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消息，張少杰心很不舒服地抽動了一下。

難道諸葛穆遠只是走一遭便把所有藏匿在白塔村的妖全聞出來了？不，不可能，即使他的鼻子再出神入化，也絕對不可能在妖氣場如此復雜的白塔村里輕易地找到她們，更別提他待在這里的時間這么短。何況昨天本來是差點就瞞過了他的眼睛，如果后來林月沒有出事的話。如果不是這樣，那么婆婆又是出什么事了？

“張老師，張老師？”溫子茉打斷了張少杰的思緒，“你可以幫忙嗎？”

“好，走吧。”

張少杰跟著溫子茉走進那條傾斜向下的小巷。從那天晚上溫子茉被她的父親襲擊，張少杰請婆婆修改了她的記憶之后，溫子茉看上去完全記不得那件事情的樣子，張少杰記得第二天在教師辦公室里遇見她的時候，她除了看上去有點疲勞看不出有其他的情緒。如果要是讓她記起自己的父親再被蜘蛛寄生之后并且差點殺死自己，溫子茉一定會承受不了的吧？盡管篡改了她的記憶有點過分，但會讓她過得好受一點。

溫子茉一路上都在跟張少杰講解婆婆的情況。原來昨天晚上，溫子茉在婆婆的家里過夜，本來看上去沒什么奇怪的，但是今天早上一起床便聽見婆婆喊肚子難受，溫子茉想起昨天晚上的時候帶了白記小食的鹵豬蹄澆飯給婆婆吃，說是澆飯，實際上是溫子茉向白記小食的老板娘林月要的鹵豬蹄的湯料混在白米飯里做的簡單的食物，以前一直擔心鹵豬蹄的湯料過于油膩，怕婆婆的腸胃受不了，所以從來不給婆婆吃。昨天晚上溫子茉把澆飯和婆婆的飯菜帶到婆婆家里的時候，突然接到教務處的電話，她放下飯便匆匆的回對面的學校，等她回來的時候，發現婆婆已經把兩份飯菜都吃光了，還一直問子茉那澆飯是哪里來的。溫子茉跟她說了是白記小食的，由于被婆婆吃了晚飯，子茉不得不又出去買了盒飯。本來一切都好好的，結果今早一起來婆婆就喊肚子疼。婆婆常年臥病在床，腿腳不便，溫子茉一個人又搬不動她，就急忙出來找人幫忙，沒想到一出來就正好撞見張少杰。

張少杰明白了情況，但是快走到婆婆院門口的時候，他又猶豫了。現在自己的身邊到處都是飛蛾，婆婆是妖，擅自和她見面的話如果被飛蛾發現……張少杰剛剛這樣想著，一只綠色的飛蛾掉到了張少杰的面前，張少杰蹲下來查看的時候，那只飛蛾已經死了，張少杰抬頭的時候，看見一只甲蟲正撲閃著翅膀朝墻壁里面飛去。

原來是墨蓮。張少杰暗暗一笑，跟上前邊心急如焚沒有注意到張少杰舉動的溫子茉。幾分鐘后，張少杰跟著溫子茉走進了婆婆居住的小院子，這里依然是綠葉重重。

“婆婆，”溫子茉推開婆婆臥室的門，看到婆婆滿臉痛苦捂著肚子躺在床上，溫子茉急忙過去，“你再堅持一下，有人來幫忙了。”溫子茉話音剛落，跟在溫子茉身后的張少杰上前一步，在溫子茉脖子后方猛擊了一下，溫子茉一聲不吭地倒下了，張少杰急忙接住，把她放到婆婆的床榻上。婆婆臉上的愁容在溫子茉暈倒后便消失的無影無蹤。這時候臥室的門悄然關上，林月從門后面走了出來。

“年輕人很機靈。”婆婆贊揚著點點頭，她的手輕輕撫著溫子茉的臉頰，“可惜就是苦了這個孩子。”

“長話短說，蛾子就在外面。”張少杰提醒。

“你是指它們？”婆婆努努嘴指著床頭柜，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蛾子半死不活地躺在上面不時地翹動著翅膀和腳，在它們的腦袋上面像冬蟲夏草一樣長出一株白色的菌團。

“你放心，”婆婆說，“有墨蓮那孩子幫忙找著，這些蛾子都被我用鐵木銀針釘住了，它們會寄生在蛾子的腦袋里，改變它們的記憶，你不用擔心會被發現了。”婆婆正說著，碩大的甲蟲從窗戶外面飛進來，爪子之間夾著兩只土黃色的蛾子，它把蛾子扔到柜子上，早已等待在上面的纖細的藤蔓迅速對著蛾子纏繞上去，不一會兒，一團白色的菌便從蛾子的腦袋里長了出來。甲蟲放下蛾子之后，又朝窗外飛了出去。

“你打算怎么做？”婆婆冷峻地問。

張少杰沒有回話，而是眼睛在站在墻角的林月和躺在床上的婆婆之間游走，“你們之前認識？我不是讓你不要擅自來找我，等我通知的嗎？”

