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人是凌海濤，他緩緩的走到了趙佳洲的面前，揚起了頭。

“高輝剛才打電話告訴我，讓我到雨彤的墳前代他祭奠，他讓我轉告你，別忘了他告訴你的話，他還讓我轉告你一句話，有些東西，已經不是你的了，今天你的舉動，高輝知道一定會特別生氣。”凌海濤語氣中帶著些傲氣。

趙佳洲的臉色變得冰冷，他緊緊的攥起了拳頭，渾身開始顫抖，但他強忍著心中的怒火，說：“我希望你轉告高輝，不要欺人太甚，我同意你們祭奠雨彤的墳墓，但是雨彤是我的家人，這是事實，不過高輝要爭的話，我就把雨彤的尸體挖出來，送給他！”

趙佳洲說著在雨彤的墳前祭奠完畢，回過頭和眾人離去。

高玉成嘆了一口氣，高輝這孩子盡干些丟人現眼的事，今天的事情，過不了多久，就會成為洛河村所有村民的笑柄。

......

高輝和李思遠今天被公司派到一個小區干活，這幾天的工作就是要將一棟十八層樓的外墻全部翻新。高輝是沒有干過外墻的，干外墻的活兒是很危險的，要坐滑繩工作，就是在樓頂上將一根繩子固定好，繩子上有個環，上面連著一個木板，人是坐在那木板上的，只要動一動繩子，就會往下降落一點。

李思遠本來是不想讓高輝坐滑繩的，因為高輝沒有經驗，但高輝執意要坐，李思遠只好教高輝綁滑繩。

高輝本來是有恐高癥的，站在高處腿會不停的哆嗦，有種暈暈的感覺，但高輝不愿意承認有自己做不成的事兒。高輝看著樓下，大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就像螞蟻般大小，高輝一陣心跳。但還是在李思遠的幫助下坐上了滑板，高輝看著這根繩子，心中苦笑了一下，為了一天一百塊的工資，把自己的生命交給了一根繩子，人的生命在此時，是如此的廉價。

這時李思遠也在旁邊不遠處綁好了滑繩，坐了上去，朝著高輝點點頭，高輝也微笑著回應李思遠。

只有高輝自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么緊張，他不小心看了一眼地面，看著螞蟻般大小的行人，一陣眩暈。他趕緊看著墻面，干起了活兒。高輝看了一眼李思遠，他像耍雜技一般的來回晃悠，擺動的幅度有三米左右。高輝不敢學他，刷的墻面寬度只有不到兩米。這時刮起了風，由于只有一根繩子的緣故，高輝在空中打起了轉兒，他不知道怎么停下來，只有緊緊的抓著繩子，閉上了眼睛。

“高輝，把腳伸開，腳瞪著墻面！”李思遠朝著高輝喊道。

高輝按照李思遠說的，用腳撐著墻面，果然身子不打轉兒了。

干到了十六層樓的時候，天空突然暗了下來，刮起了狂風，伴隨著一道閃電，天空下起了雨。高輝和李思遠都被大風吹的大幅度的晃動，連李思遠都緊緊的抓著繩子。

李思遠喊道：“高輝，趕緊找個窗戶進去，我們下不去了。”

高輝低頭看到腳下正好有一個窗戶，趕緊往下降了降，推了一下窗戶，窗戶是關著的，

高輝敲了敲窗戶，沒有人開。

這時風愈加的強烈，高輝幾次被風吹的飄了起來，在墻面上撞了好幾下，高輝只是閉著眼睛，緊緊的抓著繩子。高輝看了一眼旁邊，李思遠不見了，只有那根繩子在風中搖擺。高輝咬著牙看了一眼地面，隱約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高輝的心似乎要跳到嗓子眼兒了。

就在這時，高輝面前的窗戶被打開了，一個二十三四的女子出現在高輝的面前。

“你是干什么的，爬到我家窗戶外面在干嘛？”那女子大聲問高輝。

“我是刷外墻的工人，能不能讓我先進去？”高輝連忙解釋。

風更大了，高輝又在風中飄蕩起來，就是停不下來，抓不住窗口。

“你抓住它，快！”女子沖高輝喊，她將一個拖把伸到了窗外，高輝一手抓著繩子，另一只手抓住了拖把，就這樣被女孩拽了進去。

高輝解開了綁在腰間的繩子，看著女子說：“謝謝你呀姑娘，謝謝你了。”

“你才多大呀，叫我姑娘？”女孩笑著說。

高輝無心和女孩說話，說了聲再見就匆匆的離開了，高輝擔心著李思遠。

走出了單元門，高輝看到門口停著一輛黑色電動車，高輝在十八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輛黑色電動車，高輝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高輝！快過來避雨，你愣在哪兒干嘛？”

高輝順著聲音看去，是李思遠，他正在停放電動車的雨棚下面抽煙呢。高輝小跑過去，問李思遠：“你什么時候下來的？怎么下來的？一轉眼你就不見了，我還以為你丫的掉下來了，你看到那輛黑色電動車沒，我還以為是你呢。”

李思遠哈哈的大笑起來，說：“來，先抽根煙。”

高輝點燃李思遠遞過來的香煙，李思遠說：“我看到一個窗戶開著，我就鉆進去了，我下來之后看不見你了，就知道你也鉆進去了，我就在車棚這里等你。“

......

