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艾瑞克有些熟悉。

維羅妮卡的確是個很特別的名字，特別是對于這個地區來說，這是個典型的南部地區的女孩名。他們這里沒有這種名字。

老坎貝爾帶著那個小女孩來到晨風鎮的時候艾瑞克還很小，聽別人說他是抱著一個很小的女嬰來到這里的，小鎮上的人猜測是他的孫女。當時鎮上的人還比較善良，會給這對一老一小的兩人分一點牛奶或者羊奶，有時候哺乳期的女人們還會分一點奶水給她。不過很快就有人傳言說那個女孩子眼睛是綠色的，是不吉利的征兆。所以熱心人也變得越來越少了，好在那個女孩已經長大了一些，只依靠動物的奶也足夠了。

自從老坎貝爾在墓園住下之后，大一點的小女孩就不需要一直帶在身邊了。

又過了很多年，當艾瑞克在大街上玩的時候，有一天就看到了來買東西的老坎貝爾身后跟著一個小家伙。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干瘦的身形像是風一吹就會被刮走。

她伸手拉在老坎貝爾的長袍上，小小的雙腿步伐邁得很快才能跟上爺爺的步子。

雖然還是有不好的傳言，不過小鎮上的人倒也是有包容性的，他們開始覺得不過就是眼睛的顏色不一樣嘛，村子里也有別的顏色眼睛的人，據說城市里有些貴族家的大小姐瞳色也是碧綠的，沒聽說有什么不吉利。雖然老亨特說那些大小姐們的眼睛可沒有這么綠，綠的像是純凈的綠寶石一樣，不過沒人理他。

倒是鎮上的小孩子們對她產生了興趣。

對于一群整天無所事事的小孩子來說，還有什么比欺負一個幾乎毫無抵抗力的外來小女孩更有樂趣的事情呢。

老坎貝爾當然會轟走他們，不過這反而更讓那些小家伙們興奮，就像老鷹捉小雞一樣，他們試圖從他身邊拉走那個女孩。一個老年人——沒錯，剛來村莊的時候老坎貝爾就已經是個老年人的模樣了，這些年經常有人傳聞他死了。不管如何一個老年人總歸看不過來一群精力旺盛的小孩子。

他們總會趁著老坎貝爾不注意或者看不過來的時候把她拉走，然后小女孩的哭聲就一直在街上回蕩，伴隨著的還有小孩子們和圍觀的路人們的哄堂大笑。

——只是小孩子們的玩笑嘛。

——沒什么，玩鬧一下。

——孩子還小，不懂事，別和他們一般見識。

老坎貝爾每次想要和他們父母告狀的時候都會得到這樣的答案，他只能無奈的離開。

畢竟是外鄉人，所以沒有太多的辦法。后來就只能經常不帶小女孩出來。

但是或許墓園實在是太無聊了，所以有時候那個女孩子還會跟著到鎮上來。就像是一只可憐的小兔子在躲避狼獾一樣，老人和小孩總是會在天剛亮的時候到鎮上來，那時候小孩子們都還沒有醒來。

然而這些平時父母怎么都喊不起來的小祖宗們竟然為了捉弄這爺倆會早早起床，在路上布上陷阱，然后指著摔倒的老人和被淋了一身臟水的小姑娘笑個不停。

當然也并非所有的小孩子都熱衷于此，艾瑞克就是個例外。

對于住在小鎮的外圍的艾瑞克來說，他本來就和其他人因為距離的原因就很少能一直一起玩耍，再加上性格上也顯得孤僻一些，不是特別合得來。那時候他的叔叔還剛進治安隊，他也因為自己的酒鬼爸爸經常受到嘲笑。所以對于被合伙欺負這種事情他并不想參與，一開始他還置身事外，畢竟對方只是個小女孩。艾瑞克還勸阻其他的小孩子讓他們住手，反而被嘲笑膽怯。

可是隨著他們的手段越來越過分，看不下去的小艾瑞克覺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有時候他就偷偷的提前跑過去告訴老坎貝爾他們前面有陷阱、或者那些小孩子等在那里，讓他們繞路。

這個方法奏效了兩次，不過很快就被那些小孩子發現了，艾瑞克也被打了一頓。

再往后老坎貝爾出門的時候就不帶那個小女孩了，接下來平靜的日子過了一段時間。艾瑞克也重新融入到了那些小孩子當中，雖然他多次“出賣隊友”，不過畢竟是“自己人”，況且小孩子也是不會記那么多仇的。

而對于艾瑞克來說，雖然和他們不太合得來，但是一起玩耍還是沒什么問題的。況且那段時間叔叔剛開始進入治安隊，每天從早訓練到晚，一下子失去了玩伴的艾瑞克也需要人和他一起玩。

不過很快那些小孩子就開始懷念那個被他們整天作弄哭的小女孩了。于是他們開始討論去墓園那里作弄她，順便去“探險”。

對于小孩子來說，墓地毫無疑問是個可怕的地方，但是如果有一群人一起就沒那么可怕了，反而會激起他們冒險的刺激感。當然他們不會忘記隊伍中有個有“前科”的家伙，于是帶頭的小胖子就讓兩個人一直看著艾瑞克，以免他通風報信。

當天晚上他們一大群人就一起向著墓園進發。一路上每個人都很興奮的在那里互相炫耀自己曾經有多大膽，只有艾瑞克一直沉默著。

因為這是臨時想出來的主意，所以也沒有準備火把什么的。特別是當天晚上也是沒有月亮的時候，不太容易看清楚道路。雖然有人提議回家拿火把，不過小胖子說這是“突襲”，隱蔽點比較好。

當走近了墓園他們才發現那附近貧瘠的土地上居然都被種滿了蔬菜，雖然因為土壤不好，而且離河流很遠，土地干旱，所以那些蔬菜比平常見得都要小一些——就像是那個孱弱的小女孩。

小胖子一揮手，其他人立刻開始把地里那些本來就長得很稀疏的蔬菜全部連根拔起。艾瑞克試圖阻止他們，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他剛想要大聲叫喊，嘴巴被小胖子立刻捂住了。肥大的手不但捂住了他的嘴，還堵住了他的鼻孔，呼吸有些困難的艾瑞克伸手在地上到處摸著，撿起來一塊石頭往后用力一砸。

“哎喲——”

伴隨著小胖子的一聲哀嚎，重獲自由的艾瑞克立刻往前跑去，同時口里大聲喊著，“抓小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