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關鍵時刻,卻是有人救下了落行云,王大力正在火頭上,氣不打一處來,他才不管這些,抬起刀就要沖下云找落行云,白衣人卻是擋在了正前方,在場的人之中大多數都認識此人,但很少有人見他出手,這人乃是落府的管家,也是落凌風手下最得力的四個人之一“吳少”。
我家公子已經下了擂臺,算是輸了,這位壯士又何必揪著不放,讓我吳某人來會一會你,如何?吳少笑著說道,只見他手中紙扇搖動,頗有儒雅之風,但奈何這是寒冬臘月,此舉卻是有些做作了。
王大力喘著粗氣,口中噴出來一團團白霧,抬起刀指著眼前人就罵道:“少他娘的費話,老子先砍了你”
這擂臺上爭斗不斷,一交手便知誰弱誰強,王大力同樣的舉著鬼頭刀一通猛劈猛砍,可換了人之后,情形卻是大不一樣,吳少也如落行云那樣,并沒有敢去正面相抗,不同的是,身法與落行云比起來那可是高明了許多,往往在讓過對方的鬼頭刀之后,待得對方勢窮力盡之時,這個吳少卻是突起發難,手中扇子并攏,直刺王大力的雙眼,速度快,出手狠。對方這才一出手,王大力便被逼得連連后退,別人不清楚,他自己則是看得最明白不過,這扇骨尖上可是鑲著一根根的鋼針,要是戳到眼睛的話,非瞎不可。此時王大力身上的弱點暴露無疑,兵器沉重,速度再快也趕不上吳少手中那把短小輕盈的紙扇,自己在力量上非常強,氣勢霸道,但身形和動作就慢了許多,只有追著別人跑的份,而吳少的輕功身法可是快而靈動,甚至于踩在自己刀背上借力翻身而過。短短幾招之間,王大力被吳少手中一把忽開忽合的折扇給晃得分不清方向,只看見白色的人影在眼前晃動,扇尖上的鋼針似乎隨時都在刺向自己面門。
人有很多種,有剛烈的,有狡猾的,有陰險的。而王大力則是那種看似外表粗曠莽撞,其實粗中有細的人,他和冷傲然有所不同,懂得取舍和自保,他敢于上臺挑戰落凌風,當然也是要有所依仗,此刻眼看著打不過吳少,再撐下去就要吃虧,王大力很干脆的跳下了臺,人雖然下來了,可眼睛卻是惡狠狠的瞪著臺上,嘴里也沒嫌著,開口罵道:“哼!這落府上下都是一幫陰險小人,凈使些下三爛的手段,老子就是不服!”
一向很斯文有涵養的吳少聽到這話,眼里不免有了殺機,他斜眼看著臺下回諷道:“擂臺上只分勝負,輸了就是輸了,難不成也要讓我和你一般拿把大刀亂砍一氣不成。”吳少話到此冷冷的笑了,譏諷道:“依我看,剛脆這天下人都不用學什么拳法劍術了,人人都拎把蠢笨的大刀,砍柴切瓜倒也方便。”
“哈哈哈哈!”臺下一陣哄笑,大家伙似乎都把王大力當成了一個只會使蠻力的傻大個。
王大力嘴上毫不示弱,大聲喝道:“各位在場的兄弟別被這小人給欺騙了,落凌風這老賊包藏禍心,自己想造朝廷的反,卻要拉我等眾家兄弟下水,替他去送死,這武林大會就是在拉攏人心,誰要是不聽他號令,今日恐怕是要死在這鎮魔寺。”
吳少臉色突變,現在他終于是知道剛才一直在搗亂的人是誰了,此人分明就是來拆臺的。而王大力依舊是傻傻的站在那,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這更讓人相信他的話。
“諸位!別聽此人一派胡言亂語,我家大人設下擂臺,更是擺下十箱銀兩在此,只是為招攬天下英雄,以圖自保而以,至于諸位想走想留,絕不強求。”吳少很鄭重的說道
在場之人議論紛紛,看樣子王大力一番話多少還是觸動了好些人的神經,銀子誰不想要,但關鍵還得是有命花才行。正在這時,王大力突然向站在角落里的一個黑衣人出手,舉刀便砍,這一下事發突然,黑衣人慌忙之中抽家伙便擋,可晚了一步,王大力的刀已經駕到了他的脖子上。王大力并沒有殺對方的意圖,只是逼對方出手而以,到了此時眾人都已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王大力則哈哈大笑著說道:“江湖中盛傳有一個左手幫,幫里的人都是缺了一只手,一身黑衣,蒙著面,讓人分不清容貌,嘿嘿!各位看仔細了,這個人兩只手都還在。”
王大力說到此,向著四周看了一圈,哼了一聲道:“那冷傲然不過是一個年輕后輩,雖說砍了很多人的手,但即使再多,又那來那么多左手幫的人,這些黑衣人都是落凌風的手下,咱們早被人給團團包圍了,誰要是擅自出了這鎮魔寺的山門,估計明早便會暴尸荒野。”話一出,大殿之中頓時騷亂起來,靠近墻角的幾人抄家伙就和黑衣人動起了手。
