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被萬俟峰這話又逗得轉憂為悅,嬌嗔道:“都這樣了,還忘不了耍貧,人家不理你了”。
她雖然如此說,但她卻依然陪在萬俟峰身邊,一點沒有要離開的樣子。
萬俟峰見此,一笑又道:“好了,快進去吧,你這樣讓峰哥以后在江湖上可要蒙著面見人了”。
雪兒不解的問道:“蒙著面?什么意思,難道沒臉了?”
萬俟峰一點頭笑道:“嗯,我的雪兒真聰明”。
雪兒也知道這樣并不是辦法,而且這樣更會讓萬俟峰難為,只得起身朝屋內走去,不時,她又走了出來,但她手上卻多了一件長袍,她也沒有問萬俟峰什么,便輕輕的將長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雪兒見萬俟峰沒有反對,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又急忙轉身進了廚房,不時,便端出了一些酒菜,但此時,不管她如何的勸,那萬俟峰就是一口而已不沾。
雪兒雖然是心痛難當,但卻也十分敬重他的豪氣與誠信,所以也并未太過刻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但那萬俟峰卻是一絲不動的靜靜的跪著,這顆急壞了雪兒,也忙壞了雪兒,更累壞了雪兒,這三日三夜間,她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她更沒有好好睡過一次覺,不管夜是多么的凄冷,不管寒風是多么的刺骨,不管她的身心有多么的疲憊,她照樣做著萬俟峰所需要而又從不接受的一切。
不知不覺,這三日三夜就在這飛逝的時間中而過,萬俟峰沒有怨言,也沒有悔恨,而是一臉堅定的挺了過來。
這日晌午,雪兒興奮的扶著長跪了三日三夜的萬俟峰,坐到了石桌旁。萬俟峰此時好像沒有一點疲倦,也沒有一點饑餓,只見他揉了揉早已發腫麻木的雙膝,望著一臉憔悴的雪兒,笑道:“雪兒,峰哥有點餓了,怎么辦呀”。
雪兒聽了這話,那淚水順著眼角便流了下來,這其中有多少傷心,有多少憐愛,有多少委屈,有多少無奈,只見她咬了咬嘴唇,顫顫的道:“嗯,雪兒……峰哥,你先等一下,雪兒馬上就來”。
她說完,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淚水,急忙朝廚房奔去。
那雪兒剛剛進了廚房,天山神童便從屋內走了出來,萬俟峰急忙起身行禮,但他的雙腳一軟,又坐了回去,他只得拱手致了一禮道:“晚輩依照諾言,在此跪求了三日三夜,足已證明晚輩的誠意,還望前輩大發惻隱之心,將‘蓮心赤膽丸’賜予晚輩”。
天山神童掃了一眼在廚房中忙碌的雪兒,又回頭瞪著萬俟峰,冷冷的道:“小子,你有種,把我寶貝女兒哄得團團轉,老夫看不起你,你吃飽喝足了,馬上滾蛋”。
他話音一落,便朝院門外而去。
萬俟峰見此,急忙拿起一旁的寶劍,竭力的站了起來,深深的鞠了一禮道:“晚輩禮儀已盡,誠心已盡,還望前輩不吝成全”。
天山神童聽了此話,一收腳步,望著萬俟峰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很有個性,這應該就是你們中原武林一貫所用的先禮后兵吧,不過,老夫還是看不起你”。
萬俟峰一緊手中寶劍,又朝著天山神童行了一禮,面無表情的道:“既然前輩不近人情,不施惻隱之心,你晚輩也只有得罪了”。
天山神童又是哈哈一笑道:“好,小子,老夫就成全你,也稱稱你到底有幾斤幾兩”。
萬俟峰聽了這話,也不再啰嗦,只見他右手一搭劍柄,手上用力,只聽‘錚’的一聲,那寶劍已應聲而出,他左手一甩,那劍鞘已丟到了一旁,手中寶劍一斜,已亮出了重陽派輕劍道的劍法起式。
天山神童望了一眼萬俟峰的劍招起式,又見見萬俟峰一臉沉著的樣子,冷哼一聲道:“原來你小子是重陽派的人,但老夫還是看不起你,那重陽四子倒是不錯,但你這個徒弟,卻是太差了”。
萬俟峰此時卻不再多言,他劍身一抖,沉聲道:“那前輩小心了!”