“如果認識，我就不會把妖丹的事情告訴你讓你去害人。”婆婆皺著眉頭說，“這件事說來也怪我太大意。”

“是婆婆今天早上找到我的。”林月說，“那時候我看到窗外有一只蛾子，本來想裝作不知道的，然后墨蓮就抓著那只蛾子飛進來，跟我說有人想要幫我，想要和我見面，然后我就跟著墨蓮過來了。”

“我很早就認識墨蓮了，以前她常常來我院子里找花蜜吃，一直聽說她有個姐姐但是從來不說姐姐的任何事，直到昨天，這孩子，”婆婆看著子茉，“……帶回來了你做的飯，我才發現原來墨蓮說的姐姐就是白記小食的老板娘，還好你是用妖火燒菜，不然我可能一輩子都發現不了你。”

“妖火？”張少杰瞪著林月，后者不停地在圍裙上擦拭著雙手。

“沒什么大不了的！”婆婆沖著張少杰說，“狐火在妖火之中火的威力是數一數二的，燒菜的話可以將原本燒不爛的東西燒得通透，也難怪一直聽聞白記小食的鹵豬蹄是白塔村一寶。狐火除了威力大，不會造成其他影響。”

“我怎么相信你？不要說的好像無關緊要的事一樣。”張少杰悻悻地質問，“如果沒有影響為什么你會從里面發現那是用狐火做的菜？你到底想要隱瞞什么？”

“那你告訴我，你吃了鹵豬蹄的吧？你受到了什么影響？”婆婆橫眉直問。

張少杰和陳魯都吃過了白記小食的鹵豬蹄，當時張少杰救了溺水的孩子，在白塔村里轟動一時，老板娘特意為張少杰超出每日限定個數額外烹制了兩個鹵豬蹄，其中一個送給了溫子茉。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么吃的出來那是用妖火烹制的？還有你，為什么要用妖火烹制？”張少杰從口袋的筆記本里抽出長短鐵劍分別指著兩個女人。

“因為我是妖，千年老妖。”婆婆閉著眼睛說。

“又是妖？”張少杰提著劍靠近了一步，“什么都是妖，妖哪來的那么多特權？”

“只有妖和妖之間能夠產生共鳴，人就是一直像你這樣戴著有色眼睛看著妖才會讓那么多無辜的妖死于非命，就連現在我們聚在這里也只是因為一只妖和一個人相愛了，卻有一幫人要懲戒他們，而我們要千方百計幫他們逃出去，你難道不覺得這樣子很荒唐？而且荒唐至極！”

張少杰木木地看著怒氣沖沖的婆婆，連林月也被嚇得目瞪口呆。兩人對峙了不知多久，張少杰緩緩把劍收了回去。

“我的卸任時間提前了。”張少杰怔怔地說，林月倒吸了一口冷氣。

“什么時候？”婆婆問。

“應該就在這幾天，今天早上的時候信任的守靈者已經找著我了，我估計……”張少杰看了眼林月，又把目光收回去，“昨天的車禍對諸葛穆遠的影響很大，他懷疑我是因為不能解決而一直偷偷放任著林月的事情不管，他現在打算親自動手。”

“不能讓他收手，或者放由你自己來解決問題。”婆婆問。

“從他提前了新任守靈者的上任時間來看，我想這是不可能的，而且，”張少杰停頓了一下，“八百年以上的妖如果作亂，守靈者需要上報給守靈衛長，由守靈衛長親自解決，也就是說，著本來便是在守靈衛長的管轄范圍之內。他派這么多的蛾子在我身邊，主要是想查看守靈者是否有受到妖的威脅，確保守靈者的安全，如果確定我沒有被妖挾持為人質，他可能就要動手了。”

“如果我真的被挾持為人質，他可能會提前動手。我想昨天他是在飯店的時候察覺到了端倪，所以我的卸任時間提前了，新的守靈者一上任，可能會對整個村子進行徹查，到時候，”張少杰看了一眼婆婆，“可能連這里都不安全，你們都要回到森林里去。實在很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

婆婆嘆了口氣，“他待你很好啊！”

“我們什么時候離開？”林月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腳。

“越快越好，你現在的妖氣不穩定，如果被發現你和人類結合生子，到時候你和白正，還有小莉，”張少杰腦海中浮現出白小莉天真可愛的臉龐，“就誰都逃不了了，你們……”張少杰欲言又止，“最好在一周內就離開這里，我擔心夜長夢多，能夠幫到你們的十分有限。”

婆婆盯著張少杰的臉沒有說話。

“還有這個，”張少杰從口袋里拿出貝殼小盒，“該記住的我記住了，我十分欽佩。你好好收著，放在我這邊不安全。”

林月接過小盒，在之間觸碰到貝殼小盒的一瞬間，她像燙到了一樣縮了回去，貝殼小盒摔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這個盒子不是我給你的那個。”林月臉色蒼白地說。