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從朱漆大門里頭走出來的,竟不是張仲文,而是河間縣有名的柳媒婆。
她一看大門口這陣仗,立即驚訝的用紅色的帕子在前頭揚了揚,“哎喲喂,我說大家伙兒都堵在這兒,是干什么呀,這是?噢,我知道了,難道是你們都聽說了,狀元爺請了老身來,商量著何時迎娶田家小姐,你們是來討喜酒喝的?”
大家一聽都糊涂了,不是說狀元爺嫌貧愛富,要和田家退婚嗎?怎么今天又會喊媒婆前來商量娶親的事?
不得不說上官俊這招很是毒辣,不過是個媒婆,只消一兩句話,卻一下子將田大福和崔右北精心的布局給破了。
躲在角落里的兩個人,頓時面面相覷,心里浮起同一個念頭:張仲文搞什么鬼?
“柳媒婆,你說的真的假的,你說狀元爺請你來商量迎接田大小姐的事,我們怎么聽說,狀元爺要退親呢?聽說狀元爺攀上京里的高枝啦,看不上田大小姐。”
柳媒婆立即白了說話人一眼兒,指著身后敞開的大門,“你們自己個兒進門看看,這里頭都張燈結彩的布置上了,怎么可能還有假,我柳媒婆在河間縣可是出了名的人,我會拿自己的名聲開玩笑?”
柳媒婆說的時候故意只說是田家的小姐,沒說是大小姐還是二小姐,但是現在人太多,誰也沒注意。
站在最前頭的人頓時都擠了過去,他們不敢進門,只敢趴著大門看,果然屋子角落柱廊上面,有些地方已經掛上了紅燈籠,還有許多丫頭下人,在匆忙的打掃,貼紅紙。
大家一看這場景,分明是快要辦喜事的樣子,紛紛覺得臉上燒的慌,便都朝著柳媒婆作揖陪笑:“柳婆子,我們也不過是聽別人說了這么一嘴,就過來看看熱鬧,絕對沒有冤枉狀元爺的意思,我們還有事,我們先走了,您忙,您忙啊?!?
原本堵的水泄不通的張府前面,頓時人群如作鳥獸散一般,只剩下幾個唱蓮花落的花子,他們面面相覷,同時看向其中的老大,這是繼續唱呢,還是撤呢?
那花子頭頭啪的一巴掌打在那乞丐的頭上,低罵了一聲,“你笨呀,趕緊撤。這可是狀元府!”
眾花子也呼啦一下子都跑散了。
花子頭頭跑到墻角落邊,看見了田大福和崔右北,便一通埋怨:“我說田老爺哎,你是不是錢多閑的慌,偏要拿我們這些窮乞丐們開心,那你也看著點人哪,人家可是當今狀元,萬一怪罪下來,我們這腦袋就要搬家啦。行了行了,趕緊吩錢。今天我們得罪了狀元爺,我得趕緊帶兄弟出去躲一陣子,等風頭過了再回來?!?
田大福和崔右北吃了個啞巴虧,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將錢袋丟給了那花子頭頭,損失了錢財,還沒達到目的。
田大福往前走幾步,突然感覺腳下一絆,他正想發火,卻突然瞪圓眼睛,因為差點拌倒他的居然是個白燦燦的銀元寶,足錠的五十倆整。
他是地主出身,對錢財之事最是敏感,立即手快的將元寶拿起來,左右看看,這里地處偏僻,并沒有人經過,按理說這么多銀子掉了,也不可能沒有反應呀?
崔右北嘿嘿笑起來,“妹夫運氣不錯,找花子不過花了二十倆不到,卻沒想到轉身撿了五十倆,不但把張仲文氣的半死,還撿了三十倆銀子。”
……
田多金有些無語的看著這一桌菜,全都是大魚大肉,沒有一道素菜,難怪這原主會胖成豬。
“把這些全撤了,我才醒,身體還很虛弱,需要吃些清粥小菜?!碧锒嘟鹫酒鹕韥?,看也不看那些大魚大肉,就走回了床榻邊。
小麥和小谷同時看了一眼,從彼此的眼里看見了震驚。
天哪,大小姐今天是怎么了,難道是病還沒好清嗎?以往一頓不吃肉就吵的要命,這次生了病,喝了三天的藥,按理說今天看見肉,應該是雙眼放綠光,立即撲上去全部吃光才對,怎么會這個反應呢?
但是主子有吩咐,奴婢們也只得遵守,只得將肉菜收拾著,準備端去廚房。
費姨娘過來看望田多金,看見這些都完好的被端了下去,眼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陰暗,假裝關心的問道:“怎么回事,大小姐還是吃不下嗎?這可如何是好,老爺要是知道了,又要心疼了?!?
