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晝來得非常快,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艷陽高照了,羅嘉豪已經不見了,他躺過的地方沒有一點余溫。
客廳里傳來說話的聲音,若琪兒這個小娼婦已經來了,她蓬亂的頭發上別著亮晶晶的發卡,涂著當下流行的妝面,性感的紫色透視裝遮體,一改往日的大音調,聲音變得低沉神秘。
“東西我已經買回來了,你拿去熬湯,這個味道有些大,為了避免皚皚覺察到什么,你和甲魚一起同煮?!?
“若琪兒,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等情況好起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告訴我,你做想要的東西是什么?”
“我只想要一種東西,那就是……”
接下來的聲音更小了,簡皚皚光著腳跳下床,輕輕的將門拉開一條縫,入目便能看到,她最愛的男人和她最愛的女人腦袋靠著腦袋,倆人忘情的靠在一起。
她泡沫般的童話愛情在空氣中散盡,只留下滿地傷痛,一滴眼淚自簡皚皚眼角滾下,帶著萬千的痛心。梳妝臺上那支細長的口紅又在召喚她,她轉動細管,鬼使神差的涂抹在嘴唇上。
“皚皚,你今天好漂亮啊,尤其是你的嘴唇,光彩動人?!比翮鲀汗室庋b模作樣的扳住她的肩膀轉了一圈。
“若琪兒,這都歸功于你送我這支口紅,有著非常神奇的效果,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它了?!焙啺}皚的笑中隱藏著殺機,利用鏡子的冷光回射她。
“你本身就容貌出眾,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這支口紅。”
“沒錯,這支口紅就是專門為我量身定做。謝謝你,若琪兒。”
“皚皚,我最大的希望,就是能看到你幸福?!?
“是嗎?我還以為,你最想要的東西,就是和你愛的人廝守在一起呢?”
“天下最好的男人已經歸你所有了,我只能望洋興嘆了,還能去哪里找什么好男人?。俊?
“既然這樣,我索性將嘉豪讓給你得了?”
“好了,別開玩笑了,我聞到香味了,你的好男人為你煮了美味,趕緊去享受吧?!?
若琪兒拉起簡皚皚那冰涼的手,跑向了餐廳。
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美食,當最后一道甲魚湯被濃縮成一小碗擺在桌子上時,簡皚皚的心就像被刀尖扎破,這是她最愛的男人和最愛的女人聯合起來謀害她的**!她想笑,笑容卻沒有了力度,她回身沖了兩杯咖啡,在杯子里她放了一樣東西,就是張大伯給她的驅魔斷腸散。
“皚皚,甲魚湯大補,趁熱喝才有效果?!?
若琪兒湯端的手有些發抖,滾熱的湯汁濺到手背上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她臉上掛著一種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
一旁的羅嘉豪如坐針氈,芒刺在背,小手指不安的敲打著手心,只有他緊張的時候才會做這個動作。
簡皚皚敏感的鼻子,嗅出湯里飄散著一股香味和腥味的結合體,除了甲魚的肉外,還有一種從未見過的肉。她在尋思,什么樣的肉才能置人于死地?
她把湯靠近嘴邊,觀望著他們那因緊張而發白的臉,仿佛聽到他們的心跳聲,如敲鼓般一聲賽過一聲,渾身緊張得就像拉滿了弓的弦一樣。
“兩位,事先聲明,在我喝湯前,我要請你們喝咖啡,嘗嘗我煮的咖啡有什么與眾不同?”
“皚皚,只要你喝湯,讓我們喝什么都行?!彼麄兌似鹆瞬赜行C的咖啡杯,先是喝了一小口,接著便全部喝完。
簡皚皚突然產生一種報復的快感,她想笑,傾盡渾身力量放聲大笑。
羅嘉豪迫切地放下空杯子,催促她喝湯:“皚皚,咖啡味道醇正,該你喝湯了?!?
突然間,若琪兒的杯子落在地上,她的臉色發青,從椅子上摔下來,嘴角溢出了血跡;羅嘉豪也泛起同樣的征兆,杯子落地后,他痛苦的掙扎,指著簡皚皚:“咖啡……里有什么……”
簡皚皚的目光兇煞,聲音威猛:“驅魔斷腸散!背叛我者必須死!”
