣和道術。

在無窮的生機的加持下，這些帶有大罪孽的道術強大得不可思議，最終赤城山被破。

最終我們以命換命，艱難殺盡了敵人，卻找不到隱藏的妖族。無奈之下，由于東南幾乎所有的小洞天和福地都損失殆盡，為防止被妖族乘虛而入，我們不得不將大部分人遷進了赤城山內,徹底關閉。”

語畢，越相予和越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忽然，越歌想起了一件事，問道：“沒了？你怎么沒死？”

越相予身體僵硬了一下，語氣生硬地道：“你就這么想我死嗎？”

越歌打了個哈哈，道：“你這不是已經死了嘛，有什么想不開的。”

越相予哼了一聲，道：“后來我消耗自身本源，偷窺天機，看到了一些事情。最后油盡燈枯，索性身化巨樹，鎮住了修仙界根基。”

“舍身成仁，無愧群仙楷模，身為子孫后輩，我為您的高風亮節深深折服。”越歌面無表情地拍著馬屁。

越相予也臭屁的擺了擺手，這一刻越歌覺得自己跟他還真是一家的。

越相予站起身來，道：“我的時間也差不多了，我把我看到的天機告訴你，為此，我和十位帝君等待了千年。

首先，那白魏就是白狐瞞幽族的，也是當年那兩個大妖之一，擅長控制心神，誘發心魔。而另一個位大妖應該是在他的身邊，是妖族中猿族的一個分支，鬼猿智盍族，擅長變化和馭獸。當年就是他偽裝成天姥岑之主，而后配合白魏組成了人獸混合大軍。

第二，他們的目標是息壤。天尊建立修仙界的時候，定下了規則，人仙之上，都無法取得息壤。起初他們試圖摧毀本源，從而破壞規則，獲得息壤，結果尚未完成就被破壞。

第三，我得知千年后你的到來，所以與十位帝君布置了這一切，就是希望你取出息壤，修復修仙界。

好了，要說的我都說完了，十位帝君還在等你。你……不要辜負我們千年的等待啊。”

越歌看著越相予，心里有點堵，雖然只是剛見，也沒有跟他說多少話，都是他在說自己聽，但是聽到他說自己時間快沒了，越歌還是有點不舍。

越歌沉默著，越相予也看著他，最后什么也沒有說，打開房門，走出去前身形微微一頓，還是走了。

隨著房門關閉，越歌眼前的房間如同玻璃一般破碎，眼前出現了十一個人。其中一人越相予長得十分相似，越歌想起之前他說的話，大概這個人就是自己的那位活生生的老祖宗，而另外十個人，就是十位帝君吧。

越歌回過頭，身后那顆巨樹已經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成點點光斑，消散。

一身灰衣的越歌，攤開手掌，低頭看去，那是一團灰溜溜的毫不起眼的泥土。越歌知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息壤了。

“可惜啊，可惜，虧得我花費了千年心思，編了一個完美的故事，沒想到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算計了進去，不愧是越子。”

隨著聲音傳來，白魏的身形緩緩地出現在了越歌的身后。

越歌一驚，正要向前跑，一只毛茸茸的爪子忽然抓住了自己的后頸。一張圓圓的臉探過來，雖然長了毛，越歌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就是小圓臉元平。另一個大妖，竟然就是他。

事發突然，包括十位帝君在內居然沒有人發覺白魏和元平的存在，更是讓越歌直接被擒住。

“嘖嘖，息壤果然取到手了，你果然很能干啊，乖乖交給我吧，咱們不是說好拿到息壤，去把赤城山掩滅嗎？”白魏此時一臉邪笑，背后九根白尾搖動，有種莫名的魅惑感。

“為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想要息壤，你先告訴我真相。”越歌出乎白魏意料的鎮定。

白魏笑道：“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好吧，那我就告訴你。

真相就是，我知道那天一你會在天姥岑附近出現，于是就接引了你的天魂進入其中。然后把我準備了千年的故事告訴你，結果沒有想到，嗯，出現了點小意外。不過我早有準備。我白狐瞞幽族最擅長控制心魔，就連神仙都有仙心魔，更何況是你了。我白狐瞞幽族還有一個秘密的天賦，你知道是什么嗎？那就是身化心魔，我一直藏在你的心中，這么說，你明白了嗎？原本以為用不著這個底牌，沒想到啊，幸虧做了這一手準備。”

越歌補充道：“若非我先祖早有準備，恐怕我會稀里糊涂地拿到息壤，然后傻乎乎地交到你的手里吧。息壤是地胎，得到息壤就能使修仙界天地倒懸，毀于滅世之災，而后你建立一個妖界吧。按照原計劃，我也遇不到知道真相的人，有你在身邊，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沒錯吧。”

白魏稱贊了越歌一句，“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沒有問題的話，就把息壤給我吧。”越歌想了想，道：“還有一件事我很在意，你那座宮殿大門上面寫著的那個，什么仙文？”白魏不耐煩地道：”當然不是什么仙文，乃是我妖族文字。好了，別廢話了，你就是想拖延時間也沒有用的。”

越歌詭異一笑，道：“你以為我落在你手里，為什么對面那些人一點也不著急？”

白魏面色一變，大吼道：“元平，快把他扔出去！”

越歌大笑道：“遲了！”

說著，越歌忽然全身化作一灘沙土，裹住了白魏和元平。

一直沉默的青童君等人，立刻出手，幾道劍光對著白魏和元平的眉心射去，立時為禍修仙界的兩大妖，靈魂泯滅。

越歌的身體為息壤重組而成，當他神回到身體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自己身體的種種變化，立刻就想出了一種類似砂縛柩的用法。

……

太陽西墜，越歌騎著他的自行車繼續趕路。白魏和元平伏誅后，越歌忽然很想回家，也不知道外界過去了多久，但是越歌自己確實已經度過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把息壤交給了十位帝君，直接離開了修仙界。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天，越歌取回行李和自行車的時候，不得不多出了一筆錢。

路上，越歌又路過了天姥山脈。天邊霞云明滅不定，一座座山峰虛影再次出現。他摸了摸胸口有點興奮，那里貼身放了一卷《龍文八寶真經》，而他的右手手背上一朵銀色雪花的印記微微閃爍。經書是清虛帝君的收徒禮，銀色雪花印記則是越家祖傳法寶——銀雪劍的標志。微薄的亮光，越歌的影子在公路上拉長。在這個世界，他或許只是個普通的凡人。但是在不久的未來，對于百廢待興的修仙界而言，越歌將是一顆冉冉升起的明星。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