“好家伙!果然是有兩只手的,咱們被包圍了”,有人大聲叫道,此時大殿中的百十號人亂了,有跑的,有躲在一旁的,也有攻向黑衣人的,到了這時,眾人才發現,這些黑衣人看似很零散的三兩個站在一處,可一動上手,這些黑衣人恰好是把守住了兩端的出入口還有四周的制高點,殿外還不斷的沖進來好些黑衣人。
你算計別人,別人也在算計你。王大力從開始起哄到上去拆臺,是他事先計劃好的,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斷魂崖早就被落凌風的人馬給團團圍住了,沒辦法上去,王大力干著急又幫不上冷傲然的忙,只好帶著自己幾個不多的兄弟混在人群中進了鎮魔寺大殿,待得聽到冷傲然跌入了懸崖,王大力雖然早已猜到了結果,可心里還是在為冷傲然不值,總得做點什么吧!老怪的出現,讓事情有了轉機,便有了剛才一幕。
混亂之中,王大力沖在前面,率先砍倒了幾個黑衣人,只見他振臂高呼道:“各位兄弟,咱們何苦為他人賣命,搶了銀子殺下山去,逍遙自在豈不快活,落凌風那廝分明是中了老怪的毒針,更本就不敢出來,不然的話,我砍那小子的時候,他早就出來啦!殺呀!”
王大力喊的話中,最關鍵的還是后面幾句。落凌風與老怪交手那一幕,雖然大殿四周都點了很多的燈,但火光晃動之際,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楚,而王大力當時所站的位置和角度卻是剛好看到了這一幕,落凌風雖然擋去了大部分的毒針,但絕不可能全擋下來,只要中了一根毒針,就絕撐不了多久,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有這么大的膽子敢上擂臺去挑戰這天下有數的第一劍客高手。緊接著落凌風就匆匆下了擂臺,而王大力趁此機會發難,也算是瞅準了時機。
混戰開始,以王大力為首的十幾人殺向了堵在大殿門口的黑衣人,這時候更多的一部份人是去搶銀子,跟在后面向前沖的,是想趁亂起哄,沖在前面,下狠手殺人的那幾位是江湖中的獨行大盜,心里多少是有幾分明白的,落凌風當時中沒中毒針,以他們的眼光當然是看出來了,只是沒說,也不敢出手而以,眼下有人起了頭,當然是好機會,先搶了銀子再說。
吳少功夫再高,但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只擅長輕功身法和偷襲,這樣的混戰場面,他也阻止不了一幫人沖上前來,銀子誰不想要,藏都來不及,就這樣明晃晃的放在哪,好人路過見了都會起歹心,還別說現在沖上來的是一幫江湖中窮兇極惡之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王大力等一幫武林中人的突起發難確實讓哪些黑衣人猝不及防,十箱銀子在爭搶過程中被打翻在地,整個大殿都有人在搶,見了銀子誰不發瘋,甚至于連有些黑衣人都加入了搶銀子的行列。與狼共舞,就得有被狼咬的覺悟,關鍵時候,落凌風出現了,不出手則罷,一出手就連殺三人,而這三人都沖在最前面的,緊接著大批的黑衣人涌向了鎮魔寺大殿,墻頭等各個制高點都有人堵在那,手臂上的袖箭都亮了出來,齊齊對準了大殿中混亂的人群,這種綁在手臂上發射短箭的機括,短小精制,可以藏在袖中,從外表上更本就看不出來,好處是便于隱藏和攜帶;但毛病也很多,一是太過精細,很難大批制造,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射程太短,殺傷力也不夠。這也使得不管是官府還是山賊,寧愿用弓箭也不會用這玩意,而今晚這場混戰之中,這袖箭可謂是揚長避短發揮了它最大的功效,人群都聚集在大殿之中和殿前的院落里,更本就不用但心射程不夠,藏于袖中,突然發射,讓人防不勝防。從落凌風出現擊殺三人,到黑衣人墻頭發袖箭,短短一會,便有十多人倒下,場面一下子便被控制住了,沒有人敢在動手,全都丟下了手中兵器,乖乖站在哪,畢竟銀子在好,也要有命在才行。
“哼!把帶頭搗亂的那個莽漢給我抓起來”落凌風雙手背著站在哪命令道。
“大人!那個莽漢帶著人殺下山了”為首的黑衣人稟報道。
落凌風沒說話,但臉上那個表情是一陣一陣的,常年打獵,今日卻是被鷹啄了眼,這會落凌風當然沒話說,因為人早跑了,說什么都枉然。
