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凝視著那背影,忽然對流星問了句:「流星,你會帶小薰一起走嗎?」
然而流星只是神情木然地看了零一眼。
兩人的腳步最后停在薰的身后。
這女孩身上套著一件寬大的米白色毛線衣,暗粉的絨布長裙,在風口里顯得抖抖索索的。
零問:「小薰,你在做什麼呢?」
薰猛地回身,一看見流星和零便笑開了。
「你們回來啦,伍路還在猜你們回家的時間會更晚一點的。」
流星還站定著,倒是零一步兩步地跳上階梯,笑嘻嘻地說道:「是為了小薰公主才提前回來的喲。吶,這是什麼?」下巴朝著薰手上的東西微揚了揚。
「這個是我做的節日的門飾啦,很漂亮吧?我想把它掛起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上頭的小燈泡都不亮了,是不是接觸不亮啊?」
「哦這個啊簡單,我來看看啊。」零伸手接過了門飾,只翻弄了幾秒鐘后便笑出聲來:「大姐你是沒裝電池啊?」
「啊……」薰有些不好意思撓撓臉,接著從裙子口袋里掏出了幾枚電池給零:「我給忘了。」
接過了薰手中的電池,零很快地將手中的門飾安裝好,并且點亮起來。
「嗯,果然有點過節的氣氛了。」
「是吧?是吧?」美麗的七彩糖果燈泡。
伍路來替他們開門的時候,流星才低頭朝身側一臉興奮的薰說了句:「笨蛋。」
都坐在酒桌上,三人敞開了吃,都是伍路和熏親手為他們倆做的,零看到一桌的飯菜可不管他們有沒有動筷,拿起桌上的奶油蛋糕就開始。
直到這天的夜里,薰才知道流星原來也喝酒的。
就是不常喝。
平常總是待命,所以不喝。閑時總是讀書,也不特別想喝,所以薰一直以為他是滴酒不沾的。
伍路笑道:「那薰小姐以為家里藏著這些酒是做什麼的?」并且替流星與零的杯子斟滿了佐餐的白酒。
薰將盤子里的沙拉送進嘴里,理所當然地回道,「我以為家里的酒是用來招待客人的啊。」
她的手邊是伍路替她倒來的一杯粉紅色的香檳,她喝了一點,臉燒燒熱熱的,總覺得自己的酒量不太好,實在不應該多喝的。
伍路說:「老實說,這幾年少爺正式邀回家作客的朋友,除去薰小姐不算,也就零大人和凱少兩位而已。」
「噢,實在是太榮幸了!」
零舉起酒杯當地輕碰了流星的一下,流星牽牽嘴角,算是比較熱烈的回應。
“對了,說起凱那家伙去哪了?”零吃了一會想起伍路剛才提到過的凱就說。
“不知道,這么長時間也沒看到那個家伙了。”流星吃了一會說。
“你們說凱啊,凱這幾天給我信說回他的南部管轄區去了。”熏吃了口菜想了一下就對他說。
伍路笑道:「對零大人而言,今天可是非常值得慶祝的好日子。」
「那是,所以說伍路,你別老站著,也該坐下來陪我一起吃吃喝喝!」
「那可不成,會壞了規矩了。」
「什麼規矩不規矩?陪著玩一天而已,流星難道還要抱怨不成?別笑死我了。」說著,拉過伍路,把酒杯塞到他的手中,「喝!」
伍路依言喝了一口,兩個人一下子笑鬧開來,天南地北無所不扯地說起話。
薰原本還在一邊愣愣地聽著,兩杯香檳下肚之后,也攙和著加入玩鬧的陣容。
晚餐的最后,伍路上了一盤簡單的果醬餡餅以及滿盅的新鮮草莓當作甜點。
幾個人轉往大廳的壁爐前坐著休息,而這時的薰已經醉得幾乎睜不開眼睛了。
不過她舍不得就這樣去睡,情愿歪在沙發里打盹,聽零有一搭沒一搭地拉著流星閑聊。
她從眼角的余光瞥見了伍路又替他們送上了兩杯琥珀色的威士忌。
每個人都以為她睡著了。
沒人試著叫醒她,卻替她在腦袋后塞了個枕頭,讓她就這樣睡著。
某種奇妙的共識,讓所有的人不約而同地都想盡量延長相聚在一起的時間。
是的,那真是非常美好的一個夜晚,足以讓人放在心里一輩子好好留戀。
零喝了一口搭著流星的肩膀開口問道:「你打算幾時動身去北番犬所報到?」
流星未曾開口,倒是伍路大驚失色道:「欸?零大人的意思是?」
零略無奈的笑道:「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事,流星馬上動身就要調派去北方轄區了。」