回到了房子，高輝開始發牢騷了：“這簡直就是玩命呢，我以后是不會跟你干這個了，我的命才沒有這么廉價，一百塊讓我玩命，我再也不干了。”

李思遠笑道：“好吧，不干了我們還能干什么？”

“我們可以干室內裝修，為什么非要冒這么大的險？”高輝反駁說。

“你不知道，我們現在給裝修公司干活，得聽人家的。”李思遠說。

“好吧，我們把這些活兒干完，我們自己承接室內裝修的活兒。”

“自己承接活兒？上哪兒承接去，你說的簡單。”李思遠覺得高輝說的話很不現實。

“總之我有辦法。”高輝說。

下午天氣放晴了，高輝和李思遠決定今天休息，明天再干。李思遠去外面的網吧玩游戲去了，網吧那種場合高輝是不喜歡去的。

高輝記起自己前幾天買了幾本書，就拿出了那本《平凡的世界》隨手翻看起來。

高輝從第一頁看起，不到幾分鐘的時間，高輝便沉浸在了書中。故事中的人物，正在經受的痛苦，讓高輝一陣心酸，也許是同病相憐，高輝對書中主人公孫少平上學時的遭遇感到深深的同情。高輝入迷的忘記了吃中午飯，一直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李思遠回來，高輝才放下了手中的書。

第二天一大早，高輝和李思遠又開始干活兒，從樓頂降到了十六層，接著刷墻。高輝降到了昨天進去過的那個窗口的時候，一張可愛的笑臉出現在高輝的面前，正是昨天救自己進去的女孩。

“喂，這么高你不怕？”女孩問。

高輝停下了手中的活兒：“肯定怕呀，但是為了掙錢，沒辦法嘍。”

“你們好勇敢！”女孩說。高輝笑了笑：“昨天謝謝你，要不是你不知道會發生什么后果呢，我昨天是第一次干這種高危險的工作。”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女孩問。

“前段時間干室內裝修。”

“真的？”

“嗯，有什么問題嗎？”高輝問。

“我家正好要裝修呢，你給我們干唄！”女孩說。

“好啊，那你記下我的電話，到時候打電話，我叫高輝！”

“我叫柳一文。”

......

蘇海燕來過高輝的住所好幾次，每次都帶一些吃的東西。她還到高輝干活的地方看過高輝幾次，嚇得說不出話來。

高輝從空中干到地面的時候，蘇海燕走到高輝跟前。

“你這是要干嘛？找死也不用這么麻煩吧，你給我別干了！”蘇海燕擔憂高輝的安全。

“好好好，這點活兒干完我以后絕不干這個了，我保證！”

看著蘇海燕對自己的關心，高輝心中感覺到一絲溫暖。他想過自己和蘇海燕之間的關系，有時也想過和她在一起，但是高輝每次想到這里的時候都會大小自己的念頭，蘇海燕和自己是知己，是姐弟一樣的感情，高輝不愿意承認和蘇海燕有其他的關系。

高輝每天晚上看書到十二點多，有一次高輝放下書的時候，已經天亮了。

高輝買的幾本書都看完了，尤其是那本《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仿佛給了高輝很多力量，高輝覺得自己經歷的這些和故事的主人公相比，太微不足道了。高輝總是莫名的有一種沖動，想干世界上最累的活兒，經歷世界上最苦的事。

高輝又去書店買了幾本書，看書已經成了高輝的一個習慣，只有看書的時候，世界是寧靜的，很多沒有經歷過的，在書中可以經歷，人性的美與丑，善與惡，都被作家們描述的淋漓盡致。

高輝和李思遠終于干完了這棟樓的外墻刷新，到公司領了工資。

高輝接到了柳一文的電話，問高輝什么時候有時間，來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話這兩天就可以開始裝修了。

柳一文家的裝修活兒高輝和李思遠已經開始干了，高輝發現，柳一文這個女孩的家中就她一個人，再沒有其他的人出現過。

柳一文出去了，高輝在安裝一個壁柜，李思遠趴在窗口抽煙。

“高輝，你來看！”李思遠忽然說。

“什么？”高輝走了過去。

“你看下面，那個女孩是不是這個柳一文？”