剛才還說落凌風中了毒針,命不久矣,可這會他本人活生生的站在院子中央,看樣了根本就沒事。這會最后悔的莫過于帶頭搶銀子的那三人了,此時這三個家伙被落凌風打得趴在地上,還剩半條命,要問他們恨誰,當然是恨那個趁亂起哄的莽漢,他到好!人跑了,留下自己墊背。這三人躺在哪,嘴里還直哼哼,站得近一些的人倒是依稀聽清楚了他們嘴里在嘀咕什么:“媽的挨千刀的混蛋,我咒你全家不得好死”,可惜他們連此人是誰,叫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亂罵一通解氣了。
落凌風臨危不亂,頗有大將之風,只見他對眾人抱了抱拳緩緩說道:“各位!我落凌風明人不講暗話,今晚在此設擂臺,確實是要招攬武林中的各路英雄豪杰,共同對抗朝中的宦官一黨,但絕不會強人所難,一切全憑自愿。”
“來人!開大門,任何人都可以走,不得阻攔!”落凌風道。
這些黑衣人全都讓開了一條道,落凌風則是腳下幾個起落便躍上了院子中央擂臺之上,目光如果刀一般冷冷看向眾人,然后才說道:“至于諸位剛才拿了多少銀子,現在全都給我一兩不少的交出來,我還是那句話,想要銀子憑實力說話,這十箱銀子我會送給十個實力最強的人。”
威脅加利誘,雙管齊下,落凌風的這套手段果然管用。今日敢來參加武林大會的人,沒一個是孬種,那一個不是砍砍殺殺中過活的人,這些人中有好幾個都是有些本領,在江湖中闖出點名堂的人物,此刻這幾人不但交出搶到手的銀子,而且還主動吆喝著挨個去搜別人,完全就像換了個人似的,非常積極。但其實細想的話,也不難猜出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這筆帳人人都會算,剛才人多混亂,搶到手的銀子頂多也就幾百兩,且這會落凌風人多勢眾,恐怕也拿不走,還不如賣個人情交出來,呆會擂臺上要選出十個人,只要拿出點真本事來,爭一個名額拿這一箱銀子也還是有機會的,再者說,這會不盡點力把銀子給搜齊全了,呆會就是爭到了一個名額,萬一銀子短了數目,豈不是自己吃虧。
十個箱子又放在了擂臺之下,不大一會功夫,銀子又放回去了大半。吳少帶著幾個人開始清點,不多時便向落凌風回報道:“銀子還有整八箱,第九箱不足半數。”
“媽的!誰拿了給老子交出來”臺下一幫人又開始亂哄哄的為銀子吵起來。
“各位!”落凌風擺擺手叫道,此時的落凌風在眾人中已經有了威懾力,話才一出口,不多時便一片安靜。
落凌風接著道:“各位稍安勿燥,我相信在場各位兄弟都已經交出了銀子,并不沒有私藏,且這銀兩恐怕是被剛才趁亂逃走的人拿走了,諸位兄弟放心,區區一萬兩白銀,我落某人還沒放在心上,我馬上命人補足數目,只要各位相信在下,銀子算什么,只要我等兄弟能在這亂世中占據一方,金銀財寶根本就不在話下。”
深夜,起風了,刮得特別大,嗚嗚作響,吹在人身上如刀子一般,冷得要命,但再冷也擋不住鎮魔寺大殿之中一幫人的熱情,正對佛像的擂臺上比武如火如荼的進行中,你來我往刀光劍影,更有甚者扛著狼牙棒一通猛砸,擂臺原先就有幾個洞,此時搖搖晃晃,似乎要塌下來,臺上鮮血飛濺,勝者渾身是傷,都掛了彩。畢竟為了銀子,誰還不是要拼命,而敗者一口老血噴在地上,不死也是重傷。打下來一個又上去一個,天快亮時,十箱銀子已被領走了一半,而擂臺下,燒著幾堆火,一幫幫的人圍坐在火前,手中拎著酒罐,大口往嘴里直灌,火上正架著大塊的馬肉在烘烤,估計是剛才混戰中吃的東西都被打翻了,所以只好殺了馬吃肉。這種慘烈中帶著亢奮的場面,就是行走江湖的人也是很多年沒遇到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這也是鎮魔寺的和尚們想都不敢想的,大殿后院一間黑漆漆的房里,小和尚縮做一團擠在老和尚的懷里,瑟瑟發抖。原因有二,其一是冷得要命,連柴火都燒光了,蓋的又少,寺里的和尚幾天前便早跑光了,能拿的東西也順帶被拿走了,包括不多的幾床被褥;其二是因為怕,這些人亂哄哄的闖進寺里,兇神惡傻一般,身上又帶著明晃晃的刀,和尚們當然是被嚇跑了,連主持和尚都跑了,就剩下一老一小兩個。
小和尚弱弱的說道:“師傅我怕!這些人會不會吃了我們,我聽說書先生講,惡人都喜歡用人的心肝下酒”
“乖徒兒莫怕,我佛保佑,吉人自有天相”老和尚哄孩子一般拍著小和尚的背,漫不經心的說道。
“佛祖在哪?”小尚問。
“在天上!”老和尚答。
我怎么看不見,小和尚又問
老和尚深長一語道:“明心即見佛”
“哪要怎么明心?”小和尚不依不饒的問道。
老和尚???。。。“睡吧!”
