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夜自然便是那只貓,潔白如雪的貓,那雙墨綠的瞳孔甚是靈性,淺淺的四肢看上去有些笨重,卻多了幾份可愛。那粉色的舌頭漸漸**了景月的鬢發,景月任它去玩,如女人般素白的手輕輕撫弄行夜的毛發,很是舒服。
“樂兮讓你來的?”行夜聽到樂兮立刻安靜下來,跳到地上走了兩圈,看看景月,然后用力點了點頭。
“她想我了?”行夜左右晃了晃頭,不明所以地跳到了床上翻了兩個滾,然后像人一樣四腳朝天開始了它的睡眠。景月笑笑,知道它一定很累了,也不去打擾它,就躺在它的旁邊,仰望屋頂,神游物外。
徐府二公子的武師中盡是玉黃境的高手,其中一人正是蒼云派的傳人,后來離開了門派,持著門外弟子的身份在天星府的摘星城開了處武館,專門教授粗淺功夫和為蒼云派擇選優秀的弟子。在景月進入徐府后,他立刻派人前往蒼云山送信,第二天清晨,送信的人已經趕到將有人聲稱能治好徐二公子的消息遞了進去。
蒼云派掌門柳云風近日一直在為圣王劍下落不明而著急,當日圣王劍脫手而去沉入秋闌湖令他損失了愛劍,更使他大失顏面,于是派遣了大量人力物力入駐秋闌湖,只是門中玄宇境的長老就派去了三人之多,整個蒼云派也不過七位玄宇境長老。被天機宮稱為地藏境之下第一人的柳云風當日手持不聽使喚的圣王劍實力難以發揮,如今連圣王劍都不見了,他還算是地藏境下第一人嗎?聽聞有人聲稱能治好徐二公子的消息,柳云風立刻召集門中長老商議,徐家是蒼云派立足天星府,名山郡和離幽道的一大助力,自己派遣大量弟子保護徐家的生意多年,每年還要派門中的長老為徐家二少爺解決修煉武學的問題,如今若是真的被一個無名小卒治好了徐二少爺的問題,那徐家怎么看蒼云派,以后又該如何相處。
“武長老,你今日便出發前往徐家,看看這個姓宮的到底是什么人。”柳云風看著坐在他左側的一個年邁老者道。
那年邁老者聽罷,費力站起身子,慢慢道:“是,掌門。”
徐府像一座囚籠緊緊將景月束縛其中,不過有著天價藥材助他恢復,他倒是愿意在這里多呆幾天。今晨,他叫住送飯來的那名家仆,吩咐他按照昨日的藥方再煎一份藥晚間送到房中,并且在夜間將熱水送至房**他洗浴。
那家仆看著這騙子明明有一副好皮囊,不去騙良家婦女卻偏偏來徐府蹭吃蹭喝很是氣惱。但有二少爺的吩咐,他不敢不聽,只好應了聲是退了出去。
景月看看左右無人,手持玉簫悄然離開花庭,在徐府中走動。
他所住的花庭在四進院,再往里還有三層,皆是徐府至親居所,閑雜人等是不得入內的,景月在外圍悄悄向里觀瞧,忽然有幾名身姿健壯的大漢面相不善地出現在他周圍。
“什么人?”一個領頭的人厲聲質問道。景月被他突然的發聲嚇得一顫,定睛打量這人,應該有玉黃境的實力,太陽穴高高鼓起必是練過硬功之人。
“在下宮正南,是徐家新進的西席。”景月微笑道。
怎知那群看守的家丁聽罷哈哈大笑,領頭的人更是笑得肆無忌憚,“原來你就是那個來騙吃騙喝的宮先生啊,早就聽二少爺的武師們提到過,沒想到你的主意還打到內宅來了。來呀,兄弟們,把他給我抓起來。”景月一看不好,向后一退正倚在墻上,看著一步步逼近的諸家丁,眉頭微皺思量脫身之法。
“住手。”一聲斷喝響起,所有家丁看到來人都恭敬退至兩邊讓出一條小路。
景月抬頭看去,只見徐府管家正恭敬地為一位中年人引路。那中年男子,上身穿著簡單的文人素裳,腳提錦色步靴,一張臉在這光芒照耀下越顯素白。“老爺。”所有人齊聲行禮。此人正是徐家家主,剛剛在書房看完賬本的他在庭中閑逛,卻被這面的吵鬧聲打擾,于是提步走來看看究竟。
“發生了什么事?”中年人的話語輕柔,卻透著一股不怒自威的上位者氣息。
家丁們不敢撒謊,領頭人立刻把事情簡要說明了一遍,添油加醋更是把景月說成偷窺,意欲潛入內宅,行不軌之事。聽完這番話,中年人細細打量景月,只見這人身穿細布長衫,正是他為自己的兒子徐子墨的先生定做的衣服,眉若蟬翼,面若桃花,明明是男人,卻生的這般俊美,再配上他手中的玉簫,仿若仙人。“這衣服穿在此人身上倒顯得格格不入了。”中年人暗忖道。
“閣下是?”