「是、是這樣啊?原來如此。」
伍路在一旁的單人沙發里落了座,零給他遞來了一杯威士忌,他啜了一口,然后下意識地抬頭去環視道外家這間寬敞的大廳。
想著冴島一族就在這棟古老的宅邸里立足生活了近一個世紀。
「整整三代百年的時光哪。」其實就連他自己也都是在這座宅邸里出生長大的。
「這個地區已經不需要駐派兩位魔戒騎士了,零就夠強了。」與伍路不同,流星的聲音里聽不出有太多的感情。
「其實嘛,要調也應該是調我過去吧?」零一口氣喝掉了杯子里剩下的酒,說:「畢竟我對這片土地的感情沒有你來得深刻。」
伍路不置可否,只是看著手里的水晶杯,看壁爐的火光在琥珀般的酒液里流閃。他喝得相當節制,杯里的酒幾乎半分不少。
伍路說:「元老院該有他們的考量吧。」執起酒壺,給零又續上了一杯說:「魔戒騎士是這樣的,執行任務不好攙和太多個人的感情在里頭。」
「嘖,我和你家的流星不一樣,我對元老院實在無法唯命是從,尤其是經歷過東番犬所叛變的事情之后……」零的聲音頓了幾秒鐘,又吞了一口酒,說:「說實在,我對元老院到番犬所這一套體制有些不信任。」
胸口上的希露瓦忍不住開口:「ZERO,你今晚喝多了吧?」
伍路也笑道:「沒事,零大人只是喝得比較急,還是用些點心好了。」說著,將一小碟的起司切片推到零的手邊,零倒是一臉無所謂地咬了一口果醬餡餅。
「魔戒騎士的使命就是斬殺駭魔。」流星終於說話了,繼續到:「駭魔在哪里,魔戒騎士就在哪里,僅此而已。」
「啊,是嗎?」零吃掉了一片餡餅,又捻起了另一片,不過卻遲遲沒送進嘴里。「沒有一絲雜念啊……這也許就是你強大的原因吧?」
零轉頭去看睡在沙發里的薰,看她在火光里微醺的睡臉,然后溫柔地笑了一笑。
「吶,你敢說連她都沒辦法讓你產生半分私欲嗎?」
零雙目灼灼地直視著流星,所說的話就像他的目光一樣的赤裸而直接,「你也還沒回答我之前問的話呢,你打算帶著小薰一起去北方嗎?」
流星沒有回避零的追問,卻也不直接答覆,「與你有什麼相干?你打算干什麼?」
零聳了聳肩道:「嘛,如果你不帶她走,我只好就近照顧她了,我們是朋友嘛。」
「ZERO!」希露瓦畢竟有些忍受不了零一副和稀泥的模樣,「誰是你朋友了?流星?還是小薰?」
「都是。」零笑得爽朗,執起了胸前的希露瓦,柔情蜜意地補充了一句:「但是只有你是我的家人呢,希露瓦。」
「那個……」伍路看了看零,又轉過去瞅著流星,唯唯諾諾地說了:「其實呢,薰小姐并不會繼續留在這里。」
「什麼意思?」
相較於零訝異的表現,流星顯得特別平靜,伍路當下了然於心,說道:「看來少爺早已經知道了吧,薰小姐留學義大利的事?」
流星沒承認,卻也不否認,這
讓權座訝然不已。但他早該明白的,他年輕的主人看起來總是對身邊的事情毫不在意,總是冷淡以對,但很多時候他只是安靜地把他的在意藏在心底。
當他表現得越沉默,心里的壓抑其實就越多。
「小薰要去義大利留學?」
「啊,是的,剛好有這樣的一個機會。其實在彌賽亞覺醒之前,薰小姐就已經通過必要的甄選了,義大利那邊也已經來了確切的通知。」
「她要去?」
伍路感慨地點了點頭,「薰小姐是有些遲疑,但我想她的決定是正確的。」
零低頭想了幾秒,又問:「是要去多久啊?小薰。」
「我算了算,大概兩年吧。」
「兩年?」
「你不說句話嗎?流星?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件事的?」零轉向了流星,卻見他默默地啜了一口威士忌,也不來理會他。
「哈!這算什麼?」
零的身子一沉,雙臂搭著身后的沙發椅背,仰著腦袋大嘆:「流星和權座去了北陸,誰想到小薰走得更遠,居然要去義大利……希露瓦,結果又只剩下你一個人陪著我啦。」
「ZERO……」
「喂,流星,你真的不說句話嗎?小薰跑得這麼遠,這麼久,也許從此就離開我們的世界了喔,你一點都不在乎嗎?」
「無所謂。」
「蛤,你認真的嗎?」零感覺自己有些暴跳起來,他實在受不了流星這態度。
這男人明明應該對薰的離開在意得要死的,擺出一副冷漠的樣子又有什麼意思?他就不能對自己的心情更誠實一點嗎?