其實還有一人沒睡,此時他全身劇痛,疼得更本就睡不著,鎮魔寺因為有一座鎮魔塔而得名,此時鎮魔塔四周都守滿了人,落凌風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則格殺勿論,此時塔頂也是黑漆一片,最頂層原先掛著一口大鐘,多年前便已掉落在地板上,早已不響,撞鐘的木錘也腐朽爛盡了,再往下一層,當年的老和尚曾在這里下過棋,落凌風也曾在這里坐過,只不過物是人非,當落凌風再一次坐到這里,心里卻有了不同的感覺,滄桑茫然之意頓生,就那么靜靜的坐在那,憑他二十多年的功力造化,即使中了劇毒也能壓制得住讓他不發作,以后自會想辦法驅毒,但全身一陣陣的灼痛之感卻是讓落凌風變得特別的清醒,他在想自己的路,拼博一生,到現在,什么都有了,女人,權利,地位,憑著自己的勢力,將來未嘗不能割據一方,稱王稱霸也是有可能的,可這會他心里卻是莫名升起一種寒意,難道是自己害怕啦!為了這一切,做了那么多事,殺過那么多人,從來沒有害怕過任何事,可這會心里卻是有著一種莫名的恐懼。
落凌風想到這,突然間腦子里閃現出了一個人“王小紅”那曾經是一個多么年輕漂亮的姑娘,不可否認為,男人都喜歡年輕漂亮的女人,而落凌風想找的話,最是簡單不過,抓都可以抓一個來,王小紅便是在王家被抄之后,被抓來的,按照律令,罪犯家屬,男的充軍,女子為妓為奴,按這樣說的話,落凌風算是救了這位王家小姐的命,不然的話,入官為妓下場更慘。那個夜晚,這個叫王小紅的女人在袖中暗藏匕首,刺殺自己不成便拼命的反抗,可惜他碰上的是用這個的高手,轉眼之間匕首就被落凌風奪在手中激射到了窗外,那種程度的反抗毫無作用,反而是激起了落凌風多年未有的那種對女人的興趣,當自己心滿意足正要睡去的時候,卻被一陣碎裂聲驚醒,眼睛睜開,便看到一身紅衣服的王小紅披頭散發坐在床邊,手中還拿著一塊帶血跡的茶杯碎片,陰慘慘笑著,嘴里不斷重復一句話:“我漂不漂亮?我漂不漂亮?”當落凌風從晃動的燭光中看到那張猙獰恐怖到極致的臉時,整個人忍不住一陣顫抖,王小紅那張白皙的臉上,一條腥紅的傷口斜斜的從眼角一直劃到了下巴,整個臉都是鮮血,落凌風甚至還能看見傷口的肉往外翻卷,泛著慘白的顏色。
落凌風當然也記得那雙眼睛,瘋狂中帶著絕望,惡狠狠的看著自己,那一刻,落凌風害怕了,征戰半生,多少人死在自己手中,從來沒有對任何一個人,一件事懼怕過。那一刻,他居然害怕起一個拿著匕首當面都殺不死自己的女人,落凌風看著小紅滿臉的鮮血,看著那道恐怖的傷口,在那一刻他才發現,這個女人是多么的可怕,那種眼神比刀子還要鋒利,直刺自己的心臟,他第一次打心底里有了一陣刺骨的寒意。而今晚坐在這,想到王小紅,再回顧過往,想到自己這輩子殺過的無數的人,恐懼感再一次降臨在身上,落凌風第一次有了這種感覺“原來自己也會怕死”
“對!我不能死,這一切都是我的,我是武林盟主,我不會死,我命不由天!”落凌嘴里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