“皚皚……你誤會了我們了……”豆大的汗滴從若琪兒額上滴落,她艱難的張開嘴唇,痛苦的發出幾個字,就閉上了眼睛。
“我一直都守著,那個誓言……”羅嘉豪的眼眶中溢滿了淚水,他伸出手指,用啞語艱難的比劃著“我愛你”的手勢,他的嘴唇抽搐,吐出最后幾個字:“皚皚……我希望……最后離去的時候,是在你的懷里……”
他的身體冰冷了,就像一塊北極的寒冰,刺得簡皚皚五臟六腑左右搖晃。誰能告訴她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那被淚水清洗過的眼眸,慢慢看清楚了一個鐵打的事實,她的記憶也跟著復蘇了,眼前浮現出一個大屏幕。
一月前,簡皚皚、羅嘉豪、若琪兒和幾個同學聚會在KTV,羅嘉豪被幾個男生灌得爛醉,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簡皚皚和若琪兒唱足了癮,便偷偷的溜出了KTV,來到了旁邊的迪廳。一進門兩個女孩的姿色就吸引了眾多眼光,幾個人妖般的人物將她們擁進了舞池,難得有這么全身心放松的一次,在音樂聲中簡皚皚忘卻了一切,她盡情的舞動,盡情的歡笑。
若琪兒的電話響了十幾個她才聽到,她著急地對著簡皚皚大喊:“老爸呼喚我回家,皚皚,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本小姐還沒有玩盡興,要走你先走吧。”
簡皚皚搖頭拒絕,一溜煙鉆進了舞池中央,在狂響的音樂聲中釋放自己。跳了一會她感覺到口渴,就回到了座位上。
“小姐,你的舞姿太優美了,吸引了我們哥幾個的眼球,賞臉喝一杯唄?!眱蓚€衣著潮流戴著耳釘的男孩給端上一杯紅酒。
這類奉承話她早就聽習慣,毫無戒備的一口氣喝下。很快,她的視線搖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大腦中樞神經變得興奮,她沖上舞池,更加瘋狂的隨著音樂聲扭動,她哪里知道杯子里面放了大量興奮劑?
而后,她被一群人帶出了迪廳,十幾個男子把她按倒在沙灘上……
那個噩夢般的夜晚,使得簡皚皚的身體嚴重虛脫,差點死去。她的大腦潛意識的失去了那晚的恐怖記憶,從那晚后,她本是虛弱的身體嚴重損傷,遺留了貧血、大腦興奮、內臟輕度衰竭等后遺癥,而她卻把這些不定期產生的幻覺,全都歸罪于若琪兒送的口紅上面!
原來她身體上的淤青都是那晚的暴力所致!羅嘉豪非但沒有嫌棄她,還把她接到家里來照顧她,為了多掙錢給她撫平身體的創傷,在若琪兒的介紹下,他來到天河大酒店做夜晚兼職工作。
若琪兒送給她的那支口紅是特制的,她在口紅中融入了多種昂貴的營養物,涂上后等于給她滋補血液。就在今天,她去婦產科高價買了可以高度滋養身體的胎盤,為了遮蓋胎盤的腥味,就和甲魚放在一起煲湯……
時間拉回了現在,簡皚皚的眼前躺著她最愛的男人和女人,他們的尸體已經冰冷。她跪倒在地,欲哭無淚,那包驅魔斷腸散已經空了,為什么不給她留一點?此時此刻,選擇死亡會比選擇活著快樂。
一段余音繞梁、勁健婉轉的京劇傳來,張大伯突然從天而降。他的臉色紅潤,精神煥發,一副大病初愈的姿態,手里拿著收音機,笑容奇特的望著她說:“小小舞臺,說盡天下喜怒哀樂之事,蕓蕓眾生,不過世間生旦凈丑之人?!?
簡皚皚就像看到了救星,拉住張大伯的褲腳哀求:“張大伯,妒忌和多疑蒙蔽了我的本性,我錯了,我大錯特錯了,求你快救他們啊。”
“人死不能復生,孩子,最起碼你現在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愛!你的生活一直都被愛包圍著啊。”張大伯笑著對她擺手,他的身體變得透明,繼而消失在窗口。
時鐘驀地敲響了十二下,簡皚皚的心劇烈抖動了一下,時光又開始倒退了,倒退到她喝湯之前的那幕。
一股香而腥的蒸汽撲打著她的臉孔,癢癢地,暖暖地,她又看到了除甲魚以外的奇怪肉塊,她現在明白了,這就是高度滋補的胎盤湯!
“皚皚,等我們喝完咖啡,你必須一口氣把湯喝完?!彼佑|到羅嘉豪那雙流轉著千般柔情的眼睛,一如他們初見面時的美好,他的一雙瞳眸中只留下款款深情勾勒出來的美好!
“不要喝!”簡皚皚尖叫著去搶杯子,羅嘉豪卻靈活的挽起她的胳膊,就像喝交杯酒一樣咽下一大口,調侃地說道:“糖放的多了些,不過我喜歡?!?
“你們倆太過分了吧,欺負我沒有男朋友,當著我的面大秀恩愛?”若琪兒故意夸張的大叫,一邊含笑咽下了咖啡。
“謝謝你若琪兒,謝謝你嘉豪,你們永遠都是我最愛的男人和女人。”簡皚皚眼眶含淚端起胎盤湯,就著眼淚一口氣喝完。
羅嘉豪和若琪兩顆緊張的心終于落地,如釋重負的笑了。
而張大伯已經在十二點停止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