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偷窺

雖然老容是后來的，可是憑著自己那一股子蠻勁，硬是擠到了最前面趴在窗戶上。經過協(xié)商他們達成了一致：男的在窗臺上看，女的在窗臺下看。

“噓，別吱聲……”老容這時候發(fā)話了，大家瞬間屏住了呼吸。

隔著窗紗，屋內的場景朦朦朧朧，大家都盡量把頭往窗紗上擠。隱約可見，不遠處的堂屋里，大人們好像在商量著什么，聲音時斷時續(xù)。一旁站著的則是剛來的小女孩、媛婷還有老俊和蕾蕾。從外面幾個小孩的視線看過去，那個小女孩剛好被媛婷擋住，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啥都看不到啊。”個頭最小的文玲抱怨到。

“都怪媛婷，把她遮得嚴嚴實實的。”老容邊用滿是灰土的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邊說道，那一道道汗水混合著泥土從他的額頭往下爬，在臉上形成了一道道溝壑。“再等等吧，說不定媛婷待會就走了。”

十幾分鐘過去了，屋里人的相對位置沒有什么變化，最后媛婷動了動身，做出要往外走的樣子，幾個小孩一下子精神起來，瞪大了眼睛，隨即他們又失望了，媛婷確實往外走了，不過那個新來的小女孩也跟著往外走了，估計是媛婷帶她去廁所吧。不過就是這一小段時間，他們還是大致看清了那女孩的模樣，個子高挑，眉清目秀，有一種鄉(xiāng)下人沒有的氣質，再加上那一頭長發(fā)和一襲長裙，更襯托出她的與眾不同。幾個小孩還沒看仔細，她們就走出了視線之外，徒留他們失落的目光。

雖然不是盛夏，溫度還是有點高，若是在外面瘋、玩的話，根本不會在意到天熱，可是現在他們是靜止不動的狀態(tài)，每個人的額頭上都沁出了汗珠。加上后窗那一片地里長滿了雜草，嚶嚶嗡嗡的聲音不絕于耳，不久每個人的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出現了幾個包。

“走吧，蚊子叮死我了，都看過了。”下面的冰冰受不了了，估計她被叮得最厲害。

老文隨聲附和著表示贊同，他腿上、胳膊上都被叮了幾個大包，奇癢難忍，而且已經看過了，沒什么好看的了。他小心翼翼地從窗臺上跳了下去，和下面的兩個女孩一道，準備回去了。見老容還在上面，他就問道：“你還不走嗎，不是都看過了嗎？”

“你們先走吧，我一會再走。”他知道，雖然那個小女孩走了，可是她一定還會回來的。

老文他們見老容不走，只好自己先走了，邊走還邊用手用力掐著身上的包。

此刻后窗那里只剩下老容一個人了，他的臉早已成了臉譜，胳膊、腿上的包也已被他臟兮兮而又狹長的指甲掐成了一個個“螺釘帽”。可是他還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屋里，期待著奇跡的發(fā)生。

終于，過了幾分鐘之后，總算是回來了。不過，這次只回來了一個人，就是那個新來的女孩，媛婷估計是回家去了吧。那個女孩進了堂屋門之后，朝老容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正是這一眼，老容差點從窗臺上跌了下來。他趕緊跳了下來，不顧地上的雜草倚在墻角坐了下來，臉上滾燙滾燙的，心里仍是砰砰跳個不停。

“也不知道她看見我了沒有，為什么我臉這么熱、心會跳的這么厲害呢？”年幼的老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顯然對于為何見了女孩會臉紅心跳這件事不知如何解釋。

他已沒有勇氣繼續(xù)爬到窗臺上去了，等他緩過神來站起來的時候，只聽得屋里傳來一身起身時帶來的板凳吱吱咋咋的聲音。

“那俺姐，清雨就拜托給你了。”

“放心吧，沒事。”