高輝頭伸出窗戶，看了下去，一個女子正在和一個男人說話，舉動很**，那男的摟著女子的腰，走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你閑的沒事干呀？人家談情說愛的關你什么事，干活吧。”高輝說。

不過高輝確定，那個女子就是柳一文，高輝是按柳一文走出去的時間來判斷的，而且那個女子的身影和衣服顏色和柳一文一模一樣。

在這家裝修的這幾天，高輝和柳一文熟悉了很多，柳一文不時的問一些關于高輝的事情，高輝只是說自己是個農民工，家中貧窮才出來打工的，不過高輝對于自己離過婚這件事沒有隱瞞，柳一文不敢相信，一個二十出頭的少年，竟然離過婚。

這家的裝修活兒干完了，高輝和李思遠拿到了工錢，但是高輝和李思遠收的不是很多，只是按照每人每天兩百塊算的。看得出來，柳一文對裝修的效果很滿意。

高輝和李思遠沒有活兒干了，李思遠抱怨高輝：“你說你有辦法，現在你就想想我們去哪里干活吧，裝修公司我們不跟了，現在怎么辦？”

高輝笑道：“等三五天，我會讓你活兒多的干不完！”

高輝在打印店里打印了很多的名片和不干膠廣告，還有一些傳單，都是承接裝修活兒的。

在古川市的大街小巷，各個小區，都有高輝和李思遠貼廣告的身影。

但是有一些老舊小區還是可以貼廣告的，但有一大部分的小區，保安不停地盯著高輝和李思遠，就像盯著賊一樣。

“喂，小子，你們干什么呢？我盯你們半天了，果然是貼小廣告的，怎么辦吧，按照小區的規定，貼小廣告要罰款的！”

高輝和李思遠被堵在了樓梯口。

“罰款多少？”高輝問。

“兩百！”

在保安室內，高輝交了罰款，和李思遠走出了小區。

“現在怎么辦？”李思遠說。

“多大點兒事，會有辦法的。”高輝說著點了一支煙，蹲在馬路邊上沉思起來。

“走吧？”高輝站起身子。

“去哪里？”李思遠問。

“打印店！”高輝繼續走著。

“能貼的都貼了，其他的大型小區都不讓貼呀，還打印什么？”

......

高輝和李思遠背著一大摞承接裝修活兒的傳單，來到了一個大型小區，到了保安室。

“你好師傅，忙嗎？”

“什么事？”保安問。

“我們團隊現在招聘業務員，我希望你能聽我給你介紹一下具體的合作方式！”高輝面帶微笑，說著早已背熟的臺詞。

“你說吧！”保安很好奇。

“我們是一個裝修團隊，你們是小區的保安，和業主非常熟悉，我們希望你能成為我們的業務員，給我們聯系裝修、通下水、維修水電暖的活兒，每個小區我們都需要一個負責人，我們給你的提成是百分之二十，我們掙一千塊你就有兩百塊的提成，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只要我們在你所負責的區域內承接活兒，不管是不是您聯系的，給您的提成不變！您考慮一下！”高輝說的很慢，他想讓保安聽的清楚自己的意思。

那保安張開嘴笑了：“這么好的事兒？不要我交保證金吧？”

高輝拿出一個本子說：“不需要的，只要您在本子上寫上你的名字和你的電話，還有你所在小區的名字，就是我們的業務了。”

那保安寫上了名字和電話以及所負責的小區后，高輝從包里拿出了一沓傳單和廣告，說：“這是我們的宣傳廣告，你隨意的發，如果不夠了你可以打電話，我們會給你送過來的。”

那保安熱情的送李思遠和高輝離開。

“你丫的夠聰明呀，這種招兒都想得出來！”李思遠崇拜的看著高輝。

“他們不是不讓咱們貼廣告嗎？咱們就讓他們頂替廣告的作用，咱們得趕緊去下一個小區，我要讓古川市的所有小區保安成為我們的業務員，為咱們聯系活兒。”高輝說。

一個禮拜之后，基本所有的小區保安都成了高輝和李思遠的業務員。

高輝的電話響了，是陌生號碼，高輝接通后，是其中一個保安打來的，說在江一方小區有一家裝修活兒。高輝掛斷電話后，高高的抬起頭，興奮的指向大喊幾聲，自己一個禮拜沒有白白付出，總算是有收獲了。這時電話再次響起，高輝接通，是另一個小區的保安打來的，說有一家疏通下水的活兒。

高輝恢復了冷靜，現在需要的就是召集工人干活了。高輝讓李思遠在勞務市場找人，自己先去看商量價錢。

給工人發工資是按天算的，高輝和李思遠每次干完活直接向業主要錢，然后除去工人工資，剩下的就是賺的了，高輝總是和李思遠平分。

一個月后，高輝已經有了一個龐大的裝修團隊，在古川也有了相當大的人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