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捉弄

從大娘家回來到躺倒床上，老容一直都很激動，他在想著明天怎樣和清雨套近乎，怎樣玩到一塊去。不過畢竟是小孩子，還不至于為了這些事激動得睡不著覺，而且今天一天也玩得比較累了，他甚至還沒有想出個方案來，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了，最后實在招架不住了，眼皮像一扇閘門一樣重重地合上，寂靜的房間里只剩下輕輕的呼吸聲。

這一覺睡得很美很香，不過遺憾的是沒有夢見清雨，但老容絲毫不在意，因為他知道，今天有一天的時間可以見到真人。

吃過早飯，他便迫不及待地往外跑。但他的目的地不是大娘家，他自己可不敢一個人獨自面對陌生的小女孩，可是如果有一堆人的話那情況就不一樣了。這是他今天剛睡醒就琢磨出來的點子，就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老是不敢和清雨對視，可是有一群人給自己壯膽的話，自己肯定還是能做回孩子王的。

他邊想邊跑，沒幾步就到三叔家門口了，剛想進去，突然想到還是先去老達（這里稱小叔即爺爺最小的兒子為老達，或達達）家比較好，因為老達家離得比較遠，先叫上老文和文玲，回來再經過這里的時候再叫上冰冰他們，可是提高效率。

到老文那的時候，老文和文玲也剛吃完飯。老容開門見山地說：“昨天來俺大娘家那個女的沒走，要不我們去看看吧，順便叫上冰冰和媛婷。”老文兄妹倆反正也沒事干，就欣然同意了。

三人有說有笑地向三叔家出發，到了三叔家才得知原來冰冰和媛婷已經去找清雨了。老容聽了感覺有些不快，一是他們懊悔自己沒有剛開始就先找他們，二是他們竟然先于自己接觸清雨，萬一清雨和她們混熟了，疏遠了自己怎么辦。

事不宜遲，他們馬上向大娘家進軍。院子里沒人，大人們估計都下地干活去了，但遠遠就聽見大娘大伯的臥室里傳來說話的聲音。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正是冰冰和媛婷的聲音。不過三人走到臥室前才發現，臥室門從里面反鎖著，從里面的聲音可以聽出里面正是清雨和媛婷姐妹倆。

“怎么辦，直接敲門嗎，不是我的作風啊。”老容心里琢磨著，老文兄妹倆也在眼巴巴地望著老容，似乎在等著他拿定主意。老容想了想，對他們說：“走，我們去前面的窗戶去看。”

兩人便跟著老容來到開在院子里的窗戶前，與昨天的后窗不同，這扇窗戶為了考慮采光的因素，開得很大，也很矮，幾個小孩甚至不用踮腳都可以看到里面的東西。但同樣是隔了窗紗和玻璃，里面的事物也很朦朧。

“冰冰，媛婷……”老容沖著里面喊道，他雖然知道那個女孩的名字，可是兩個人還沒講過話，不敢喊她的名字。

冰冰和媛婷朝這邊看了看，冰冰說：“你們進來啊，在外面干什么。”說著她走上前扭了下門上的把手，門開了。

見門開了，三人走向臥室，文玲走在前面，老容和老文在后面跟著。等文玲走進臥室的時候，老容突然轉頭，拽著老文向外面跑去。

“你弄啥，怎么不進去了？”老文生氣地問道。

“我突然想到一個好方法。”老容邊走邊故作神秘地說道。

“什么好方法？”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說著，老文跟著老容已經走到一片豆地里。綠油油的豆株一排排豎立著，飽滿的豆莢預示著好的收成。

“來這弄啥？”老文不解地問道。

“逮螞蚱啊，我想到一個好點子就是用螞蚱之類的嚇唬她們幾個女的。”老容說完，狡黠地一笑，目光遠遠地望著大娘家的方向，愣是裝出一幅老謀深算的樣子。

“嗯，這個點子不錯，你怎么就這么能呢？”老文也對這個想法表示贊同，兩個人從小就一塊玩，鬼點子一個接一個，兩個人在一起要是不整出點啥亂子來那才真叫怪事呢。

事不宜遲，二人立馬分頭行動。

老容沿著豆地的四周尋找，這里和挨著其他地塊，雜草較多，很容易發現偽裝成雜草的螞蚱。蹲下來進行地毯式的搜素，不時用手撥弄雜草和豆株，一個地方清理完了便撅撅屁股又挪到了另一處。雜草之中昆蟲很多，最常見的就是瓢蟲。有的是七星的，有的是十幾星的，老容記得聽語文老師說過七星的是益蟲，而其他星的都是害蟲。大概是因為語文課本里那句話：“七星瓢蟲愛吃蚜蟲，赤眼蜂能消滅螟蟲，七星瓢蟲和赤眼蜂也是莊稼的好朋友。”另外還有一些類似蚊子的小蟲子，經常三五成群趴在葉子里。