“在下宮正南,徐家新進西席,不知老爺駕到,還望諒解。”說著,景月微微躬身面帶笑意。
“你就是那能治好小兒怪病的宮先生啊,在下徐聞禮這幾日我忙于生意,不曾去看看先生,還請見諒啊。既是宮先生,那想必剛剛都是誤會。”徐聞禮說著,轉頭看了一眼諸家丁,厲聲道:“宮先生是我徐府上賓,你們不可這般無禮。宮先生,請入內宅,品嘗一下我讓人從江興郡新帶來的上等茶葉。”說著,示意管家帶路。
諸家丁的領頭人不敢再造次,他與武師們私交甚好,聽他們說景月來徐府騙吃騙喝很是不忿今日本想教訓他一番,卻被老爺親自攔下,心里不禁有些郁悶,任是這內宅圍墻上的花開得再過鮮艷,也平復不了他的心情。
天機宮中,三宮主曲靈算正提著花壺澆水,這也許是他唯二感興趣的事,還有一件事就是和劍圣下棋。他自問執掌陰陽,棋局的星盤之上又有幾人是他的對手,但每次和劍圣下棋卻都讓他感受到那縱橫于棋局間的劍勢,一道道流轉在棋子上的劍意令他著迷。可他現在離不開天機宮,能帶走他的心的只有風曄鳥。
“三宮主,各派的話事人來了大半,都在等著您的消息。”一個老仆說道。
“好,我知道了。”他抖抖寬大的衣袍,右手撫著額頭。頭痛,真的頭痛。能讓各門派爭相前來的只有下一個龍氣之地。他都還沒收到具體的位置,這些人便來了,每個人都好像知道龍地產出之地必有寶物,他們該知道嗎?到底是誰將消息散布出去的,那個人又想干什么。前兩日,宮中所遣的特使過問了龍氣的具體事宜,他不得不全盤托出,天機宮在江湖上幾百年正是憑著和統治者的良好關系才得以生存,更何況這件事關乎最敏感的“龍”。
“得真龍寶物者得長生,得真龍寶物者得天下。”這句話恐怕快要傳遍天下了吧!皇帝如何能不緊張。這江湖到底是誰在推波助瀾,攪弄風云。
現世的真龍寶物有哪些?萬劍山莊藏龍窟的龍鱗便是其一,江湖人盛傳此為昔日武林盟主諸葛隨風游歷之時所得神物,其上有絕世秘籍,習之可縱橫江湖。此時,墨玉龍鱗就在魔教教主尹秋白的手里,溫潤的觸感令他著迷,更加令他疑惑。他佩戴墨玉龍鱗修煉,心境如水,進境奇快,可以其上真的有秘籍嗎?他修行魔教傳承的《通幽真武》,自問江湖上無幾人是自己的對手,可是龍鱗之上的秘籍畢竟是天下第一的昔日盟主諸葛隨風的武道,若是得其中精髓,魔教未嘗不能問鼎江湖。
心中這般想著,不由摘下脖子上的龍鱗輕輕摩挲,古樸的紋絡像是某種符號,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甚是靈動。他順手將墨玉龍鱗放在了身邊的小桌上,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慢慢解開腰帶,雪白的長袍滑落,一副傷疤縱橫的雪白軀體慢慢沉入一旁的溫泉。飄起的香霧在屋頂回旋,鮮艷的花瓣散落在水面上起起落落,水波蕩漾,溫室中越來越靜,房屋的四周皆有打開的窗子,這是尹秋白最喜歡的安靜所在,在這里沒有人敢來打擾他,此地位于御天教的秋瞑山峰頂,外有教中的重重把守。他對教中人向來放心,更何況老教主仙逝后,他在教中說一不二,又有不世書生萬易川輔佐,教中一派欣欣向榮。
一陣風吹過,幾分涼意涌進屋中,尹秋白雖然晉入了地藏境,但還是不由自主將身子向溫水中一沉。一陣喧鬧,幾聲呵斥,尹秋白眉頭一皺,是誰敢闖他的靜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