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炸毛的不僅僅是孔彥鴻,還有墨記的老板,一聽云歌開口說不是徐允之的真跡,他當場臉一黑,怒斥道,“哪來的黃毛丫頭,竟然還敢信口雌黃。”
前一刻還客客氣氣跟云歌說話,這會倒顯得有些慌不擇言,絲毫沒有一點做生意慣有的圓滑與大度。
看老板怒目而瞪,一副氣得快跳腳的模樣,云歌有些懊悔自己剛才也太沖動了,因著孔彥鴻那幾句話,為了還擊,竟是忍不住直接說出了真相,順便諷刺孔彥鴻成書呆子,可哪里會記得這是別人的地盤,而且看穿還說穿本就是犯了大忌。
不過,云歌也并未慌亂,她不急不慢地開口道,“老板你肯定是被人騙了,這真不是徐大師的真跡。”
云歌這里并沒有直接說老板在糊弄人,而是婉言說他被人騙了,這么做不過是安撫一下老板,怕因為他覺得沒臉,心生怨恨而做些對云歌不利的事情。
云歌雖說出門的機會并不多,但這外頭一些見不得人的事,她也是知道的,能在外貿街開起來這么大的一個鋪面,想來這老板就頗有手段,不是她能得罪得起的。
說完這話,云歌見老板臉上的表情稍微緩和了點,心底稍微安定了點,繼續開口道,“徐大師年少成名,頗為自負,熟知他習慣的人都知道因為他大名里頭有個之字,所以不管是寫文作詩,但凡有重復的之,他都會用不同的字體寫,以顯示自己名字的不凡和與眾不同。”
云歌說到這的時候,老板臉色明顯變了變,很明顯,云歌并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真的有依據來源的,其他圍觀群眾也忍不住豎著耳朵聽起來,而孔彥鴻也是這里頭的聽眾之一。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云歌依舊淡定自如,倒是秋葵看得緊張不已,手心都冒汗了,云歌只是朝她笑了笑,接著又開口繼續分析。
“《長亭集》里邊一共有十六個之字,這仿寫的人應該也是知道徐大師有多字體寫之字的習慣,所以他也刻意這么做,只是呢,還不夠細心,十六個里頭,明顯有四個之的寫法跟其他有重復。”
這一次,云歌話音剛落,就聽得墨記老板很是不服氣地開口道,“就算你說得有點道理,你就怎么知道他會區分每個字字體的不同,不會是記錯了或者故意這么寫呢?”
看著墨記老板那么急著辯解,云歌心底忍不住發笑,被人識別出假貨,不低調處理也就罷了,竟然還這么沉不住氣,云歌也就不客氣了,繼續開口道,“徐大師的之,除了字體不同這個特點外,還有一個就是收筆處喜歡微微往上揚,這個是他特有的習慣,不是故意這么寫,而這幅字,其實也有往上揚,只可惜是為了仿而仿,以至于每個之上揚的程度不一,很明顯不是徐大師的親筆。”
是不是真跡,其實墨記老板心底也有數,但他沒有想到云歌會直接戳穿,尤其還連著指出兩個地方,當即就有些掛不住臉,一把從云歌手上搶過去卷軸,開口道,“買不起就別瞎說,這里不歡迎你,你趕緊走。”
說著,伸手就要去推云歌,秋葵見狀,連擋在云歌跟前,出聲道,“走就走,你動什么手。”
云歌和秋葵還沒來得及挪步,墨記老板身后就冒出來好幾個打手模樣的人。
一看到這架勢,秋葵就有些后悔聽從云歌的意思,讓阿丁和大力兩人去對面茶樓喝茶等她們了。
秋葵一臉不安,云歌也有些忐忑,她沒想到這墨記老板氣量這么小,一言不合就想動手,而這時,孔彥鴻發現處境不妙,連忙開口道,“老板,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動手,您看在她還小不懂事的份上,別跟她計較,我們這就走。”
說完,孔彥鴻不顧男女有別,直接伸手拽著云歌的手腕要往外走,不過,人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人攔住,“既然兩位懷疑小店商品的真假,買的東西還是留下吧,免得對外說我們墨記糊弄你們。”
一聽老板這話,孔彥鴻當即就急了。
“老板,我……我沒懷疑,這支毛筆我是真喜歡,不能賣給我么?”
“賣誰也不能賣給你們!”老板看出來孔彥鴻和云歌是認識的,只當他們也是一伙來拆臺的,哪里愿意賣東西給孔彥鴻,孔彥鴻最終無奈的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一出店門,甩開云歌的手,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與不滿,開口道,“你就這么喜歡賣弄自己的才學嗎?以后能不能做個像樣點的淑女,怪不得沅香最近也越來越不像話了,十之八九被你帶壞了!”
被孔彥鴻這么一通說,云歌也是氣得不行,心想著,早知道什么也不說,讓孔彥鴻去做個冤大頭,花巨款買了那幅字回來。
云歌懶得跟孔彥鴻說什么,拉著秋葵轉身就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孔彥鴻見狀,氣得臉都白了,索性也不去管云歌,就連發現有幾個墨記的人從店里出來,直接尾隨云歌,他都決定裝作沒看到,一心想要給云歌一個教訓。
在墨記斜對面的茶樓上,卻有人剛好看到了這一幕。
“咦,這不是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個姑娘嗎,怎么會惹上墨記的人?”
說話的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年,長得很普通,不過,他身邊的男子五官卻極為出色,一身衣裳雖是再普通不過了,但也掩蓋不了他本身的凜然貴氣。
這兩人也不是別個,正是顧賢睿和他的隨從。
聽得顧十三一臉驚訝的語氣,顧賢睿搖了搖手上的折扇,開口道,“十三,讓你小子出來是找人的,可不是讓你找姑娘的。”
言語間頗有調侃的意思,但顧十三聞言,臉卻紅成一片,直接擺手道,“少爺,奴才哪有,她才多點大呀。”
“哦,既然你對她沒什么興趣,那是對她身邊的人有興趣了?”
話音未落,顧十三的臉紅得更厲害,雙手拽著衣袖不說話,看他這樣子,顧賢睿有些震驚,也不再戲耍他,直接探頭朝樓下望過去。
這一看不要緊,顧賢睿這才注意到十三說的姑娘竟是蘇云歌,他臉色微變,自言自語道,“不是挺精明的么,怎么被人跟蹤了還不自知。”
聽到顧賢睿嘴巴動,又聽不清說什么,十三連問,“少爺,你說什么呢?”
“十一呢,你趕緊找他,去看看墨記的人想做什么,別讓人傷到那位姑娘。”
吩咐這話的時候,顧賢睿心底有個聲音對他自己說,一日夫妻百日恩,既然被他撞到了,就當是做件善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