老容找了半天也不見有螞蚱的身影，不覺有些心急，這樣尋找太慢了，他起身看了看旁邊的番茄地，突然有了一個點子。只見他快步走向番茄地，走到一顆番茄已經被摘完了的番茄秧面前，兩手緊握住一根搭架子用的竹竿，兩腳蹬地，只聽“呼哧”一聲，連同竹竿帶番茄秧還有部分泥土被帶了出來。老容從竹竿上捋下番茄秧，帶著長長的竹竿又向豆地那邊走去。有了竹竿的幫助，他再也不用一點點地用手撥開雜草了。只見他用長竹竿順著雜草生長的方向拍下去，各種飛的、蹦的還有爬的都像炸了鍋一樣四散開來。老容仔細盯著這些逃竄的蟲子，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不久，他便看到一只蹦得老高的螞蚱從眼前閃過，這樣的好東西他怎么會放過？他順著螞蚱蹦的方向看過去，那螞蚱現在正趴在一片豆葉上，雖然它那碧綠的身體在青綠的豆葉上是很好的保護色，但老容心想，就算你偽裝得再好，怎么逃得過有著多年抓螞蚱經驗我？

當然了，其實是離得比較近，才能看得比較清楚。后來長大后，老容才漸漸明白了這個道理，很多時候你能看清事物，不是因為你經驗有多豐富，而是因為你離得足夠近。

老容不等螞蚱反應過來，雙手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了過去，等他小心地將合上的雙手打開一條縫看的時候，才發現由于用力過猛，螞蚱的一條腿已經被弄斷了。不過這也沒關系，老容心想，反正又不是去選美。螞蚱總不能一直拿在手里，不過這對于常在地里玩的孩子來說根本不叫事兒。老容順手揪了一根相對結實的狗尾巴狼（狗尾草），用細細的根莖像穿針引線一樣，從螞蚱的脖子處穿了過去，后端的狗尾巴正好擋住螞蚱，防止滑落。

沒多久的時間，狗尾草上便出現了三只亂動的東西，一只綠螞蚱，一只灰色的螞蚱，還有一只肥大的綠油油的惡心的豆蟲，就像燒烤攤上的火腿腸一樣被串在了上面。

老容望著這些東西，頗為滿意。他抬起頭，望向老文的方向。

老文是順著豆株之間的間隙向豆地深處走去的，他伏著身子仔細搜索著，身體大部分埋在豆秧中，遠遠望去，只能看見綠油油的豆地中一片穿藍色背心的脊梁。

“老文，你找好了沒有啊？”

“只找到兩個。”老文站起身來晃了晃手中的兩個東西，遠遠看去，一個綠，一個黑，不知道是什么。

“那夠了，我這有三個了，你出來吧。”

老文沿著原路返回，等他走進了，老容才發現原來他手中綠的是一只螳螂，正張牙舞爪地亂扭，似乎是對被抓很不服氣，而黑的是一只大拇指頭大小的老水牛（天牛），兩只長長的觸角晃來晃去，讓老容想起了西游記里孫悟空的鳳翅紫金冠上面的那一對。

“螳螂是好的，要不放了吧，這個老水牛不錯，應該可以嚇到她們。”

老文聽他這么一說，將螳螂又扔回豆地里，用食指和拇指拽著天牛的觸角。

“這東西不是樹上才有嗎，怎么跑豆地里來了？”因為一般情況下都是在樹上看到的，所以老容有了疑問。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不同的品種吧。”

“不管了，這些就夠了，保證嚇她們一跳。”

二人帶著自己的“貨”直奔大娘家。他們到了門口之后，先是躡手躡腳地走進臥室門口，然后輕輕地將手中的東西從門縫下遞了過去。做完這一系列動作之后，便聽見“蹬蹬蹬”的飛奔聲，緊接著就是身后幾乎同時傳來的“啊……”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