他話音一落,只見他手腕一抖,一招‘青松迎客’已使了出來,那劍身一晃便直奔天山神童右肩而去。
天山神童搖頭一嘆,只見他一抬手,輕輕一扶,就將萬俟峰這招‘青松迎客’化于無形。
那萬俟峰在院中跪了三日三夜,顆米未沾,滴水未進,這一劍已使出了他全身的力道,,卻不料被天山神童衣袖一扶便化于無形。
可他只覺得有一股強力從那劍身猛撲了過來,他一個拿捏不住那寶劍也隨之脫手而出,落在的身旁一丈之處,他的雙腿本就麻木未消,如今一個把持不住,直直的倒退了數步,才站穩腳樁。
就在此時,傳來了一聲嬌呼,但見那雪兒已驚慌失措的奔到了萬俟峰身旁,見萬俟峰只是一臉疲憊外才不由心下一松,急忙擋在了萬俟峰身前,怒視著天山神童道:“爹,你要殺峰哥,就先殺了女兒吧”。
萬俟峰沒想到雪兒會為了自己,如此的對天山神童說話,急忙說道:“雪兒,這不關前輩的事,是……是我先出手的,前輩只是接了我一招而已”。
天山神童也沒想到一向乖巧的雪兒竟會這樣與自己說話,也不由愣在當場,不知所措。
雪兒也是聽得一愣,有些不解的扭頭望著萬俟峰。
萬俟峰見此,尷尬的一笑道:“我以為前輩要走,所以……所以才攔住他,不過,并不是我不是前輩的對手,而是我渾身無力,使不出勁道,才被前輩占了上風”。
雪兒聽了這話,是又好氣又好笑,她知道就算萬俟峰再練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是她爹的對手,他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怕自己擔心,但除此之外,他心中一定還有原因,至于是什么原因,雪兒卻猜不明白。
她只得有些慚愧的望了望天山神童,又轉身看著一臉無懼的萬俟峰輕輕的道:“飯菜都做好了,你先去吃點吧”。
萬俟峰嗯了一聲,撿起地上的寶劍與劍鞘,還劍入鞘后,才朝仍在發愣的天山神童鞠了一禮道:“晚輩三日夜未進顆米滴水,渾身無一絲力道,還望前輩允許晚輩補充精力再一決高下”。
天山神童雙目一寒,怒喝道:“小子,你好大的口氣,你把老夫當成什么人了,這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
萬俟峰又是一鞠道:“晚輩一心只求前輩能賜我‘蓮心赤膽丸’,除此之外別無它意,若前輩肯等晚輩一時,晚輩相信一定可以從前輩手中求到‘蓮心赤膽丸’”。
天山神童臉色一黑,長笑一聲道:“笑話,憑你那點斤兩,想勝老夫?真是笑話,就算重陽四子親自下跪相求,老夫也不會理會”。
萬俟峰冷哼了一聲道:“難道前輩有些懼怕?如果是這樣,那晚輩也無話可說”。
他話音一落,一緊手中寶劍,又欲拔劍。
天山神童暴喝一聲道:“小子,你以為你是誰,敢這么跟老夫說話,老夫現在就劈了你!”
他話音一落,已舉起了右掌,但見那雪兒又驚慌的擋在了萬俟峰身前,他不由又狠狠的瞪了萬俟峰一眼,緩緩的放下了手臂,長嘆一聲,冷冷的道:“臭小子,你真他媽的有種,但老夫還是看不起你,老夫就在此等你一時,看你如何讓老夫拿出‘蓮心赤膽丸’”。
萬俟峰聽了這話,急忙又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了”。
他說完,便朝屋內走去。
雪兒見萬俟峰進了屋,咬了咬牙,來到天山神童面前,雙腿一跪,有些沙啞的道:“爹,女兒求您手下留情,千萬要放峰哥一條生路,只要爹不殺峰哥,女兒永遠都會孝敬您的”。
天山神童又呆了下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養大的女兒,會變得如此。那個向來只會順從的女兒,自從有了萬俟峰以后,一切都變了,變得會反駁了,變得會發怒了,變得有些執著了,變得更自主了,變得讓他越來越陌生了。
他看著跪在眼前的雪兒,他緊緊握住了雙拳,眼中也射出了冷冷的殺機,只見他怒哼一聲,一甩衣袖,縱身躍上了屋頂,雪兒見此,急忙起身叫道:“爹……爹……”
但見天山神童站立在屋頂之上,一動也不動,只見那寒風吹引著他的衣衫,在凌空飄蕩,有多少失落,有多少無奈,就有多少寒風。
雪兒抬手擦干了眼角的淚水,便轉身朝屋內走去,但見那萬俟峰正獨自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她的臉上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笑容,但這笑容中,有多少辛酸,又有多少無奈,也許,只有她自己明白。
她慢慢的坐到了萬俟峰的對面,望著那狼吞虎咽的萬俟峰,她的心卻突然的平靜了下來,那許多的無奈,那許多的辛酸,在這一刻,都已不再重要,因為這一刻,她的心很平靜。
“活該,充什么能耐,非要活活的去受罪,你知道雪兒有多擔心你嗎?”
終于,雪兒還是忍不住傷感的說出了此話。
萬俟峰愣了一下,沒有回答而是又繼續狼吞虎咽起來。
不時,萬俟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興奮的拍了拍肚皮,自語道:“這下好了,不用怕餓肚子了”。
“你這樣做真的值嗎?難道你從來都沒有想過,還有比讓你義兄揚名立萬叱咤江湖更中要的事嗎”?
雪兒望著那一臉興奮的萬俟峰,不由自主的問出了此話。
萬俟峰的臉色頓時糾結了起來,他沉默了少許,毫不在意的一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若做不到情義兩全,我又有何顏面茍延殘喘”。
他說完,拿起桌上的寶劍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