緊接著便是大家邊說話邊往外走的聲音。

“不好，他們要是離開肯定會經過這里。”這里是離開大娘家的必經之路，想到這里，老容趕忙起身，拍拍身上的雜草，從另一個方向繞回家里了。

“原來她叫清雨。”老容心里念叨著，一種很奇特的感覺涌上心頭。

回到家后，老容才感覺到自己身上臟兮兮的。于是他去壓水井那打了一盆清水，將盆放在盆架上，他一臉扎了進去，他經常喜歡這樣把整個臉埋在水中，很清涼又能鍛煉呼吸能力。他的臉接觸到水面的一瞬間，那些汗?jié)n立馬散開，如同天女散花，整盆水瞬間由清變濁。老容也沒在意這些，他洗好了臉，又捧了一些水沖了沖胳膊，這樣水完全變得不透明了。等到胳膊也洗好了，他端起盆，以兩手連線為軸，將盆一個90°翻轉，“嘩啦”，整盆水瞬間傾瀉而出，倒在他的腿上，還有腳上，他順勢抖了抖腿，跺了跺腳，算是給全身來了一次洗澡。

沖了涼水，他感覺渾身舒爽了不少，準備去外面再看看情況。

正當他腳要踏出大門時，家里的鐘突然音樂響起，是一段美妙動聽的土耳其進行曲，接著便是“當、當、當……”敲了六下。

“不好，要遲到了，今天是《獅子王辛巴》第一集。”老容心里一驚，他知道家里的鐘慢了幾分鐘還沒有顧得修理。這么一想，他趕緊轉身，飛一樣地朝屋里跑去，等他跑到爸媽的房間，已是上氣不接下氣，但他顧不上這么多，迅速插上電視機的插頭，按下了開關，將電視機的旋鈕“卜登登、卜登登”地轉了幾下，轉到了一個位置停了下來。

“大風車吱呀吱喲喲地轉

這里的風景呀真好看

天好看，地好看

還有一起快樂的小伙伴

大風車轉啊轉悠悠

快樂的伙伴手牽著手

牽著你的手

牽著我的手

今天的小伙伴

明天的好朋友

嘿好朋友”

隨著電視機里《大風車》的主題曲逐漸響起，老容那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還好沒有遲到，不然新動畫片第一集就遲到，肯定會懊悔很久。現在《大風車》剛剛開始，距離動畫片還有一段時間，老容決定先去廚房找點吃的。

還好櫥柜里幾個剛摘下來大概是準備晚上炒菜的青番茄，還有幾塊不知什么時候剩下的饃，在夏天，這種饃很容易變硬變脆，用手一掰，雪白的饅頭碎屑紛紛往下掉。不過這些卻是農村小孩的最愛，那時候也沒有太多的選擇，能有個可以填嘴里的他們就已經很滿足了。

老容拿了一塊饃和一個青番茄就趕緊回到電視機前。現在還是鞠萍和董浩在說這話，老容見動畫片還沒到，絲毫不關注他們在說些什么，一口饃就一口番茄地吃起來，吃得津津有味。

青番茄酸味十足，甚至還有些澀，不過這時卻很下飯，尤其是吃這干饃的時候，最需要重口味的東西來配著吃，不然肯定三兩口就被噎著。老容吃得很開心，甚至不需要喝水，因為鮮嫩多汁的番茄比白開水要可口得多。

吃到一半的時候，忽聽電視機里傳來了老容最希望聽到的聲音：

“下面就讓我們一起來欣賞好看的動畫片吧。”

聽到這里，老容立馬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電視機看，生怕錯過了任何細節(jié)。

隨著曼妙的音樂響起，電視機上的畫面開始變得豐富起來。不過這是一臺黑白電視機，無法展現出五彩繽紛的場景，縱使這樣，老容仍然是眼睛直盯著屏幕，完全被帶入動畫世界中去了。

“小獅子好可憐啊，這么小爸爸死了，還有那么多壞蛋，他該怎么辦啊。”老容邊吃著東西邊同情可憐的辛巴。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十幾分鐘很快就過去了。老容手中的番茄和饃半天沒有動了，直到片尾曲放了出來，他才意猶未盡地將剩下的東西吃完。

接下來的欄目老容不是很感興趣，他關上了電視機，走出臥室，經過院子，在大門口停住了，美美地伸了個懶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