只見零盯著頭頂挑高的天花板,悶悶地說了句:「你相不相信?只要你開口,小薰就會留下來。」
流星并不看著誰,低平的聲音幾乎只有他自己能夠聽見:「她有權利去追求自己夢想的生活。」
「你不說話,不給她承諾,
她又有什麼選擇的機會?你怎麼知道跟你在一起就不是她最大的希望?」
「零。」流星顯然讓零逼得有些不耐煩。
他喝完了杯里的酒,一轉頭發現薰身上的毯子幾乎滑到地上去了,於是伸手替她拽了拽。
一直以來,他都是一個人伸著雙手,在永夜的世界里摸索前進的。
是的,他永遠也無法看透自己的未來。
他只看見了黑暗。
「零,你說的承諾……」流星無聲地嘆了口氣,終於松口說道:「我的祖父,還有我的父親,都是在四十歲左右的年紀上戰死的。」
他直視著零,直白地問進他的心里頭去:「你覺得,我要給她什麼承諾?」
「流星。」
「少爺……」
啊,那真是非常美好的一個夜晚。
窗外的雨聲不斷,但他們卻得以齊聚在溫暖的壁爐邊。
壁爐里的柴火不時發出嗶剝的輕響,卻不打擾滿屋里的寧靜。
對他們而言,人生里任何一刻的平靜都是可貴的。
他們生在騎士之家。
在這樣的夜晚里,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以為薰已經睡著了。
然而沒有人發現她正在慢慢地將自己的身子卷曲起來,并且把腦袋深深地埋進枕頭里。
沒有人發現,此時此刻,這女孩酸澀的心里正在千回百轉地醞釀著什麼。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啊。
想為你做點什麼。
「流星……」
送別的日子很快到了,五路開著老爺車帶著流星準備駛上高速,不過流星讓他在一處地方停了下來,自己下了車,因為這里是第一次和女孩認識的地方,他開始想那時的自己和女孩,兩人都不認識因為那個畫而結緣。
就在他想時,女孩出現了,兩人注視著對方都沒有說話,五路在車上看著兩人用手擦眼淚,畢竟兩人要分開一段時間都有不舍。
“我來了。”
“嗯!怎么來晚了?”
“收拾一下就晚了。”
“哦。”
“你倆說話能不能不這樣啊!聽的怪別扭。”正在兩人不知道說什么時,一個聲音再次打破沉浸。
“零!”兩人回頭看到穿著黑色魔戒風衣的男子走了過來隨后兩人一起說道。
“你也來送我,頭一次啊!”流星驚訝的說道。
“哈!我不是來送你,是給你帶東西來的。”說著拿出一個銀色盒子出來,流星接過來。
“你送的流星是什么東西?”女孩問道。
“是他一直缺的東西。”零回答。
流星一聽直接打開看,里面放著一個銀色的骷髏戒指也是他的專屬物扎魯巴,流星高興的把它帶上。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但是我們不是你的奴隸,我們只是幫你完成搜尋霍拉而已。”
“我知道。”
“那就請你幫本大爺想個好聽的名字。”
“就叫扎魯巴。”
“扎魯巴?這名字有些難聽,還沒有任何意義在里面。”
“不,它有意義,魔界語就是朋友的意思。”
“那好吧!本大爺就聽你一次。”
“好了!任務完成,我該撤了。”說著就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這個零就是這樣,來無影去無蹤,一點沒有人情味。”
“他不是沒有,他不想傷感而已。”
“零,都給你了,那我也送給你一個。”女孩說著從背包里拿出包裹并遞給流星。
“這是什么?!”說著流星就要打開不過被女孩給攔住了。
“不要現在打開?!等上車了打開。”
“好吧!那謝謝你,我收下了。”流星說著一拉手將女孩拉入懷里,兩人就這樣相擁在一起。
擁抱好一會兩人才戀戀不舍的分開,兩人對視一下女孩就走了,她不想讓流星看到她的落淚。
流星上車后就打開了包裹,在那里面放著一本畫冊,流星看到后打開去看,上面是講的魔戒騎士打小怪獸的種種事件,這樣流星回憶起以前的時光,接著他落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