“回姨娘的話,大小姐不是吃不下,只是說想吃些清淡的?!毙←溋⒓闯M姨娘呶了呶嘴。
費姨娘若有所思,嘴角挑起一抹笑來,“大小姐那是病糊涂了,你們怎么能跟著胡鬧呢?大小姐一向最愛吃大魚大肉的,現在都吃了三天的藥和清粥了,當然要好好的吃些魚肉補補,聽說張公子已經請了柳媒婆過去,商量著迎接的事情呢,大小姐必須得好好吃飯,才能恢復的快,才能當個漂亮的新娘子呀。”
小麥的眼睛一亮:“姨娘說的是真的,張公子不是說要退親的嗎,怎么突然又說到要娶大小姐?”
費姨娘洋洋得意的把玩了下手腕上面的玉鐲:“老爺可是河間縣第一富戶,什么辦法想不到,只要稍稍用點手段,那張仲文就算是狀元,也不過是個文弱書生,還能逃得出我們老爺的手掌心不成?”
費姨娘帶著小麥又將那些肉菜端了回來。
費姨娘原以為田多金一定會像以往那樣聽她的話,一聽到和張仲文有關,就會立即歡快的將那些肉菜全都吃下去。
但是沒想到,田多金卻突然伸手將桌子抬翻了,菜碟子頓時碎了一地。
田多金甩手就給了小麥一耳光,厲聲喝道:“你是我的奴才,還是她的奴才?既然你這樣喜歡聽她的話,那么從今天開始,你就去費園侍候費姨娘吧。我用不起你!”
小麥捂著臉立即跪了下去,“大小姐,小麥知道錯了,求大小姐不要趕我走?!?
田多金是田家最受寵愛的嫡女,集福院里丫頭的待遇自然也是最好的,而且她是費姨娘安排在集福園的眼線,如果離開了集福園,又知道費姨娘那么多秘密,能不能活下去還是兩說呢。
費姨娘也裝做很惶恐的樣子,杏眼微紅,楚楚動人:“大小姐,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是關心大小姐的身體,所以才會讓小麥把東西都端進來的,既然大小姐不喜歡吃,那奴婢立即廚房重做,大小姐想吃什么,盡管告訴奴婢?!?
田多金看也不看她一眼,聲音輕卻冷利:“你算什么東西,不過就是我爹一個妾,我們田家一個奴婢,也敢在我的面前指手畫腳,你信不信我立即把你發賣了,爹也不會多說我一個字的?!?
費姨娘這次是真的被嚇到了,卟嗵一聲跪坐在地上,用不敢置信的眼睛看著田多金,嘴唇哆索著:“大小姐,你,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是不是中邪了?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我不是中邪了,我是通過這次上吊事件,看清了你們母女的丑惡嘴臉。你知道嗎,我那可愛的妹妹,以為我已經死了,所以很無顧及的在我面前,說了很多你們的秘密呢。以前是我傻,相信你們母女,把你們當成一家人,沒想到你們無時無刻,都想著置我于死地,將我取而代之。我告訴你,你們絕對不會有成功的那一天。我勸你最好跟田多銀老實一點,別再想花花點子,否則我不介意把你們的事統統告訴爹,你說爹是相信你呢,還是相信我呢?”
費姨娘的臉頓時變得煞白,她知道沒辦法和田多金硬抗,趕緊伏低做小的跪了下去,額頭觸地,磕的咚咚響:“大小姐,奴婢錯了,求您看在銀兒是您妹妹的份上,饒了銀兒吧,一切罪過,都讓奴婢來承擔吧。”
田大福正在這時候走了進來,看見跪了一屋子的人,不由滿臉疑惑:“金兒,發生何事了?”
費姨娘一見田大福進來,立即抬起已經磕的有些紅腫的額頭,哽咽的抽泣起來:“老爺,都怪奴婢不好,沒有侍候好大小姐。大小姐病體初愈,還虛弱的很,應該多吃些肉菜補補,但是大小姐卻只想吃粥,奴婢只是勸了一句,奴婢也是為了大小姐好……”
費姨娘故意只說半句,引人誤入歧途,若是換一般男人,看見貌美的小妾這樣哭的如同梨花帶雨,又說的這樣委屈動人,哪里還顧及其它,恨不得立即將她摟到懷里安慰才好。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田大福是極度女兒控,此刻根本瞧都沒瞧她一眼,只是從她身邊邁了過去,端詳了下田多金的臉色,方才溫聲說道:“我家金兒想吃清粥,你們只管上清粥就是了,金兒身體才好,你們又氣她做什么?看來這些奴婢們也是不聽話的,居然這么多人都侍候不好我的寶貝女兒,回頭讓招財過來,統統領去發賣,回頭爹再挑批好的來侍候,金兒你說爹這樣安排好不好?”
某女兒控的爹正滿臉討好笑容的等著被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